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装神弄鬼

第二十章 装神弄鬼

张大吃饱了就直接去了小二房间里睡下,说什么上香自然也是天方夜阑,杜三思就从来没有对她抱有过希望。

杜三思并不是原主,即便是,在她看来,这个舅舅也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她上辈子打拼了一辈子都没有赚下的家,这辈子,谁也别想跟她抢!

张大想要触犯她的底线,几乎调起她浑身上下所有危机感,以致于整个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好在有三个孩子照应,杜三思倒也勉强应付过来。

下班——关门的时候,林锦墨看看那上面的酒,出去张大喝了的两瓶,又卖出去十来瓶,入账倒是很快,但马上也要花出去了。

她低估了开封人对酒的热情,再这样下去,最多坚持一个月她就要掏空家底,必须赶紧去买材料,然后定做几个更大的酒甑,可以的话,还要将酿酒房阔修一下。

老实说,这件事原本杜三思是安排到半年之后,再开个夜市的,没想到这才两天,杜三思就已经可以想见自己缺衣少粮的未来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将张大赶走才行。

收拾好一切,亓官几个从厨房里端出晚饭出来,牛肉跟腌菜搭配骨头汤,还有杜三思特地留的窝窝头,“老板娘,吃饭了。”

“小声点,”杜三思让他们压低声音,指指那他们的住处,轻笑道,“今天我们早点吃,不然等他醒过来,咱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亓官稳重机敏,王勾踏实不多话,见杜三思如此,对那张大都没什么好印象,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可周旦旦不一样,他本就是乞丐出身,身份都派了两年黑户才勉强在临安挂上名,带着市侩气与冲动,上家老板对他非打即骂,这次好不容易得了个好老板,最怕的就是又来一个天王老子。

他瘪了下嘴,忍不住道:“老板娘,那个舅舅要在我们这里待多久啊?我们晚上睡哪儿?”

前一个亓官、王勾倒不紧张,看杜三思的态度,显然也是极为不喜欢那张大的,但第二个问题就有点麻烦了。

张大喝得醉醺醺的,还直接躺在了他们的房间,幸好他们眼疾手快,将今天新买的衣服鞋子都带了出来,否则明天肯定都臭了。

杜三思嘴角一抽,“放心,最多三天,我就把人赶走。”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担忧道:“可万一他赶不走呢?”

不是他们看不起自己,而是那等无赖泼皮最是不要脸的,而且他和杜三思之间还牵带着亲戚关系,要是动粗,别人怕是要指着杜三思的鼻子骂她不孝了。

“赶得走的,等赶走了人,老板娘就把你们住的地方重新装修一下。”杜三思轻笑,仿佛胸有成竹。

“装修?”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杜三思握着窝窝头,拿着筷子的手捏紧了,不叫他们看见自己的忐忑,“先吃饭,吃饱了我们商量一下,我有个想法,吃完了再准备。”

孩子们点头,他们反正是听杜三思的,段衙内也说了,要是三娘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大不了可以去偷偷告诉段衙内嘛!

“啊,对了,这店里有几条规矩忘给你们说。第一,饭后一定要漱口洗手,刷牙子和面药都给你们备好了,别弄混了。第二,要勤洗澡,住的地方一定要干净整洁,不能有异味。第三,酿酒房没有我的吩咐不能进去……”

月上中天,寒风呼啸。

二楼上的阁楼不停传来动静,吵醒了下面休息的张大。

张大皱眉,肚子又饿了,做梦都是白天吃的牛肉。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一顿好的了,不禁有点念念不忘,醒来后还要骂一句死丫头吝啬,不知道多拿点出来。

墙里嵌的木窗挂着灰扑扑的破布,像是谁的衣服被撕烂了,随风招摇飘动。

张大很烦躁,总觉得这屋子里好像有一个上香祭奠的那种味道,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寺庙里醒过来,幸好看见墙角放着的老旧柜子,正是他喝醉的时候看见的。

张大嗤笑,“当了衙官老婆还用这破玩意——”

哐啷!

“谁!?”

话还没说完,那不远处的小门突然被打开,无来由的一阵风吹进来,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张大还有些昏涨的脑袋瞬间清醒,后背麻了一瞬,只见那小门外黑漆漆的,酒馆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关了门了?

“娘的,吓老子一跳!”张大啐了一口唾沫,几步走出去,突然一愣。

这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哪里来的风?

细密麻意从脚底升起,张大定定神,仗着人高马大大喝一声,然后直接冲向柜台。

不就是一阵风嘛,保不齐哪个犄角旮旯里溜进来的呢……

砰!

又是一声。

张大脚下一定,借着微薄的月光,看见了酒馆中央那无故翻到的凳子,目光一瞪,“什么玩意!”

不是撞鬼了吧?不是说鬼都怕恶人吗?张大不禁想起了白天杜三思说过的话,一阵毛骨悚然,随即又心中起疑。

别不是有人装神弄鬼吧?

他看看那凳子,没瞧见四周藏人,狐疑地转过身,绕过柜台,就要去拿瓶好酒。

柜台很高,挡得住一个成年人,张大伸手去够酒,倏然眼角看见了一片白色。

不,是个白色的人!

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雪白的东西用快到恐怖的速度向着他冲了过来!

张大脸色刷白,后背倏地被冷汗打湿,手脚不受控制地往后躲,惊恐地大叫,“什么东西!啊啊!!滚开,滚!!”

