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润物细无声……

吴润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了自己亲爸在某些方面的高瞻远瞩,至少当年在给她取名这一点上就充分得以体现了。虽然这结果直到二十九个年头之后的现在才看到。

她觉得自己被他手掌贴住的肩膀之处仿佛碰到了火炉,隔了层薄薄的衣料,那阵突如其来的热意还是一下扩散到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产生了一种仿佛微醺的晕眩感。

“我不是他女朋友!”

她微微动了下,滑脱开了他的手,脱口而出。

对面那些个刚才还嘻嘻哈哈的男人们一下露出了跌碎眼镜的表情,目光在她和谢无声之间扫来扫去。

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她刚和我吵过架,脾气还很大。”

谢无声看起来毫不在意,甚至连刚才那个笑的表情都没变过,只是再次把吴润揽了过来,这回手握在了她腰上,握得有些紧。

男人们不约而同露出了了解的表情。娃娃脸笑嘻嘻丢下了一句“谢老大加油搞定,小弟们就不打扰了”,七八个人一哄而散。

“走。我送你回去。”

谢无声把手从她腰间收了回去。

吴润走向外面的停车场时,之前的微醺感仍未消尽,看着前面他大步在走的背影,恍惚间有了一种做梦般的感觉。

夕阳已经收尽了它最后的余晖,天色有些泛青了,车场的远处亮起了几乎照到半空的灯光,隐隐还能听到汽车的引擎和尖叫欢呼的人声。

“这里的赛道夜间也开放的。有空让你体验下极速的感觉?”

他坐进那辆吴润见过一次的老普桑里的时候,见身边她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远处赛车场上方投射而来的灯光,随口说道。

吴润回过了神,丢下一句“没兴趣”。

谢无声微微笑了下,把车子开出了车场的大门。门口的保安似乎和他很熟,两人还说了会话。

车子沿着平整宽阔的大路向前开着,两边是浓密高大的树丛。车灯很亮,照得前路白花花一片。

“你让我很意外,真的。”

吴润眼睛看着前面,有些生硬地说道。

“如果我比现在小十岁,碰到像你这样的人,或许我会美滋滋地跟着疯一场。但是现在我过了这年纪了。我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青春美貌?车场里有大把的女孩在等着你。钱?我告诉你我几个银行账户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六位数。至于其它的,我想不出了。你能给我补充下吗,至少要让我听了觉得不会那么荒唐。”

她在说话的时候,谢无声一直在平稳地开车。

吴润说完了话,见一边的他仍是沉默,便靠在了椅背上,转头看着他的侧脸,路灯投射下的斑驳树影飞快地从他脸上掠过,吴润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楚。

他把车子慢慢停在了路边的一块平地上,熄了火。车灯灭了,路灯照不到这里,车厢里光线一下暗了下来,也很安静。静得吴润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和谢无声的呼吸声。

“润润,你问我理由,但我记得我一开始就已经告诉过你了。因为碰巧,我知道你急着要找个男人嫁了。我也不年轻了,正好也需要一个妻子。我觉得你很合适。所以我想和你结婚。”

他侧过身子,看着吴润慢慢说道,不急不缓。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那并不重要,你就当我另有所谋好了。但是你听着,我不抽烟,不怎么喝酒,不赌博,不玩女人,平时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车子。衣服会随手乱丢,经常找不到钥匙,脾气不大好,生气起来或许会冲你发火,甚至可能没有足够的爱情,但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将会是一个忠诚的男人,对我的女人完全地忠诚,一直到老。这样的一个丈夫,你如果觉得不是你想要的,我会消失在你面前的。”

吴润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他的口气非常严肃。他是在说真的吗?

他将会是一个忠诚的男人,对他的女人完全地忠诚,一直到老。

吴润不知道这对别的女人来说是否一种诱惑,但对她来说,就像莓果塔上面那层浇淋了淡淡覆盆子奶油的莓果,闪着润泽的光。

两人靠得太近,吴润仿佛又闻到了空气里那种淡淡的机油味,应该是从他身上弥散出来的。见她沉默不语,他又倾过了一些,这回更是清晰可闻。

吴润突然觉得车厢里空气有些过于稀薄,她透不出气,急忙往后退了一些,伸手摇下了自己这边的车窗。

谢无声低笑出声,也跟着摇下了自己方向的车窗,重新坐直身体,然后发动了引擎。

车子驶下了林荫山道,慢慢进入了市区,还是吴润熟悉的那个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不夜之城。

两个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了。谢无声随手拧开了电台,吴润听见收音机里传来一声怪腔怪调的歌:“阿花是朵什么花?她是一朵喇叭花……”

吴润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觉得这歌真的应景。唱的不就是她么?

