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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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公公,我用不着司寝宫女。”景仁宫中,十五岁的皇子刘璟红着脸对敬事房大太监荣德低声道。

荣德是宫里的老人了。

十一年前,新帝新后入主皇宫,各司各处的掌事基本上都换了,只有他还继续坐在敬事房的头一把交椅上,还稳坐了十年。

荣德对帝后感恩戴德,一心想好好当差报答圣恩。可圣上独宠皇后,后宫里清清静静的,没有他大展拳脚的地方。

是以刚传出帝后要为大皇子选妃的消息,荣德就嗅到了机会,巴巴地跑到景仁宫来了。

皇上十年未采选秀女进宫,太妃们搬走之后,东西六宫就空了出来。太上皇和太后长住南山行宫,但慈宁宫和养心殿一直给他们留着,逢年过节接回来住。景仁宫离乾清宫和坤宁宫都近,皇后便让刘璟住在这里。刘璟定在这里,老安国公自己选了旁边的承乾宫。

后宫没有莺莺燕燕,却是和和美美。

“殿下不必担忧陛下和娘娘会责骂,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刘璟今年十五,宫里宫外都在传说快要定亲了,虽说帝后那边没透出过什么口风,但荣德自己觉得,皇后很快就要找敬事房了,他便自己先往刘璟这里跑一趟。

并非出于谄媚讨好。

他跟大皇子颇有渊源,是真心实意想问问大皇子的喜好,好给大皇子挑选最讨喜的。

“荣公公,您一把年纪就好生在敬事房养老,别给我瞎张罗了,我自己不想要。”

“殿下,您说说,您现在就这么害羞,真到了大婚那时候,得慌成什么样啊?”

“荣公公!”刘璟站了起来。

他继承了父皇的身高,长得极高,一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威势就出来了。

荣德的气焰立马缩了一大截,“是老奴多事了。”

见荣德那副模样,刘璟心软了:“荣公公,我没有怪你,往后这件事,别再提了。”

“是,是。”

“今儿我跟刘琳约好了要打马球,着急走,你要是闲得慌,跟路公公多说说话。”

路公公就是当年的小路子,被太子要到东宫之后,一直在刘璟身边伺候。

“是,是老奴耽搁殿下了,殿下打马球注意安全。”荣德看着刘璟进内殿换衣裳,长长叹了口气,小声对小路子嘀咕道,“你说殿下怎么跟皇上一点都不像呢!”

“爷爷慎言,”小路子赶紧提醒。

荣德脖子一缩,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方才松了口气。

小路子把荣德拉到角落里,这才道:“爷爷是老眼昏花,咱殿下除了长得不像皇上,别的可什么都像。”

大皇子聪慧,朝野上下人人夸赞,都说有陛下当年之风。

“我不说那个,当年皇上可是把咱敬事房的姑娘当成金疙瘩,你瞧瞧殿下,连提都不能提。我这堂堂敬事房大总管,在宫里闲得发慌,早知道我还不如跟着安澜种地去。”

二十年前,景溶出事之后,安澜心灰意冷离开京城回家乡谋生。皇帝登基后,赐了安澜大宅和田地,每隔几年都要进宫给皇后请安,看看刘璟,也看看敬事房。

小路子撇了撇嘴,对荣德的话不以为然,“皇上那是把敬事房的姑娘当金疙瘩吗?皇上是把景溶当金疙瘩。头先去东宫伺候那三个姐姐,可全被爷爷送到浣衣局去了。”

“你这臭小子,攀上高枝连爷爷都敢骂了!”荣德作势要打小路子,正巧刘璟换了骑装出来,见状便笑道:“荣公公,你怎么还没走啊?”

“就走,就走。”荣德赶忙笑道。

刘璟眼睛一眯:“荣公公,母后可下令,宫中禁止打骂宫人,荣公公连景仁宫的人都打,你说你得去慎刑司刷多少个恭桶呀?”

