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宁县衙,知县宋成不耐烦地穿戴好官府。
他此刻心里正是着急,他这一任的知县的任期已满,正四处打点准备回东京,虽说江南气候温和,民风淳朴,可是还是东京的繁华更吸引人。
“明府。”刘本规规矩矩道。该有的礼节一点都不会少,这样知县才会更加信任他。
“今日可有哪些案子需要审理?”宋成心情不是很好,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看来自己回去是有些难了。
可他没注意到,今日的刘本情绪也很低落,没有过多的表情,刘本有气无力道:“回明府,今日没什么要紧的案子,只是有一件操控粮价的案子,还请明府及早断案。”
宋成点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
刘本此刻心里已是惴惴不安,两人去韩家一夜未归,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怕是凶多吉少。得快点将案子定下来,就算到时候出现意外也好处理。
很快,韩镇就被带了上来,宋成满脸不高兴,国朝众人喜诉讼,让他不厌其烦。
看了看状子,又抬眼看了看下边站着的身型富态韩镇,心中不喜。‘奸商’,这是他对于韩镇,乃至所有商人的评价。
“刘主簿,此案?”他习惯性的问向刘本。本朝敇令繁如浩海,很多为官者都把握不了,所以很多时候需要专业人士从中找出一条适用的法律来进行判决。
刘本刚张开嘴还未出声便听得外面一阵喧闹,宋成脸色一沉便令人出去看看,何人胆敢在县衙外闹事。
“明府,有人来报案,说是擒住了要犯张胡。”一个吏人大呼小叫道。
“哦?”宋成再不理政事也对这个张胡印象深刻,他治下好几个命案都是这个人所为,苦苦追捕确实一无所获,今日竟是被人擒获,一时间高兴不已。
而站在一边的刘本确实面如土色,这下麻烦了,这个张胡亏得还是号称江宁府狠人,居然被几个小子擒住了。
“快,带过来,这个先不审了,带下去,带下去......”宋成高兴道。
周桐站在一边望了刘本一眼,刘本瞪了一眼道:“还不拉下去。”几个弓手匆忙上前将韩镇拉了下去。
刘本说话可是要比周桐好用的多,自打十几年前他来到江宁,担任过县里的县丞、主簿、县尉,也一步步将家里的生意都转到了江宁,成了彻彻底底的坐地户,远比周桐这个外来户强势的多。
韩晨压着张胡等人来到了县衙二堂,他一眼便看见了刘本那铁青的脸,心中暗道,今日便要你难堪!
“哈哈哈,张胡,你可是让本县等得好苦啊!”宋成开怀大笑。捉了这个在江宁府有着赫赫凶名的歹人,自己回京却是多了几分把握。
张胡被绑了一夜,已是精疲力尽,他勉强抬头看向台上,正好看见了刘本那张铁青的脸,心中一个激灵就要喊出声,刘本瞪了一眼,张胡随即颓废了下去。
韩晨站在一边已经是看得清楚,昨夜一番审讯,早已经从刘本家仆那里取得了口供,只是张胡一直没有开口,不枉称之为狠人。
韩晨不敢保证这个知县会不会相信自己信任有加的主簿原来是个无恶不作的歹人,所以他还是决定等王安石的动作,实在不行也跟刘本进行交易,先将父亲和兄长救出为妙。
宋成看着韩晨一身青布澜衫喜道:“学生,这歹人是你捉的?”读书人总是看读书人顺眼。
“回明府,学生韩晨,此歹人昨夜连同同伙夜闯家宅,被我等一举擒获。”韩晨行礼道。不论如何,能捉到张胡这个通缉犯,总能让知县大人高兴,让刘本心慌,他说完便望了刘本一眼,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好,好.....”宋成喜不胜收,“片刻可去领了赏金。”
韩晨拱手道:“学生不敢领取,张胡乃是江宁城危害多时的大贼,残害性命,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恰巧被学生擒获,乃是分内之事,固不敢取之。”
他的一番话让围在外面的一干人等都鼓掌叫好,看看,这才是读书人,这气度,这举止。
韩晨继续朗声道:“学生不才,烦请明府一事。”
刘本抢出来道:“大胆,这是何地,你是何身份,如何敢如此?”
宋成忙摆手道:“刘主簿,严重了,严重了.....”
