第7章 合作伙伴

“

们本地虽然也种植棉花，但气候不适合种棉，因为虽然早期结的棉桃很多，但后期多阴雨天气，棉桃落的落，烂的烂，品级产量都不高。

家家户户都需要棉花，做被子衣服，纳鞋子，给出生的小孩做尿垫子之类的，而且借空间，她的棉花品质好出棉多，应该能卖出去。

.............

宋宵玥都想好了，可忽然又发愁，卖漫画是需要晒干的，他们那生产队的唯一经济作物就是棉花，共有三十多亩。

采摘棉花的时候会专门围出一个园子来晒棉花，晒干的棉花用独轮车推到公社供销社去卖，她就曾经看到社员又把不合格的棉花推回来重新再晒，一定要等到棉花水分合格了才能卖得出去。

空间能促进作物生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晒棉花！

到了县城的汽车站后，宋宵玥没有搭乘回乡下的车，而是问清楚了这里黑市的地址。

她打算尝试卖没有晒过的棉花，价钱可以低一些，买回去的人可以自行晾晒。

她们那地方太小了，只有一家供销社，平日里杂七杂八的都卖，棉花还得到这样的大地方。

以前她胆子是慢慢磨大的，年轻的时候哪里敢私下交易，就怕一个不留神被抓了，安个投机倒把的名头，那事吃不了兜着走。

但老百姓要活啊，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还有私底下集市，大家暗地里买暗地里卖，宋宵玥十七八岁的时候才第一次接触黑市，她的第一笔生意也是在黑市里做起来的。

那时候她卖糠，几分钱几分钱的挣，别看单笔生意小，一整天好的时候也能挣几角钱，当时一杯豆浆也才一分钱。

黑市凌晨三点开门，宋宵玥需要等。

县城里有几个黑市，但她要去城西那一家，最安全，大大小小的胡同巷子数都数不清，第一次进入犹如迷宫。

虽然她也没被抓过，也没听谁被抓了，不过小心为好。

在空间里呆到将近凌晨，三顿都是在空间里解决的，渴了就喝井水，饿了就吃自己种的黄瓜和玉米，虽然生吃口感一般，但好歹饿不死。

凌晨二十几分，宋宵玥熟门熟路的走进一条巷子，有个中年妇女蹲在公共厕所旁好奇的看着她。

宋宵玥继续前行，这个妇女就是负责望风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巷子深处七拐八拐的就是露天黑市，很多人打手势或者低声交谈，卖什么的豆油，小到鸡蛋，菜籽油，粮票布票各种票据，大到自行车都有得卖的。

通常，大家都不会贸然的上去提交易的事儿。

有离开又倒回的；有来回不停打量的；更有相互背过身比划着手势的，一切静悄悄地进行着。

如此一来，各自再出来时，谁也不知钱物是否易主；二来，遇上突击检查，直接继续跑也安全。

宋宵玥看着人家换粮票，买家和卖家都用手比划，卖家开价五毛。

买家也不比划，轻声道了一句，包圆实价。

对方飞快地左手比了一个一，右手比了一个三，买家抬摇头，伸出个拳头盖住一半，随后卖家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就到更暗处的巷子里。

这些都是黑市里的黑话，刚才的粮票最后是以两毛五成交。

来这里都是有目的的，谁都不瞎逛，虽然宋宵玥年纪小引来不少侧目，不过也没有人来询问。

她属于下海经商第一批发达起来的人，同一时代的很多好朋友都是从黑市上发家的。

不过十年后她才第一次踏进黑市，所以在场没有认识的面孔。

她随便转悠了一圈，有卖棉花票的，但还真的没有卖棉花的。

溜达的时候她还真的碰见了上辈子认识的人。

这人叫王永峰，以前大家凑在一起喝茶说生意的时候，这人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十几岁开始做生意的事。

如今重生后十几岁也开始做生意的宋宵玥碰到了老熟人，心里默默喊了声：缘分啊！

比起日后小光头啤酒肚，成天带着串星月菩提的油腻中年男人，王永峰现在跟瘦猴似的，就只有那双眼睛贼溜溜的。

这个人好时和你两肋插刀，不好时捅你两刀，他是靠建材发家的，就不知道现在这年纪在干什么。

因为王永峰就爱说个人的发家史，宋宵玥忽然记起来一件事，她双眼放光的走过去。

王永峰眼珠子正滴溜溜的转，看到个瘦巴巴的小姑娘盯着自己看就挪了位置，没想到人跟了过来。

“你好，你卖的啥？”宋宵玥问。

王永峰乐了，这小姑娘真逗，这里不时髦这么打招呼，他立刻判定面前人第一次来，所以不想打交道。

“去去去，这没你的事。”

“我阿爸要买你的东西，让我来问问，有啥烟啊。”

王永峰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想看看究竟哪个是小姑娘的家长，来他这的都是老熟客，知道他卖烟，那八九不离十就是交易过的。