“殿下误会了,”荣德在小路子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赔笑道,“哪儿是打他呀,这是给他掸灰呢!掸灰,掸灰。”

“是是,爷爷是在掸灰。”小路子在一旁笑道。

刘璟忍着笑,拿着马鞭兴冲冲地出宫去了,没多时就到了马球场。

“璟哥哥!”刘琳一眼就看到了他,忙朝他挥手。

刘琳今年十四,小时候的他粉雕玉琢,如今的他亦是精致俊美,眉似远山黛,面若三月桃。

“阿宁呢?”

“她母亲新近又给她请了几个先生,光是学棋就请了三个老师,挨个给她上课,她根本没空出来玩。”说起这事,刘琳心里就懊恼,他都快十天没见到阿宁了。

刘璟笑道:“要不要我请母后明儿叫阿宁进宫喝茶?”

“要,要!”刘琳雀跃起来,“多谢璟哥哥。”

刘璟看了一眼马场周围的人,又皱起眉:“怎么这么多人?”

“你知道的岳阳姑姑,最爱热闹,她要来,自是邀了一群人。你别生气,来的大多数漂亮的小姑娘,有她们在旁边看着,你岂不是打得更有劲儿?”

岳阳公主今年十七,尚未定亲,皇爷爷不管她,父皇也不管她,成日到处游玩。

“有什么劲儿?我看这些小姑娘还没你漂亮,我天天瞧着你,挺没劲儿的呀。”刘璟说完,径自握着马鞭朝马厩那边去了。

刘琳气得脸通红,刚对刘璟的那一点子感激瞬间没了:“你就会欺负我!”

从前追在他身后喊元宝哥哥的时候,他就爱欺负人,如今他变成璟哥哥了,他还欺负人,今日在马场上,一定要比他多进几个球才行,嗯,多进一个球,至少跟他平手。

一声鸣锣,马球赛正式开始。

时下京城贵族流行打马球,男的打,女眷也打,因此今日的马球赛,就是有男有女。刘璟这边三个人,除了他,还有刘琳和岳阳公主。对方领头的是梁国公府的大公子,见状对岳阳道:“公主,你们才三个人,这比赛怎么打?”

岳阳公主道:“打你们,我们三个绰绰有余。”他们这一队本来还有刘钰的,但是刘钰不在,他们不想跟不熟的人做搭档。

“那不行,我们四打三,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你们随便找个人,凑个人头就行。”梁大公子也很固执。

“少废话,你打不打?”岳阳公主发了火。

朱大公子见状,便道:“你们要是实在找不着人,这样吧,我叫我妹妹过去跟你们一队,她会骑马,你们不传球给她就是了。”

“姑姑,依他吧。”刘琳见对方很固执,从中说和了一句。

岳阳公主哼了一声,算是同意。刘璟懒得表态,对他来说,四个人打,可以打,一个人打,还是可以打,无所谓。

朱大公子终于笑了,朝旁边的纱帐挥了挥手:“娉婷,快过来。”

娉婷?

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刘璟微微蹙眉,循声望去,便见一个罕见的清丽少女从纱帐里出来,她的眉目似曾相识,盈盈走来,美得宛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大哥,什么事?”少女走到朱大公子跟前,轻声问道。

“你会骑马吧?”

少女点头。

“那好,他们那一队差个人,你过去跟他们一块儿打。”

少女看了刘璟三人一眼,目光落在刘璟身上,顿了一顿,然后迅速收回目光,为难的说:“可我不会打马球。”

“娉婷?我小时候应该见过你吧?”岳阳公主似想起了什么。

她从小就喜欢请客,请过很多人,娉婷这个名字她有点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当然见过啦,”刘琳的记忆力很好,马上道,“娉婷姐姐以前最喜欢跟璟哥哥一块儿玩呢,一直叫元宝哥哥,元宝哥哥……”

