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范谦求亲
第446章范谦求亲
说起砚台,范谦印象最为深刻的无疑是那年秋闱,合肥考院的门口袁烜随手送了范谦一块皇帝御赐的贡砚。后来范谦得了那年合肥秋闱头榜第二,而第一是在时间过了任旧答题的袁烜,这件事范谦私下里记着一辈子,在他看来解元本该是他的才是。正是有这样的心思,后来母子二人决定把那块在他们看来象征着施舍和羞辱的御砚直接典卖了。
后来,范谦在洛阳为官,袁烜也在几年后重现俗世。可范谦依旧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而袁烜已经是王孙贵胄的座上宾了,于是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愤恨和袁烜继续结交,每次见面必称夫子,但内心里的仇怨却不断滋生。此刻忽听得老娘旧事重提,范谦不禁大为不解。
“娘你的意思是?”
“袁烜失势了,所有和他关系好的人都要倒霉了。”
范谦一想到陛下登基以来的种种,心下更为不解。
“可是不对呀娘,陛下登基后很少变动朝堂诸君,反倒是和袁烜交好的人基本都得到了升迁。虽然不想承认,但孩儿这次能升为司务,说不得还是靠着和袁烜有些关系。”
见范谦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范母却不屑的摇了摇头。
“谦儿你只说对了一半,你和其他几个人的确是因为袁烜才得以升迁,但却不该感谢他,相反还要恨他才是。”
“噢,这是为何?”
“谦儿你看这纺纱机如何?”
范母没有回答范谦的问题,而是问起了范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孩儿惭愧,于纺织一道并不精通,可却也知道这架纺纱机和合肥老家的那架大不相同。”
“有和不同?”
“呃…似乎这架更加精巧,更加简便些,其余的孩儿就说不出所以然来了。”
“谦儿你是读书做官的人,能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如你所言,这也是纺纱机,但纺的并非丝茧,而是羊毛。”
“羊毛?”
“没错,是羊毛。这架纺纱机能把处理过的羊毛织成布,这种布比麻更牢,比丝帛更暖和,不久之后全天下的达官显贵都会选这种羊毛布做衣裳,这其中获利多少无人能知。
那你可知这纺纱机是何人所制?”
听到老娘这么问,范谦心中隐约有些猜想。
“难道……”
“没错,正是你那个所谓的夫子袁烜,他把如此能惠及天下的东西随手给了谢氏,然后谢氏提前一年布局圈了好大一块地率先养羊,谢氏的一个庶出更是凭此纺织机一跃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布商。
再想想字典,想想印刷之术,想想报纸。还有隔壁家的老二刚刚从北边战场上回来,他说军中能活人命的酒精,能把敌人成片成片杀死的炸药,据说这些都是袁烜做出来的。
天下如你这般博学之才并不少,但千百年来又有何人能有如此这般的能力?可偏偏这样的人不愿留在朝廷为陛下所用,你说陛下能容得下他吗?”
范母这话已经犯了忌讳,但此时屋内只有她母子二人,是以也就不以为意。
“不管是谢玄还是邓乔,又或者是赵川和夏斌,这些和袁烜相交莫逆的人其实都是明升暗贬,他们现在都被陛下掌控在手里。
这些人说的好听叫青年俊彦破格提拔,其实就是陛下牵制袁烜的棋子罢了。
因为你之前和袁烜有过接触,又常行弟子之礼,本着宁错杀勿放过的道理,这才有你身为司务的机会。若是我所料不错,谦儿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大的作为了,而且日日会受那同僚排挤。”
范谦不得不佩服老娘的这番话,看来洛阳这几年自己过得还是不如老娘通透,一想到自己的仕途可能就此终结,他的心中一片冰凉。
“孩儿对不起娘的栽培,你一心盼我光耀门楣,可孩儿交友不慎有负爹娘。”
眼见儿子垂头丧气的模样,范母也有些不忍。范谦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就靠她一人教导孩子长大,所以范母的思想也时刻影响着范谦。
“谦儿你错了,在为娘看来这次不仅不会影响你的仕途,相反还能助你直上青云。”
见范谦一脸懵不知所以,范母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阴狠起来。
“袁烜和他身后的山门已经不受陛下的掌控,如此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还能左右天下民生的庞大势力又怎么可能撇开朝廷独善其身,所以陛下迟早要清算他们。
然而,陛下必须是白璧无瑕的,这时候他就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和袁烜唱对台。袁烜越是强,那么这个唱对台所有的权利就越大。”
“娘,你的意思是我站出来?可袁烜身边奇异之士颇多,而且山门力量如此庞大,就算是陛下派人保护,我也不觉得能抵得过他的迫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袁烜敢不听君令那就是叛逆,你举王旗堂堂正正参奏他,他所求的无非山门的发展,如果他敢用下三滥的手段,天下人将如何看他,那不是刚好断了自己的谋划!