他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可再看去,哪里有什么白色人影!只见那正对面的酒柜墙壁上,竟挂着一张他妹妹的画!

那画栩栩如生,颜色艳丽,却形容如骷髅,像是灾难里饿死的流民,脸颊深凹、眼眶凸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一缕月光照射进来,张大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一声尖叫卡在脖子里,慌不择路地往回跑!

“啊!有鬼!!”

他踉踉跄跄的,没有跑出去,反而爬回了床上,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楼梯上。

杜三思手里拽着绳子,三个小孩一起举着木杆,正捂着嘴拼命忍笑。

“走走走,”杜三思狡黠一笑,“今天就先这样,明天咱们继续,我倒要看看,他能在这里待多久!”

“如果是我,肯定一天都待不了。”亓官眨眼笑着,腮帮肉嘟嘟。

王勾也点头,“对啊,老板娘画的画虽然难看,但晚上看的时候还挺吓人呢。”

周旦旦往他头上一敲,“哪里丑了?我看漂亮得很!”

杜三思挑眉,“这么好看,给你抱着睡?”

周旦旦身体一缩,“那……那还是算了吧。”

“噗、嘻嘻……”

翌日,天亮。

不知何时,酒馆已经开业了。

张大听见热闹的叫卖声和女子轻灵的笑后乍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深秋夜里被汗水打湿一身,一股恶心的臊臭味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连忙打开了窗户,想起昨夜,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噩梦,又突然不怎么怕了。

“定是老子喝多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想吓走老子?做梦!”张大恨恨道,然而眼底,却依旧藏着一丝惊恐。

杜三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红袖姐姐?你也是来买酒的吗?”

又一个女子笑道:“我家小姐听说你有好酒,只是因为退婚的事,这两天脱不开身,特意叫我过来买一套酒,二十八两银子对吧?我放这儿了。”

“红袖姐姐慢点,你买一套拿着不好走,我让伙计送你回去,”说着杜三思的声音大了些,“周旦旦!在厨房取一份我油炸的外卖牛肉条出来!红袖姐姐拿着路上吃。”

外卖小零食,这也是杜三思今儿才想到的。

红袖没想到自己跑一趟还能拿到吃的,顿时笑声更真诚了,“那行,那我就谢过了。等小姐解了禁足,再过来给你捧场啊。”

杜三思呵呵笑着,张大听着总觉得有点勉强,“洛小姐方便才可,切不能勉强自己啊。”

“不勉强!”红袖道。

杜三思:“……”

张大又惊又疑,他是知道临安有个洛家的,那可是世家门第,她家小姐居然跟着死丫头有交往?

张大穿着鞋出去,就见两个伙计端着酒菜走动,而杜三思只负责拿酒出去,手里也没有算盘,用炭笔写着歪七扭八的符号,看着像是账本。

做个账本都摆这么多道道,张大冷笑,他是那会看账本的人吗?

张大往墙上看一看,“你娘呢?”

“啊?”杜三思忙里一怔,“什么?”

张大瞪眼,“老子问你挂在墙上的画像呢?”

杜三思愣了愣,无辜地看着他,笑道:“舅舅再说什么啊,哪有新开业的在墙上挂逝者画像?那多晦气?”

张大怔了怔,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没挂画?”

“舅舅,我忙着呢,”杜三思看了她一眼,手中炭笔随意一勾,“您要想吃想喝什么,我让王勾给你拿过来就是。”

红袖还没走远,跟周旦旦回头一看,微微皱眉,“那个腌臜汉子是谁?”

周旦旦最快,登时冷笑起来,“一个坏蛋!”

周旦旦将张大昨天出现就要打人的事说了,一直说到晚上他们装鬼吓人,红袖听得眉头直皱。

“那赌徒恶徒怕不是鬼能吓走的,纵然吓走一时,过几日怕是又要出现,”红袖问,“你们衙内不管吗?”

周旦旦叹道:“老板娘说了,自己的家,要学会自己守护,不能都倚靠男人。”

红袖愣了愣,突然笑了,“三娘子年纪轻轻,这主意倒是跟我家姑娘一个方子谢出来的。”

红袖觉得很有意思,回头就见此事说给了洛青梅。

洛青梅正在房中作画,闻言挑眉,缓缓道:“……是个好丫头,柔中带刚。”

她顿了顿,嘴角一弯,“既然这样,我也帮她一把。”

段家,后院。

一身劲装的段三郎马步一软,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寒剑道:“我说——”

“白痴!!”

寒剑:“……”

“什么劳什子舅舅!本少爷一天没去就麻烦上门,该死的,”段三郎屁股一拍,“段仆!段仆!!带上人,跟老子抄家……不是,抄人去!”

“站住。”董青坐在亭中,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她既没来找你,便是可以自己应对,你何必过去弄得大张旗鼓,倒让她得一个仗势欺舅的名声?”

段三郎急了,“可她胆子那么小,还那么爱干净,茅房都铺琉璃!那狗屁舅舅又凶又臭……”

“那又如何?”

段三郎瞪眼。

董青无奈,招手让他站到自己面前,“你需试着相信她,她并不蠢,若是无法对付,你还有三个眼线不是?”

段三郎嘴硬,“什么眼线,我听不懂。”

董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少年没一会儿就红了脸,偏过头道:“不去就不去……你别出去乱说。”

寒剑看着地面,但笑不语。

得,又一个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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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家娘子怂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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