刘琳话还没说完,刘璟一马鞭子就甩了过去,刘琳的马受了惊,人差点滚下去。

“真的是元宝哥哥?”娉婷看着刘璟,目光中带着些许惊喜。

她印象中的元宝哥哥,最聪明最厉害,也最好看。

眼前这个骑在马上的少年,眉目俊逸,鼻梁和从前的元宝一般有一道惊人的弧度,不过他太清瘦了,娉婷不敢确认是不是从前那个圆乎乎的元宝哥哥。

“嗯。”刘璟应了一声。

长大之后,刘璟不太喜欢元宝这个名字了,除了太爷爷能这么喊他,其余人喊他都会发火。

但是听到娉婷这一声“元宝哥哥”,他却听得无比受用,元宝这个名字,似乎没他想象得那么幼稚了。

“你回京了?”刘璟状若无意地问道。

娉婷点了点头。

当年,秦医正给娉婷的娘诊过脉没多久,娉婷的娘就过世了,她爹爹很快迎娶了继室,娉婷外祖父是朝廷封疆大吏,生怕娉婷会受委屈,便把娉婷接回了江南,一住就是十年,直到梁国公府准备给娉婷议亲了,才把她从江南接回来。

“到底打不打了?”这回轮到梁国公府那边的人不耐烦了。

“打。”这次应战的是刘璟。

刘琳听他语气,顿时眼睛一亮,璟哥哥这是要认真了。

一炷香的马球下来,岳阳公主这一方打了对方一个十二比一。娉婷只是骑着马跟着场边跑,实际上是三个人打四个人打了十二比一。

岳阳公主笑得合不拢嘴,虽然她打了这么多年马球,可很少打出这么悬殊的结果。

朱大公子垂头丧气地拉着娉婷走了。

岳阳公主的纱帐占据了马场中最大最好的位置,姑侄三人进了纱帐,喝过水,方才得了休息。

“刘璟,你刚才可真是打得不要命啊?我都差点接不住你的球了。”岳阳公主道。

刘璟没有吭声,倒是刘琳笑嘻嘻的,“璟哥哥,这会儿是不是找着来劲儿的漂亮小姑娘了?”

刘璟横了刘琳一眼,“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是哑巴。”

岳阳公主听着他们俩的话,觉出了一点什么:“这么说,刚才刘璟是因为娉婷才打得那么拼?”

刘琳这回没说话,却给小姑姑使了一个“你以为呢”的眼色。

岳阳公主皱了皱眉:“刘璟,你这样朝三暮四的可不行。”

“我怎么朝三暮四了?”刘璟一头雾水。

“你都要跟你的宁妹妹定亲了,又在这里去招惹娉婷,你要再这样,我去皇兄那里告状。”

刘琳警觉道:“哪个宁妹妹?”

“还有哪个?当然是天天跟他混一块儿的谢宛宁了。”

刘琳顿时怒了,手里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砸,“刘璟!”

刘璟只觉得脑门一炸,“你听她胡说?”

岳阳公主不高兴了,“我怎么胡说了,宫里人都传遍了,皇嫂要跟静宁侯府亲上加亲。”

“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刘琳转身,飞快地出了纱帐。

刘璟皱着眉,也站了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并不是去追刘琳,而是赶着回宫。

冲进坤宁宫的时候,溶溶正在喝刚泡的桃花茶。

“元……璟儿,你怎么穿着骑装?是打马球了吗?”元宝从小就是个乖孩子,最听溶溶的话,可是当这个乖孩子长到十岁的时候,突然不许她叫他元宝了,她很喜欢元宝这个名字,可因为孩子坚持,于是改口叫璟儿,只是偶尔顺嘴喊一下。

刘璟的脸色不好看,“母后,宫里人都在传,说我要跟阿宁定亲,我怎么不知道?”