“红双喜，百花，黄金叶，金猴，彩蝶都有，你要哪种”王永峰快速的捞出一包绿色包装纸的烟，“和你阿爸说，来了新货，这叫‘大刀’牌的，可是只有排长以上的人才能抽。”

还真不少，宋宵玥装模作样的问：“怎么卖啊？”

王永峰说：“单卖整包卖都有，单卖一毛钱到五毛钱，整包买价钱也不同，你爸想哟哪种。”

黑市上东西的价格都要在原价上贵两三倍。

“知道了，我看看我爸的意思。”宋宵玥转身就走。

王永峰和人人打多了交道，一听这话就猜十有八九谈不成买卖，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所以几分钟后又看到宋宵玥，他挺意外的。

“我阿爸说用东西换成不成？”

她太了解王永峰这个人了，只要有点赚头绝对不放弃，上辈子王永峰可是他们那一群人里经营过最多买卖的人。

从在黑市卖鸡蛋到卖烟酒，再之后卖女人东西，卖碟片...可经营生意种类多，只能证明这人有不屈不挠爱闯的精神，并不能说明就适合经商。

上辈子王永峰人到中年还被娇滴滴的酒托骗过，宋宵玥不唬白不唬。

一听是换东西，王永峰心里不太乐意，不过还是问了一句，“我这可都是值钱货，不是什么都能换的。”

“棉花换不换。”

王永峰眼睛一亮，好巧不巧他就认识棉花收购站的，可是一想到这地区棉花产量并不好，心里的热情就褪了不少。

“你先看看货。”

宋宵把早就准备好的，没加工过的棉花递给王永峰。

王永峰看棉花雪白没有杂质，心里有点底，放在手里揉了揉，脸上已经有了喜色，再动手拉丝，看到长长的棉絮后咧嘴笑了笑。

“这不行，你这棉花没晒过，现在卖到哪里去人家都不要。”王永峰又把棉花递回去，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嘴上却说着嫌弃的话。

宋宵玥道：“这么好的棉花要是晒过哪里轮得到来这里卖，你不买，自然有人买的，我还要看换什么才做决定。”宋宵玥丝毫不示弱。

王永峰打量面前的丫头，瘦巴巴的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孩，长得是挺好的，额头饱满，杏儿眼，鼻头有肉，挺憨的。

这些话肯定是大人教的，他又四处搜寻了一遍，还是没看到像宋宵玥长辈的人。

要不是别人教的，一个小姑娘能这么镇定自若的谈生意？

“你这棉花质量确实不错，但今年行情普遍都不好，再好的棉花到了收购站都得往下压等级，一级棉花说成二级....这样我吃点亏，开门利事好彩头。”

王永峰对着宋宵玥比了个数，又说：“要是你棉花多，而且都是刚才的这个品质的话，我可以让点利。”

宋宵玥笑了，“大哥，现在政策是统一定价，统购统销售，您这定得比统一定价还高三分钱，让的是那一门的利？”

今年棉花产量一般，都是上头统一制定棉花价格棉农，按照规定的收购价格，去除缴纳农业税和必要自用部分外，全部卖给公家，这叫统购，国家将所收棉花按照规定的数量、价格有计划地供应给需求部门和企业，这叫统销。

宋宵玥心里门儿清，不会被王永峰糊弄的。

王永峰心里一咯噔，刚才的话可能是大人教的，现在这几句话可没人能教，这小孩显然是个内行人，再忽悠下去没意思。

“那你到底有多少货。”王永峰正色道。

宋宵玥正色道：“只要你钱给够，要多少有多少。”

王永峰乐了，刚想教育小孩要实事求是别放大话，就听宋宵玥慢悠悠道。

“先卖个两百斤不是问题。”

王永峰咧着嘴一脸的傻样，刚才他没听错吧，这种一级品质的棉花..两百斤。

他要是有钱，把这两百斤都给收购了，卖给收购站的来老乡，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啊。

可是他没那么多钱！

“现在到你说了，你有多少钱，或者有多少烟能物物交换。”宋宵玥笑着说。

王永峰不回答，而是又把皮球踢了回去，“我得先看看货。”

现在天逐渐亮堂了，来买东西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

宋宵玥打了个手势，王永峰了然的点头，让隔壁卖鸡蛋的老哥帮忙看下摊子，然后跟着宋宵玥离开巷子。

宋宵玥还穿着苏奶奶给的那一身衣裳，从空间里拿东西只须要靠意念。

到了无人的拐角处，宋宵玥这次拿出了更多的棉花，有男人巴掌那么大。

王永峰划了几根火柴，按照刚才的方法仔仔细细的检查了遍，又烧了一缕棉花闻味道。

一级棉，妥妥的一级棉。

“一百斤，但收购的定价肯定要比公家统一定价的低，这是规矩，你也得给我们赚头。”

宋宵玥知王永峰有所保留，又说：“这种好生意不多见，要不我帮你留着另外一百斤棉，三个月内你要是资金回笼，我那一百斤还卖你，不过价钱不能低，咱们按照公家的价钱走。”

王永峰纠结啊，这么好的棉花肯定是不愁卖的，可是他现在全部身家，还得举债才能买的起一百斤。

如果棉花卖出后资金回笼，他是很乐意继续和宋宵玥做生意，把剩下的棉花采购回来。

黑市上比他有钱的多了去了，就算不卖给自己，宋宵玥只要再去蹲点两三天，一样能够卖得出去。

王永峰很心动。

..........