她不知道谢无声是否明白她到底在笑什么,但是歌声在继续,她也继续跟着笑,笑到最后几乎要捂住肚子了。

谢无声仍在开车,不时从前视镜里看她一眼,嘴角慢慢地也浮上了一丝笑意。

快九点钟的时候,他的车子终于停在了鼓老街的西口。

他熄了火,转头看着吴润。

吴润看了一眼自己熟悉的老街,吞吞吐吐地低声央求了起来:“那个……谢无声……,你说的话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清楚……,现在你就不要进去了,啊?”

她会让他进去才怪。刚才毛爱爱已经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都被她给摁掉了。

谢无声眉头扬了下,终于点了下头。

吴润松了口气,急忙推开车门刚要下去,左手被他拉住了。等她有些不解地回头,他已经整个人靠了过来,温热的唇顺势轻轻地印在了她的眉眼之上。

吴润脑子轰一声爆炸了开来。

“你的眼睛很美,像……,”他顿了下,继续说,“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他蜻蜓点水般地亲过了她眉眼,很快放开,然后对她笑了起来。

吴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只是迎头碰到毛爱爱的时候,这才从晕乎乎中惊醒了过来。

“你这死丫头,莫非跟你男人跑出去了?打了你一晚上的电话竟然都给我掐掉。我生气了。你男人呢?”

毛爱爱咋唬了几句,眼睛就往外面探照了起来。

吴润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暂时先隐瞒下来。

她现在真的还没有承认“她男人”的勇气。

谢无声看起来很认真,她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何况她没有什么值得让男人撒谎的地方。并且她也承认,他今晚对她的那番“表白”确实打动了她,如果那也算“表白”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对她隐瞒了什么。

这是她用之前二十九年的人生经历磨出来的对于男人的直觉,通常应该不会错的。

吴润坚决抵抗住了毛爱爱的各种威逼利诱,最后送走了她,打烊收摊洗了澡上床睡觉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翻身起来,扭亮了台灯,从抽屉里抽出那面镜子,仔细地照着自己的眼睛看。

就在几个小时前,那里被两片男性厚实性感又温热的唇轻轻亲过。

他说她的眼睛美,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这么觉得,像……

像什么?

吴润在睡着的前一秒,脑子里还不停琢磨着他的话。

像天上的星星?像地上的宝石?还是……像什么人?

第二天,第三天,谢无声都没再来。

吴爸和美花婶开始犯起了嘀咕,追着吴润打听,吴润表示不知道,兴许是人家又吃到了别家的螺蛳,觉着更对口味。

吴润说话的时候,正切着晚上要用到的肉条。大概是切得太快了,居然连自己中指都刮到了,刮掉了一层皮,血一下涌了出来。

吴爸看见了,急忙夺了她手上的刀,拿个创口贴把她指头裹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切个肉都不叫我省心……”

吴润举起了受伤的中指,笑眯眯应了一句:“就是不叫你省心,谁叫你是我爸!”

吴爸叹了口气,嘴里嘀咕了句:“小谢这是怎么了,都好几天没见人影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吴润的手机轻微地震了两下,收到了条信息。

“出来。我来街西口等你。”

吴润迅速瞟了下身边的人,吴爸他们几个都各自在忙,没人注意到她。

她悄悄放下了手上的盘子,然后朝后面自己的房间过去。

关上门的时候,她迅速去冲了个澡,从头到脚,直到自己身上闻不到半点的油烟味。然后手忙脚乱地吹干了头发,换了条她以前没穿过的新裙子。那是有次和毛爱爱逛街的时候被她逼着买过来的。她说她穿起来胸大腰细,好看。

站在镜子前最后看一眼自己的时候,吴润又觉得有些不习惯。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脱下了裙子,换了套自己平时穿的衣服。

出门的时候,她没从前面走,而是从院子的后门里偷偷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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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爆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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