谦儿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万事俱全的谋划,一件大事旦有一线可能就有人敢做,若是有三四分可能就足以冒着身死道消的可能去做了。
你是男人,就该有这股子狠劲。他袁烜身有万千本身可曾教你半分,那些赚钱的行当可曾邀你一起,没有,统统没有,但他留下的麻烦可是直接断送了你的前程。
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他袁烜既然不为你着想,那你借他上位又有何不可!”
外人眼里的范母从来与世无争与人为善,或许她自己也是这般想的吧。可范谦是知道他老娘性子的,那是能眯眼笑时候捅刀子的狠角色。她一直认为自己和儿子的命苦,所有遇着的人都必须让着他们娘俩,这就是范母交给范谦最重要的道理。
范谦有心提醒老娘山门的可怕,要知道袁烜这样的人如果要杀人的话,外人是找不到把柄的,但一想到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想到同僚嫉恨蔑视的眼神,范谦心中发狠。
“好,孩儿也想看看青云之上的风景,也想得陛下厚爱赐下一方传家的宝砚!”
范母见范谦终于开窍,于是欣喜的放下纺织机和儿子商量起来,烛光下母子俩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密谋到了深夜。
第二日一早范谦匆匆上衙点卯,心情大好的范谦主动跟一个叫沈康年的主簿打招呼。话说这沈康年和范谦之前是平级的关系,沈康年仗着朝中有人,又是名门之后,所以并不认为范谦是自己的阻碍,加上范谦年少有为一表人才,所以两人关系并不错。
可突然某一日之后沈康年就不怎么爱搭理范谦了,甚至公事上还总是给范谦下绊子。这次范谦身位司务让沈康年很是不爽,仗着家世沈康年并不把范谦这个直属上司放在眼里,平日里做事也常常阳奉阴违。范谦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几次三番之后就尽量少接触这沈康年,以至于两人见了面除非必要,否则根本不说一句话。
今天范谦突然笑着跟沈康年打招呼,这让后者很是诧异,嘟囔着一句“脑子有病”就走了。
且不说范谦这边的异常,范母今日也有重要的事情,她今天特意穿了身崭新的衣裳,又雇了马车,一路穿街走巷虽然不怎么打眼,可当马车停在牙行门口的时候还是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牙行在这个时代虽说不上是贱业,但却也不是高门大户的女主人能来的地方,她们若是有事一般都是派侍女丫鬟前来,或者干脆请人去府上相商。范谦虽说是个小人物,但自从升至司务以来还是有人知晓的,于是范司务母亲亲自去牙行为儿子求姻缘的八卦就在市井传开了。
张婆在牙行这一行当做了几十年,但这样的媒她还真的没说过,无他,双方地位相差太多了。
范谦一个新晋的户部司务虽说是个从六品的官已经有了品级,但比起清河郡沈氏这样的豪门贵胄来说完全不够看,虽说有心推迟这个有些荒唐的提议,可范母塞过来的那只镯子可着实不赖,反正她也没说一定要说成,只说来提一下就算可以了。
沈氏在洛阳也有宅邸,当家的正是德妃沈念的父亲沈富。果然不出所料,张婆是被沈府的下人丢出来的,他们认为自己受到了羞辱,如不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自家女儿的声誉,沈富甚至想先打死这个张婆,然后直接把那个什劳子的范司务丢在洛河里喂王八。
张婆心中不忿偷偷的冲着沈府呸了一口,一边诅咒那沈富的二女儿嫁个心肠坏透的脓痞,最好是婚后守寡一生才好。揉了揉有些生痛的腰身,不过想到怀里的镯子还是笑开了花。
沈氏虽然想要低调不想节外生枝,但市井里却还是很快流传出皇帝极为看重的户部司务范谦某次庙会上偶遇沈府的二千金,范司务惊为天人,是以天天思念不已,甚至拒绝了多桩姻缘。这次范司务年少得志,所以差人前去沈府求亲,却不想媒人被无礼打将出来,而范司务却依旧痴心不改。云云。
沈康年这几日见到范谦只能用咬牙切齿来表示自己的愤怒,若不是因为范谦是他的上司,他早就带着家丁打来了,可范谦还是每日嬉笑着同沈康年打招呼,这让他更加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