溶溶道,“没有要定,我还在看。”但看来看去,常进宫的贵女中,似乎宛宁跟刘璟最投缘。

“那就是你有这意思了?”刘璟莫名烦躁。

“你不愿意吗?”溶溶奇道。

“我当然不愿意。”

溶溶有些惊讶,只好向刘璟说出自己的考虑,“阿宁从小跟你一块儿长大,你做什么都带着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护着她,难道你不喜欢她?”

“我喜欢带着她玩,那是因为阿宁长得可爱,又很听话。”

“所以呢?”

“我只是当她是妹妹,况且,阿宁也不喜欢我。”

“阿宁不喜欢你?如果她不喜欢,她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怎么会天天跟在你们几个野小子背后转悠?”

刘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母后,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我乱……元宝,你怎么那么说?”

刘璟见自己说话惹恼了母后,顿时低下头,可听着溶溶又叫他元宝,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个老糊涂。”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可溶溶跟他离得近,一个字都没漏下。

还来不及训他,刘璟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坤宁宫。

刘祯赶过来的时候,溶溶正在抹眼泪,二皇子刘润在旁边陪着溶溶。

刘润是刘祯登基第二年出生的,比元宝小五岁,还是会黏母亲的年纪。

“润儿,你先下去,父皇陪母后说会儿话。”

“是,父皇,”刘润乖巧地走了出去。

刘祯这才转向溶溶,“先跟你透个消息,我已经下旨,让刘礼今年回来过中秋。”

十一年前,登基封后大典之前,庆王刘礼就带着王妃梁慕尘回到封地,十一年来未曾奉诏入京。

有些事,不问罪是不问罪,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母后的身子近来总是不好,该叫他们回来看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事溶溶早就放下了。

这些年她与慕尘一直有书信往来,慕尘远在千里之外,替她修改了不少文稿。

她早就想慕尘了。

想见见慕尘,也想见见慕尘的一双乖巧儿女。

说完了正事,刘祯这才问道:“璟儿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他……他说我乱点鸳鸯谱,还说,还说我是老糊涂。”溶溶越说越委屈,扑到刘祯怀里比方才哭得更伤心。

刘祯听她说完,心里便已明白,虽说这两句话都是刘璟说的,可真正让溶溶伤心的肯定是这个“老”字。

他自然要避开这个字。

“你怎么点的鸳鸯谱?”

“我就是说,他跟阿宁从小一块儿长大,彼此情投意合……”

刘祯听到这里,就打断了她:“璟儿跟阿宁情投意合?”

“不是吗?”

“看来璟儿说得没错,你的确在乱点鸳鸯谱。”

“那璟儿跟谁情投意合?”

“璟儿我没看出来,不过阿宁一看就知道喜欢谁呀。”

“谁?”不是元宝,还能有谁?

“就刘琳那个臭小子。”

“刘琳?”溶溶惊讶极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有几次宴会,两个人一打照面,我就看出来了。你没看出来?”

溶溶当然没有看出来,要是看出来,她也不会乱点鸳鸯谱了。

“那怎么办?元宝真的觉得我是老糊涂。”溶溶委屈地扯着刘祯的袖子。

刘祯道:“我去教训他。”

“你别太凶了。”

“知道了,除了教训他,还有一件事,该让他知道了。”刘祯的目光微微一沉。

那件事……

“璟儿能接受吗?”

“你放心,都交给我,这小子,已经长大了。”

……

天骐十一年夏,皇帝下旨,为皇长子刘璟、梁国公府二姑娘朱娉婷赐婚,同年秋,册立皇长子刘璟为太子。

册立之时,朝中有不同声音,认为嫡长有序,应立刘润为太子。

皇后及母家威远侯府,上书称立储应立贤,胜赞皇长子刘璟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应主东宫。再者,皇帝登基之时,已追封刘璟生母傅氏为后,刘璟亦是嫡长,最终一锤定音。

世人皆赞皇后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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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太子扒了我的小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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