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白云落城,生生念安。
他们一到医院,立刻火速地往云念安的产房跑。
手术室外,席敏仪和白如年坐在椅子上,神情焦急,两人十指相扣,不断喃喃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保护我家安安平安产子。”
白如年的心里同样担心,但没有过多表现,但握着席敏仪的手,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
白落城站在手术室门口,望着头顶“手术中”三个红字,一动不动,仿佛能透过这扇门,看到里面的情形一样,望眼欲穿。
他的眼神漆黑而深邃,如果认真看他,会发现他平静的瞳孔里满是恐惧,连手都忍不住颤抖。
他握紧了拳头,青筋随着手术室云念安传来的痛苦的尖叫,越发的暴涨。
他很想冲进去,但他……无能为力。
只能等待。
度秒如年。
心里的祈祷,没有停过。
念念,不要丢下我。
云一凡冲过去,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薄汗,一把拉过白落城的手,气喘吁吁:“怎样?安安进去多久了?”
云展明的紧张一点不比他少,听到产房的痛呼声,不禁想起柳如烟生云念安那一天的场景,脸色苍白,怕再一次恶梦重演,几欲晕倒。
但他强撑着,没有给自己倒下:“安安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的!烟儿会保护她的!她是多么坚强的一个孩子!”
白落城微微抬眸,仿佛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灵魂出窍般,整个人都失了神。
云一凡留意到他颤抖的手,大感不妙,不由得提高几分声调:“喂!你倒是回答我一下啊!想急死我是不是?!”
白落城依旧沉默。
一旁的林妈见白落城没有回答的意思,开口道:“云少爷,慕医生说少奶奶的情况不乐观,胎儿太大,顺产难度大,现在已经改为剖腹产了,但少奶奶的身体比较虚弱,可能撑不住,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林妈的话一出,众人的脸上愁云更重了。
云展明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扶着墙才勉强站住,眼前发黑,摇摇欲坠。
云一凡眼明手快,立刻扶住他的右手肘:“爸!你没事吧?!”
他知道云展明在害怕什么,也顾不上自己的担心了,不断在安慰他:“没事的,爸!安安很坚强的,她一定可以撑过来的!”
云一凡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不断地重复着。
别人常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往地狱走一遭。
现在谁都爱莫能助,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希望时间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世上最让人痛苦的,莫过于这种无力感。
一般来说,剖腹产是很快的,但云念安身体特殊,负担过重,中途出现休克,心跳停摆,差点把来帮忙打下手的慕从之吓死。
幸好他是胸外科的权威,立刻抢救回来,平时多难搞的手术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一直祈祷:“安姐!你一定要挺住啊!”
一旁的护士帮他擦着冷汗,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害怕的模样,但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只能沉默。
手术室外的众人看着医生进进出出几波,差点要疯了。
孩子已平安出生,是龙凤胎,嗷嗷地大哭着,眼睛紧闭,仿佛担心着什么一般。
护士们给他们看过后,便抱去新生儿房了。
众人看到孩子,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这份高兴,没有冲去他们的惨雾,因为护士说,云念安还在手术中!
这代表着什么,他们不敢想。
只有白落城,如松柏一样站立着,望着手术室的门,未曾离开过。
连孩子被抱出来时,他也只是淡淡看一眼,他的眼里,始终望着一个方向。
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
天边的太阳不断移动着方向,夕阳西下,很快,天空亮起繁星,夜幕降临了。
深夜两点,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手术中”的灯,也熄灭了。
慕从之从里面走了出来,绿色的外袍,沾了不少血,神色疲惫,但难掩眉间喜悦。
几乎是一瞬间,白落城便奔了上去,捉住慕从之的手,平时俊秀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恐惧,手掌颤抖着,仿佛捉住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沙哑得不行,嘴巴翕翕合合,才冒出一句话来,“如何?”
慕从之如释重负,拍起沉重得不行的右手,拍拍他的肩头,扯出一抹笑,“恭喜你,当爸爸了,母子平安。”
平安这两个字刚落地,白落城心中的那根弦,终于崩了,整个人仿佛被抽走力气一般,瘫在地上。
两行清泪,如泉般从眼角涌了出声。
太好了,安安。
你救了我。
众人听到慕从之这句话,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太好了!谢谢祖先保佑!”
白落城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抬脚就要站起往里面走,但被慕从之拦住,“你先别进去,等护士推出来吧。”
手术室里面的情形,他害怕白落城看到会当时晕倒过去。
毕竟这人如果知道云念安在里面进行如何残酷的斗争,怕是会心疼死。
很快,云念安躺在病床上,被两名护士推了出声。
麻醉药未过,她的双目依旧紧闭,长长的眼睫毛,在她苍白疲惫的脸上投下大片阴影。
她戴着氧气罩,正慢慢地呼吸着,口中的热气,一阵接一阵,如雾一般,覆盖住那屋透明的玻璃。
若隐若现的水雾中,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雨过天晴了。
***
三天后。
病房里淡蓝色的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如散落的花瓣,层层地散开。
云念安坐在床上,目光温情地望着正在用奶瓶给宝宝喂奶的白落城,望着突然的阳光,微微一笑,问道,“落城哥,你想好给宝宝取什么名字了吗?”
本来宝宝们可以给其他人照顾的,但白落城坚持亲力亲为,任席敏仪他们说干了口水也不为所动,众人无奈,只能压下自己想照顾宝宝的心情,任着他了。
反正出院回了家里,他也是要交出来的!
白落城拿起纸巾,把宝宝嘴边的奶渍擦掉,望向云念安,眼底的柔情,似要把人化掉一般,声音低轻地道:“想好了。”
云念安“哦”了一声,眉眼弯弯,单手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白落城走了过来,在她身旁坐下,抬手把她脸上的秀发别在耳后,“白护晟与白笙笙,如何?”
云念安皱了皱眉,歪头想了一下,似是不解,“这名字有什么喻意吗?”
都是sheng,一个第四声,一个第一声。
云念安眨了眨眼,似是懂了,笑道,“是让哥哥保护妹妹的意思吗?”
白落城点点头,不否认。
云念安啼笑皆非,“这对哥哥会不会不公平啊?”
小时候还好说,那长大娶老婆的时候,老婆不得吃小姑子的醋嘛?
白落城却没觉得,口气严肃,“哥哥保护妹妹,天经地义,他是男子汉,这是他应该做的。”
顿了顿,又道:“况且一个名字而已,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之说。”
听着白落城对哥哥的严肃要求,云念安几乎可以想象出以后哥哥是什么日子了,还想说两句,白落城又道,“不过,还有另一层意思。”
云念安更好奇了,但又猜不出来,“还有什么意思?”
白落城却定定地望着她,仿佛把这一生都看尽了,目光炽热,柔情似水。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
云念安一听,愣了,随后,笑得更开,幸福的笑容如阳光灿烂,声音如风般漂散开来。
“真好听的名字啊。”
白云落城,生生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