“那谈成后哪交易？”王永峰问。

宋宵玥笑笑，“这么多东西，当然是定一个你觉得妥当，我也能接受的地方了。”

王永峰想了想，“我有一个朋友很靠谱，住得也隐蔽，要不就他们家？”

宋宵玥眼睛闪了闪，王永峰的这个朋友，十有八九就是‘那位’了。

“你家里大人呢？我带你们先去踩踩点。”王永峰又问。

宋宵玥老气横秋的说：“这件事我全权负责，很多事情是不好出面的。”

王永峰了然，这忽然出现的小姑娘就能说得通了！

现在棉花这种经济作物管控很严格的，哪一个普通农户家里可以有两百斤的一级棉，但如果是背后有人操纵，那一切都能说得通。

不过找一个小孩子来做这些事，真不知道那些背后的大佬是怎么想的。

宋宵玥就是故意引王永峰往这方面想，一来可以解释棉花的来历，二来王永峰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什么事情不该问。

此时路上渐渐有了行人，宋宵玥一晚上没睡，但谈生意谈得很兴奋，一点困意都没有。

王永峰请宋宵玥吃油茶面当早饭，一边吃一边自我介绍。

“我叫王永峰。”

他很小就开始做生意，练就了一套人际交往能力，深知莫欺少年穷，很多人看着不咋的，可是私底下是富农！

还有些人现在可能穷，可难保多年后就发达了，锦上添花的多了，雪中送炭的才会被人记在心里。

王永峰的人生信条就是绝对不错过交朋友的机会，哪怕就是个倒夜香的，总有一天也能用得着！

面前这个小姑娘一出手就是一百斤一级棉，就算是为别人做事，小小年纪就开始做生意已经很了不起。

“他们都叫我玥玥。”宋宵玥可不傻，身份证制度还要再过二十年才全面推广，名字爱怎么取就怎么取。

“行，我就叫你玥玥。”王永峰也不追究，顺着台阶下。

宋宵玥就喜欢和这种人交往，管他有多少弯弯心思，反正表面一派和谐就好。

吃了饭，王永峰带着宋宵玥到一排小土房。

这年头就是再城市里，住的也都是小土房，每家每户不过是二十几平方米，王永峰带宋宵玥来的土房子算是大的了。

王永峰敲门，三声短一声长，这是暗号，屋子里的人听到了就知道。

来开门的是个瘦高个的年轻人，居然是半长发，在脑后绑了个小揪揪，有点颓废摇滚乐手的感觉。

这几年社会上很流行披头士头，远远看像是顶着颗蘑菇，这男人显然就是头发长了也没剪。

“这是哪位。”

男人开口，宋宵玥在心里又给人加了一分，普通话里带着点方言的语音，很好听。

“朋友。”

“这是宋宵玥，他是任南央”

王永峰简单的介绍后率先跨入院子。

土屋里没别人，王永峰简单的和任南央介绍了情况。

宋宵玥又把棉花样本给了任南央。

记忆里，任南央家底不是普通人，要是放在古代，妥妥的就富可敌国的大少爷，所以根本不用多解释，他的鉴赏能力比王永峰好多了，可惜就是生错了年代，过去越有钱，现在就越惨。

果然，任南央摸到棉花后先是诧异，随后目光赞赏。

“好东西啊，你是怎么得的？”任南央也心动了，他现在靠着倒腾些祖上留下来的古董，这年头古董不挣钱，人都要饿死了，哪里有多少人卖古董，有钱买的也要低调点。

任南央的生意就是典型的三年不开张，开张一次吃三年。

王永峰不动声色的拐了任南央一下，在黑市交易的首个规矩就是不问东西出处，他们表现得这么不专业，要是这小丫头回去以后和大老板说了，卖家心生芥蒂以后难再合作！

任南央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问题，讪讪的住了嘴。

宋宵玥也就当作没有听到这个问题，把给王永峰的价格念给任南央听。

任南央看向王永峰：“兄弟，有钱一起赚。”

王永峰没好气道：“放心，玥玥多得是货！”

。“不应该啊，你怎么会.....”任南央惊讶地问道。

这次王永峰也不提醒，直接上手捂住了任南央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嘴巴。

“你就说要多少，剩下的别问。”王永峰道。

“知道，知道.....”任南央计算了下家当，“三十斤吧”

他受伤一堆古董，但闲钱没有。

“你手上不是有不少东西，可以物物交换。”王永峰还是替好朋友着想的。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古董没人看得上。

不过王永峰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忙问宋宵玥：“只收烟酒，还是什么东西都收？”。

“当然不可能什么都收，也要看看货。”宋宵玥眨眨眼，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