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子之怒
芙蓉阁内。
水柔仪不知陛下为何千里急召,坐在富贵花开乌木椅上正自不安。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宫人们乌泱泱的跪倒在地。
水柔仪知道这是昌皇陛下到了,她忙不迭地站起身,躬身下拜:“臣女叩见陛下。”
“快起来!”南宫皓月急步上前搀扶,剑眉微皱,“这些日子不见,你竟憔悴至此,可是身体不适?”
“谢------谢陛下关怀,臣女无碍。”水柔仪神色一敛,忙从南宫皓月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不知陛下千里急召有何吩咐?”
“朕想见你了,便召你进宫。”南宫皓月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戏谑之色。
“啊?!”水柔仪一阵错愕。
“你跟朕来。”南宫皓月笑意渐浓,不由分说,拉着水柔仪的手就走到了书桌旁,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幅幅精心装裱的丹青。
水柔仪见那丹青上的女子全是自己,纤细的玉手不安地绞着烟青色黄鹂鸣柳纹帕子。
“柔情似水,仪态万千。”南宫皓月拈起食指,勾起水柔仪低垂的脸颊,柔声吟道,“只是不知朕的丹青可将你的神韵描摹出来呢?你以为如何?”
水柔仪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后退数步,脸色清白交换。
南宫皓月步步紧逼,一手拥住水柔仪的腰身,微一用力,她的整个身体便倾倒在他的怀中。
水柔仪顿时头大如斗,支支吾吾道:“陛下-----陛下请您自重------”
南宫皓月听得直翻眼,伸出食指,用力戳了戳水柔仪的脑门,板着脸喝道:“放肆!天下女子谁人不愿得朕青睐,你敢拒朕?”
“陛下,臣女无意触怒龙颜,只是臣女------实在不喜陛下身上的香味。”水柔仪嗫嚅道。
南宫皓月略一发愣,随即抬袖嗅了嗅,旋即粲然一笑:“你既不喜,朕以后少去丽妃那就是。”
“陛下,臣女惶恐。”水柔仪面若黄连,犹豫半晌,方才开口,“臣女蒲柳之姿,不配侍奉在君侧,请陛下放臣女出宫。”
南宫皓月眸光微敛,脸黑如煤炭:“朕既相中了你,自是不会再放你回去,你就安心留在朕的身边。”
水柔仪心下一横,祭出绝招:“难道陛下要学那强人不成?”
“放肆!”南宫皓月大喝一声,殿内宫人乌压压地跪倒一片。
“请陛下自重。”水柔仪眼神坚定,丝毫不为所动。
南宫皓月上前捏住水柔仪的脸颊,语气森然:“你可知天子怒,四方灭的道理?你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一再考验朕的耐心!”
“那陛下可知民怨起,天子惧的俗话?”水柔仪争锋相对,丝毫不肯退让。
“来人,送她出宫。”南宫皓月瞳孔微张,手上暗暗用力,见水柔仪痛的蛾眉紧蹙,却未出声求饶,他心中一时不忍,便愤愤然丢开了手。
是夜,崇德殿内。
南宫皓月无心思批阅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只是靠在铺有厚棉垫的直背交椅背上闭目养神,身形颓然。
“陛下,适才探子来报,柔仪小姐和她的侍女从水府的一个狗洞里溜出了府,径直往城门方向去了。”吴德喜慌慌张张进殿禀告。
南宫皓月大怒,从龙椅上一跃而起:“去,着人通知大理寺连夜彻查水济昌通敌卖国之罪!告诉大理寺,朕今晚就要审理的结果!”
“是”吴德喜慌忙应道。
天刚亮,城门守卫开始交接,紧闭的城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终于缓缓打开了。
苦候多时的水柔仪和阿颜大喜过望,立即出了城。
“小姐,咱们现在去哪?”阿颜问道。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也不知能逃到哪里去。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水柔仪神色凝重。
阿颜频繁挥舞长鞭,催促马儿急速奔驰,只颠地人头晕脑胀。滚滚浓烟腾起,呛的车内的水柔仪咳嗽不止。
突然,阿颜勒住了马,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呢?”水柔仪刚探出脑袋,便瞧见宇文家的车队正快速驶来,骑马走在最前边的正是宇文成肃,“走吧!”水柔仪沉声吩咐了一句,便放下姜黄色吉祥如意纹绣金软帘。
阿颜依命,驾着马车快速离去。宇文成肃望着水柔仪的车驾,心下怆然。
“驾驾驾”这时,一队御林军策马而来,经过宇文府的车队时,领头的将领在马上行了个拱手礼后,不待宇文成肃发话,便快速离去,只奔水柔仪的车驾。
宇文成肃见状,用力鞭打着坐骑,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站住!陛下有旨,犯官水济昌深受皇恩,不思报效朝廷,却暗中勾结宇文世家,证据确凿,无可抵赖。陛下已着大理寺查清。
陛下圣谕,将水府一众男丁打入死牢,将水府女眷贬入掖庭为奴,钦此。”御林军拦住水柔仪的车驾,将她从马车上粗暴地拖拽了下来。
领头的将领宣读完圣旨后,便命人将水柔仪和阿颜驱赶进囚车,一行人绝尘而去。
“慢着,这是何故?”宇文成肃拦阻在路中间,扬起马鞭,指着领头的将领,大声叱道。
“宇文将军,这是陛下的圣谕,请您快些让路。”那将领行了个拱手礼,朗声说道。
宇文成肃抬眼望去,只见水柔仪蹲坐在囚车内,脸色铁青,又见那道明黄圣旨如假包换,他只得避到了路边。
待囚车从宇文成肃身边经过时,阿颜不住地推搡水柔仪,奈何,水柔仪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宇文将军,你一定要救小姐!”阿颜见囚车越行越远,冲宇文成肃大声呼道。
掖庭内。
水柔仪和阿颜换上一件半旧不新的宫装后,便被带到了掖庭。
押解的人和掖庭的管事姑姑交接完毕后,水柔仪便被安排在了浣衣局里,而阿颜则被带往别处。
“小姐,你切莫再使性子了,你只要向陛下求饶,陛下就不会难为你啦!小姐,你要记住阿颜的话!你去好好求求陛下,不要让自己-------”阿颜被一群御林军驱赶着向外走去,嘴里不住地叮嘱道。
“阿颜!阿颜!”水柔仪眸中含泪,眼睁睁地看着阿颜被带走,心下凄惶。
“来了掖庭,甭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在这里都是最低贱的奴才!不想挨饿,就赶紧去把那盆衣物洗了!”管事姑姑推搡着水柔仪,督促她尽快干活。
水柔仪摔倒在地,尖利的石子划破了她的手掌,渗出些许血液。
那管事姑姑见水柔仪趴在地上不起身,两撇稀疏的眉毛攒成一团,挥鞭打在了她的后背上。
“啊!”水柔仪吃了一鞭,痛的尖声哀叫起来,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那管事姑姑正要再次挥鞭,忽见门外的大监吴德喜瞪了她一眼。
她心中立下明了,生生放下了手中的鞭子,只是厉声呵斥道:“你------你再不动,我可又要打啦!”
水柔仪挣扎着爬起身,疼的呲牙咧嘴,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浣衣池边。
她望着盆中污秽不堪的太监服饰,一咬牙,便将水葱似的双手探进了池水中,刺骨的寒冷激的她口齿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