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许岁安

番外·许岁安

伦敦。

正值雨季,窗扇上蒙上一层细细的雨雾,阴雨在亘古长夜里绵延,压抑到极致。

突兀的电话铃声划破夜色,跟半边闪电一起,照亮夜空。

许岁安搁下画笔,接起电话:“宁叔?”

宁峤也没想到许岁安在这个时候还没睡,他心底默默算了下时差——这时候伦敦应该是凌晨一点。

干咳了半声,他说:“岁安,还没睡?”

许岁安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继而回答:“没有。”

画展时间赶的紧,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幅要展出的画还出了些问题,他得连夜补救,那么多时间去睡。

宁峤叹了一口气。

“岁安,有空的话,看看热搜吧。”

许岁安拿着画笔的手一顿。

“怎么了?”

宁峤支支吾吾:“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眉心一跳,许岁安捏着手机,心底没由来的一空。

他在半个月之前出国筹备画展,整天连轴转,一天只睡五个小时不到,手上五颜六色的颜料痕迹就没干过。

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没那么多时间去想些别的什么——比如游年年,再比如早逝的父母。

手机被搁在画架上,他拿着画笔重新蘸了颜料,手却悬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

僵持很久。

他还是拿起手机。

登录上微博的那一刻,手机便连续震动了好几下,他还来不及去看热搜,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消息淹没。

“宁鹤之游年年再度复合,跳过恋情,直接宣布婚讯!”

“微博又又又崩了!顶流公布恋情果然非同一般!”

“游年年宁鹤之恋情最全时间线整理!他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许岁安放下手机。

一室静默。

画笔重重落在画布上,泅出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幅画几乎是毁了。

良久,许岁安动动唇角,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人觉得无比压抑。

他笑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自嘲又干涩。

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他捂住眼睛抖着肩膀,笑声一声声从胸腔里逸出来,分外悲凉。

在一起了啊。

婚讯都宣布了呢。

你看吧许岁安。

宁鹤之是她哪怕失望到透顶都愿意努力去爱的人。

你呢。

你不过是个过客,彻彻底底的过客。

_

天明。

画展如期举行。

画家岁安是近年来美术界小有名气的画家,画风细腻浅淡,油画和水彩更是出名。

不久前还和along推出了联名款新品,最经典的款式已经被炒到了上万美金。

因此,慕名而来参加画展的人倒是不少,其中更有不少年轻女孩戴着相机,到处寻找许岁安的身影。

而此刻,展厅最中央。

许岁安拿着话筒,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他小半张面孔,只露出淡色的唇。

他身旁挂着一幅画,面积不大,仅仅是十六开大小。

上面画着两个并排站着的男女,都穿着校服。整体色调温暖清新,是他一贯的画风。

可是诡异的是——

有许岁安的粉丝问:“岁安,这幅画在上次展出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吧?”

许岁安点头:“我临时作了改动。”

“为什么啊?”

那人奇怪。

若是只重新上色或者添涂几笔,都没有人会提出这样的异议。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幅画改动太大了!

一道黑色横线从画面左边贯穿到右边,直接变相遮住了画面上人物的小半张脸,哪怕画风再温馨,笔触再细腻,都挡不住这浓浓的诡异感。

许岁安垂眼。

他整张脸都隐在帽檐落下的阴影里,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因为……”

他顿住。

沉默了好久,才又说:“因为年年岁岁,都不平安。”

他这句话用了中文,在场的人没一个听得懂,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

许岁安笑,转用英文开口:“没什么。待会儿还有我的几位画家朋友要来,就不陪各位了,自便。”

说完,放下话筒,快步走到人群之外。

见四下无人,他拨通宁峤的电话。

“宁叔,”电话一接通,他就开口道,“国内的工作都帮我推了吧,我以后不会再回去了。”

说罢,不待宁峤回答,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没由来的,他站在原地,竟然生出几分畅快和解脱来。

都没关系了。

他和黎塘巷子,终于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从今天起,他得试试,为自己而活。

_

围在那幅画前面的人渐渐散开,密不透风的人墙终于有了间隙,齐野楼抱着相机从人群里钻进去,还未到画钱,就睁大了眼睛。

这画怎么这么熟悉?

陪同他来的朋友也走了过来,看到那幅画,惊讶地叫了一声:“诶?这不是你之前买的那幅画吗?怎么在这儿?”

“对啊,”齐野楼也奇怪,“除了这条黑线,几乎是一模一样啊。”

朋友:“你不会是买到赝品了吧?”

齐野楼一听,瞬间炸了:“你说什么呢你,我能买到赝品吗我?!我那可是在正规画廊里买的!你怎么不说这幅画是赝品呢你!”

“行行行,”朋友不和他争,转而和工作人员攀谈起来,“兄弟,这幅画是谁画的啊?”

“是今天画展的主人,岁安。”

朋友揶揄地看了齐野楼一眼。

这可是人家画展的主人画的,怎么可能是赝品?

齐野楼不理朋友,他现在越是看那幅画,越觉得不对劲。

太像了,几乎是一模一样。

就算他运气不好,买到了赝品,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像?

便问工作人员:“这幅画世界上只有一幅吗?”

工作人员想了想,回答:“不是。岁安先生早年间把这幅画临摹了很多遍,世界上应该还存有岁安先生早年卖出去的作品。”

齐野楼一听,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看了自己买到的就是临摹版了。

回去的路上,朋友突然想起什么,问他:“那你的临摹版现在在哪儿?”

齐野楼挠挠头:“参加节目的时候送给游年年了,游年年你知道吧,就是最近宣布婚讯导致微博崩了的那个演员。”

_

游年年永远不会知道,许岁安从来没有卖掉过那幅画。

她也不会知道,刚刚成年不久的许岁安,是如何在异国冰冷的夜里一遍又一遍模仿她的字迹,一遍又一遍临摹那副画作的。

他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卖掉那幅画。

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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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粉头她掉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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