韩晨冷眼看着刘本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有说话,你越是生气我就越是高兴。
刘本转身道:“明府,我看今日就让这学生领了赏格回去吧!”刘本此刻一片惶然,生怕那二人说出些什么来,看向地上跪着的二人已经是面露杀机。
韩晨看着刘本的样子知道这两人怕是难以活过今日,看来得跟刘本做交易了,王安石那边已经是等不及了,如果今夜这两人被刘本灭口,那么刘本就没有什么把柄在自己手里了。于是他抢先道:“学生还有一事想请教明府。家父前些日子被入狱,希望明府能早日审理,还家父一个清白。”他直接暗示自己的父亲是被冤枉的,气得刘本白眼直翻。
“哦?你父亲犯了何罪?”宋成疑惑道。
“我父亲本是商人,被人诬告操纵市价所以被下狱。学生愿意舍弃这二人赏格,求明府公正审判。”韩晨边说边看向刘本。意思很明显了,只要你把我父亲放出来,这二人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刘本铁青的脸这会稍微有些血色了,他这个老狐狸如何听不出韩晨话里的意思。只是舍弃就要到手的大笔钱财还是有些不甘心,唉!还是自己的命重要,钱没了可以再勒索,人没了就没有得勒索了。
宋成还在思量着韩晨的父亲是哪一个,他对于县中之事实在是了解不多,甚至都不能想到刚刚压下去的那一位就是韩晨的父亲。
刘本拿定主意对着宋成道:“明府,其父就是刚刚带下去的粮商韩镇。”
宋成恍然大悟,当然其中也掺杂着些许尴尬,他轻咳一声,似乎想要从尴尬之中解脱出来,“那好,那我就先审理你父亲一案。周县尉,你先把这两人押下去,好生看管,出了差池,本官为你是问。”
周桐连连称是,他心底满是欢喜,就因为这个张胡他吃了多少挂落,今日居然被人送上门来。虽然他也听说刘本跟这个张胡有些牵扯,但是没有证据他实在是不敢探查,今日可真是天赐良机,说不定能借此将刘本掀翻在地。
很快,压在后边的韩镇又被人拉了回来。
远远地韩晨就望见了自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便宜老子一脸憔悴的样子他鼻头一酸,险些流出泪来。父亲则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看完了审理韩镇的状子,宋成问道:“可有证人?”
刘本怨毒地看了一眼韩晨道:“下官这就着人去传。”他吩咐了几句,一个小吏便领着几个弓手飞奔出去。
趁着这空,宋成看完状子心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大可小,这个学生又如此的懂事,我且放他父亲一马,也好成全与他。而且宋成为官的理念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随即笑道“韩秀才,你在何处读书?”
韩晨心中一喜,看来这个知县还是很喜欢读书人的,自古以来,士就天然的占据着优势,在宋朝更是优待读书人,所以韩晨此刻很幸运。
“学生在城北书院就读,此刻正准备着下一届的大比。”韩晨回道。
宋朝科举本来分为解试和省试两种,解试就是秋天在各地州、军举行的,考中即为贡生,也称之为举人;第二年春各地贡生由礼部主持的省试。后来特意加了殿试一关,以示天子门生。
“哦?年纪轻轻便要去参加解试,想必秀才也是有把握的。”宋成笑道。本朝科举重诗赋,使得江南一带文风日盛,文人吟诗唱和,好不热闹。
韩晨心中苦笑,他一个现代人,何时能做的了诗赋,就是脑海里记得的那些诗赋也大多是平凡无奇,他这几日还在担心之后的科举如何应付。
好在他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还未开口回答知县的话外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明府,周家没有人了,听他之前店铺的伙计道,说是去了东京,而且家中一干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了,铺子也连夜转给了别人。”起周家传证人的小吏回复道。
“这个.....”宋成心中一喜。而刘本则是看着一脸平静的韩晨心中暗恨。
“明府,既然没有证人,您看这案子.....”周桐站在一边请示道。
“也是,刘主簿,这如何是好?”宋成望向刘本,刘本心中一声叹息,罢了,让他去吧!
“明府,既然没有了人证,就直接讯问一番,如若没有什么问题,那就只能放了。”刘本走到宋成跟前小声道。太丢人了,阖县官吏都知道他刘本今日栽了跟头,看来以后怕是要多用点力才能压住他们了。
韩晨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刘本地演出,忽然想起自己的二哥还在县衙关着便忙道:“明府,学生的二哥前些日子去周家理论,没成想被周家诬告滋事,也被下了狱,您看?”
宋成道:“哦,有这等事?”随即看向周桐。周桐一看怎么扯上我了,唉!真是无妄之灾。他赶紧走上前道:“前些日子韩家二郎与周家家仆有些冲突,但现在既然周家无人,便无法确定当时的情形。”周桐的意思很明显,当事人都没了,这事就算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案。
众人皆明了,今日的事情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