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醒

第二章 大醒

焕焕醒来时,见自己的双手被规矩地放在肚腹上,覆在身上的薄被被捋得毫无褶皱,四个被角也难得的都有了具体形状。

焕焕躺在床上,伸回被摆在外面的手臂,自然地放在枕头上,用晕乎乎的脑袋枕着它。心里想,这床铺竟能如此整洁,定是自己耍酒疯,乱弄的。毕竟按着她的性子,醒来身上能见着被子才是奇怪事。其实关于自己体质不好,常感风寒,她早就找到了根源所在。可偏偏她的母亲不信,替她卜命,偏将此归咎于命格所带。

得,反正什么厄运都可以解释为命格所带。

焕焕正欲闭眼继续睡觉,便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未听见木门吱呀作响,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小声地说着话。

好像还不止一人!

焕焕无了睡意,翻身立棱着耳朵,仔细地听着。

“昨日王爷是半夜来的,我守了好一阵,都不见他出来。”

听见这个声音,焕焕便知是她的好玲儿。

“唉。王爷是今早出的房门,方才叫人送来了这汤药。”

“什么汤药?”

听到此处,声音便没了。焕焕听出来了,一人是伴她长大、经历劫难的玲儿,另一人则是自己一年前入府李泽叡给她的侍女沁娘。沁娘年过四十,已显老态,走路时的脚步总是放得很轻很轻。

门被打开了。

焕焕听着那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便知来者是谁。焕焕不愿理沁娘,翻身拉拢薄被假装睡着。

“小姐儿?”沁娘伸手拉开床帐,支出一块,低头看向将自己用被条裹得严严实实的焕焕,方才在屋外同玲儿的猜测在瞬间有了答案。忍不住担忧道,“小姐,还是快些起来吧,人睡久了,精气神可就软了。”

其实沁娘待焕焕极好,但焕焕就是不喜她是李泽叡派来的人。更何况,李泽叡如今要成亲了。此事就像无数只细针,只要她一想起,那些细针便会狠狠地扎她的肺腑,让她痛不欲生。她自己也不明白这种感觉是源于何种情愫,也许是对他的恨,让她不想见到李泽叡,不想他好,不愿他有良人伴身旁……

“小姐。”沁娘伸手轻轻拍了拍焕焕的背,温声道,“王爷命人送了东西。”

“什么东西?”

“这,这这……”沁娘有些犯难,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只得道,“小姐转身,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焕焕听沁娘支支吾吾,为难尴尬的语气,生了好奇,心里暗狠道:“他李泽叡就算送我白绫,毒酒,自己也不在怕的。”

转身,见沁娘坐在她床沿上,一只手掀着床帘,另一只手藏在帷帐后,正担忧地看着她。

“李泽叡送我什么了?”焕焕朝她看了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沁娘递过一碗汤药。

“这是什么?”焕焕觉着自己酒劲已散,若是那酸涩的醒酒汤来喂她,她便要发脾气。

“昨晚王爷在这歇息了,命人送来这碗汤药。”

“歇息?”

沁娘忧伤地点了点头,担忧地看着焕焕,眼里竟闪着泪光。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自己早上醒来除了睡觉姿势、床铺一反常态,脑袋晕一点外,其余什么感受都没有。不过有点可疑的是,她昨晚竟做了春梦!梦里的感受是那样真实,刺激,让她现在回想起梦境来,不寒而栗。

怎么可能?话本子里讲做了那种事后,女子的腰腹处会酸痛难忍,全身宛如被车轮碾过一般。难不成是李泽叡不行?

焕焕脑海里幻想过无数种可能,可每种没发生的可能,在看见沁娘那张忧心忡忡的脸,都没有了可信度。越想越心慌,努力在脑海里寻找昨夜的记忆,却始终是一团光雾,不得真相。

勾栏瓦肆之地她去过不少,她知道男女间会发生什么,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会这样突然,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没了。

焕焕猜到了那碗汤药的用处,看着满脸忧愁的沁娘,用力坐起,一把接过汤药,仰头狂喝。药入舌尖,便觉药的苦涩难闻,可她还是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她只愿这碗汤药能带走关于她和李泽叡的一切。

“沁娘替我寻些蜜饯吧,这药好苦,嘴巴都是苦的。”焕焕将碗递给沁娘,央求道。

“这里有,王爷在西域使团得了不少奶疙瘩,府里送了些过来。酸酸甜甜的,味道极好。”沁娘转身,手里摊着两根奶疙瘩,看着床上憔悴的焕焕。

“哦?西域的使团都回来了吗?好快啊。”焕焕漠然扭头,眉头微皱,听到西域使团时,心仿佛被人狠捏了一下,心疼得紧,哭声道,“我只想吃蜜饯,我哥哥带给我的蜜饯还有吗?”

沁娘怎会懂焕焕心头的苦,口中道:“林公子早就出使西域了,上次送蜜饯来是好久好久以前了,早没有了。”

焕焕甩手,示意沁娘出去。躺下,想起哥哥,再忍不住掩着被子偷泣。哭得久了,双眼都疲惫了,闭眼又睡着了。

她梦见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林府还很强盛,父亲深受皇帝重用,还许哥哥同皇子皇亲一同听学。

打小焕焕同哥哥的感情最好,两人形影不离,那时焕焕不过十二岁,身体还未发育,穿起男装来丝毫不忸怩,便扮成哥哥的小书童跟在他身边。

听闻皇帝共有六位皇子,焕焕看向学堂最前只坐有四人,个个贵气非凡,除去太子,剩余的皇子都要来学堂。学堂最前的是皇子,其次是皇亲贵戚,哥哥听学的位置被安排在最末,不站起身根本看不见先生的脸。

学堂允许书童在最末等自家公子,不过鲜有书童愿意留在这里,焕焕还未听过学,十分好奇,便在最末掂着脚尖想看清那讲书老先生的脸。

听学第一天,焕焕便大致明白了听学是怎样的,先生讲到一处,会突然将扇子合拢一指,指向谁,谁就要站起行礼作答。所幸哥哥坐在最末,先生的扇子很难指向他。

学堂是不会给书童供凳子的,没想到听学这么无聊,焕焕看向已磕着书桌入睡的哥哥,十分艳羡。

要是她也有桌子板凳可以靠着睡就好了。

焕焕倚墙坐下,眯着眼打起盹,半梦半醒见,她瞧见了老先生,正侧站在她面前,用扇子指着她旁边公子的桌子。

“泽叡,你来答。”

焕焕心里庆幸没有点着自己的哥哥,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竟然还睡得酣然。

少年作答的声音很快就停止了,学堂里响起一片叫好声,众人都道那少年答得好,一直板着脸的老先生听了他的回答,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焕焕早已站起,正欲悄悄移步去戳睡着的哥哥,便被老先生截了胡。先生用扇子狠敲哥哥趴着的书桌,敲了几下后,见哥哥还无反应,便又用力干咳几声,仍未醒来。学堂里已有了哄笑声,焕焕不敢再转头看哥哥,悄悄离哥哥远了些,靠近方才作答的少年。

“旁听的书童可在,?”先生脸上有了恼意,这次直接用扇骨敲打哥哥的脑袋,哥哥吃痛醒来,见老先生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随即又听见那先生说,“让书童出来受罚。”

哥哥闻言,转头看向焕焕,求救似的看着她。

原来书童是这样的作用,怪不得鲜有书童在学堂最末等候。焕焕心里直后悔,早知道就不来当书童了。

老先生转身看着焕焕,问了句:“你是这位酣睡公子的书童?”

这次焕焕可算瞧见老先生的脸了,只觉着毛骨悚然,丢脸极了,一时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先生,这是我的书童。”

焕焕寻声看去,见那少年着一袭白衣,气质如兰,风度翩翩,长有一双狐狸眼,眼尾轻扬,十分魅惑。正立身看着她。

焕焕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儿,以往她觉着哥哥是天下最清秀的人儿,可见了身旁之人,才觉哥哥的平凡,此人犹如话本里的神仙哥哥。

焕焕盯着那人看了许久,久到老先生已然作罢晃着扇子离去,哥哥叫她都不知。

“奴儿,干嘛呢。”哥哥叫着焕焕的乳名,见她一只盯着身旁之人,忍不住唤她。焕焕小时候娇贵,隔三差五的就要生病,母亲替她去了个下贱的乳名,盼她能好养些。家里人都唤她奴儿。

焕焕只瞧见他一眼,那人便再没转头看他。看得久了,那人的头发,脖颈,背影都是那样动人。

咦,他的耳尖怎么红了?

焕焕注意到那人的耳朵红了,像发现件天大的秘密般,窃喜不已。好像盯着那人的背影,听学就不无聊了。

听学快要结束时,外面陆陆续续来了书童在外等候,焕焕松了口气,心里只想着快些回家,让玲儿替她捏捏腿。

焕焕瞧见老先生放下扇子,朝学生们行礼,见先生行礼,所有人都站起,朝他回礼,口中喊:“谢先生。”

那人也站起,焕焕注意到他的手也好好看。骨节分明,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握拳,动作行云流水,自然不过。以往焕焕是最讨厌行文礼节的,偏偏父亲又任礼部侍郎,对礼节的要求十分苛刻,每次行礼焕焕都咬牙切齿,忸怩不堪。

众人站起后,先生拿着扇子在众人的道谢中悠然离身。

老先生一走,学堂顿时哄闹起来。

焕焕跟着哥哥离了屋,可还是忍不住回头见方才的人。哥哥没心没肺,怎会懂焕焕的心思,一个劲儿地牵着她往街上跑,口中潇洒道:“奴儿,走啦,哥请你去春风楼听曲喝酒去。”

从梦境抽离。焕焕醒来时,天色已暗,到了傍晚。

玲儿守在她旁边,巧手打理着葡萄,见她醒来,立马唤沁娘端饭来。心疼道:“小姐,可有好久没入食了,沁娘煮了鱼肉粥,可香了。”

焕焕别头,她并没有感受到饥饿,反而觉得冷,喉咙也痒痒的。

玲儿见她别头不理,以为是昨夜的事伤了心,叹气道:“小姐还是吃些吧。”

焕焕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心里闷得慌,恍惚间喊了句:“哥哥,带我去春风楼听曲喝酒吧。”

铃儿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啜泣。然后她瞧见小姐又闭了眼,昏睡过去。探身一摸,额头果然烫的吓人,小姐是在发烧。

大醒过后,唯有痛苦,玲儿懂小姐的苦,暗自想,小姐只有在梦里才是快活的。

跑出屋,唤了沁娘,找人给小姐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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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虐王爷的第N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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