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十七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翦卫国走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抡起酒瓶子,狠狠地朝刚才开枪的那个歹徒的脑袋砸下去。与此同时,歹徒手里的枪响了,翦卫国感觉到手腕一阵剧痛,他的身体随之晃了晃,就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姥姥在这个城市整整待了七天,终于要回去了。周三寿依然给她买了回程机票,并亲自开车将老太太送到机场。肜小婉搀扶着姥姥走进候机大厅,在柜台上办理了行李托运,手里拿着登机牌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教给老太太,进入安检口以后到什么地方候机,路上有什么注意事项,等等。
姥姥却担心地看着肜小婉说:“小婉,依我说你还是回来吧,你一个女孩子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闯荡,我就是放心不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姥姥还怎么活下去啊?”
肜小婉顽皮地笑说:“姥姥,瞧您说的,您以前不是总唠叨我,铁梅十八能当家吗?您看我现在都这么大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我在这边发了大财,就在海边买一套大房子,把您接过来一起住!”
姥姥嗔道:“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儿,还是好好看住自己吧,当心让人把你给卖了,你个瓜女子还帮着人家数钱。”
肜小婉噘着嘴说:“姥姥,您也太小看我了吧?我还想把谁给卖了呢。放心吧姥姥,我可比猴子精多了!”
姥姥把她拽到跟前,用质问的语气问:“你给我说实话,你和那个周……总理到底是什么关系?”
肜小婉跺着脚道:“哎呀姥姥,您烦人不烦人呐?我都给您说了八百遍了,我和他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姥姥一脸严肃地说:“没关系最好,咱家里可不兴那样的人。现在都把第三者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小三!小婉,你给我听明白了,你要是敢当了小三,姥姥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饶不了你!”
“您真是我的亲姥姥!”肜小婉有些不耐烦地说,“您还有完没完了?已经告诉您没事就肯定没事!行了行了,您也别教训我了,赶紧进过安检吧。”
姥姥过安检之前,又回过头来对肜小婉说:“小婉,别忘了我嘱咐你的事,有工夫就帮我打听打听你二姨的那个孩子!”
肜小婉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姥姥,又坐着周三寿的车返回市里。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她甚至都没有看周三寿一眼,身体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侧着脸凝神注目地望着车外一晃而过的田野,却似乎什么也没看见,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前方出现了两车剐蹭的小事故,致使顺行车辆都在减速慢行,但是她仿佛压根儿没看见一样,直到周三寿自言自语地骂了句“这些马路杀手”,她才转过脸表情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而那两辆事故车早已被甩到了后面。
周三寿也没说什么,只是聚精会神地握着方向盘,只有音响里播放着欢快的现代音乐,才稍稍显得气氛不是那么沉闷。在即将到达四姐的服装店的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周三寿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对她说:“我和你说的那个事,你这两天考虑得怎么样了?”
肜小婉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下周吧,下周我给你个准确的答复。”
周三寿表情很惆怅地将身体仰在靠背上,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她道:“小婉,我不妨对你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这么多年以来,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去对一个女孩子,你是唯一的一个。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对你发出的邀请,条件随便你开,只要不是让我摘星星偷月亮,我都可以答应你。”
肜小婉低着头思忖了很长时间才说:“周总能这样对我,我表示感谢。但是,你对你的所有员工都是这样吗?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周三寿脱口而出:“因为我喜欢你!”
肜小婉连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听到周三寿说出的这句话,当场就懵了,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才低下头道:“看来我姥姥说得没错。周总,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朋友,当大哥,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三寿也被自己的话给吓着了,连同肜小婉的这一顿质问,他竟然面红耳赤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眼看着肜小婉推开车门下了车。
肜小婉心烦意乱地来到服装店,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原因,拿着钥匙的手却在不停地发抖,竟然插不进卷帘门的锁眼,气得她冲着门就踢了一脚。好不容易总算将门打开,还没等她喘口气,就见三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劈头就问:“小婉,你见到翦哥了吗?”
肜小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三子那张堆满了焦急的脸,稀里糊涂地答道:“没有呀,出什么事了?”
三子转身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过头对肜小婉说:“你要是见到翦哥,让他无论如何给我来个电话。”
肜小婉追问道:“三子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早起他就应该交车了,你看看表现在这都什么时候了,连他个影子都没见着,打电话他也不接,去家里找也没有,这都快把我给急死了!也不知四姐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我真担心翦哥出了什么意外。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还得赶紧找他去。”
肜小婉一听他说到四姐,连忙拦住他:“三子哥,你等会儿,你刚才说四姐,四姐她怎么了?”
三子惊讶地看着她:“肜小婉,闹半天你也不知道啊?亏你们见天在一起。这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四姐得了白血病了,翦哥正为这事犯愁呢。”
“啊?”肜小婉大吃一惊,张着大嘴一下子就惊呆了,“你,你说的这是真的?她现在住在哪家医院?”
“估计是人民医院吧,具体情况翦哥没多说,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三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递给肜小婉,“这是五万块钱,你如果见了翦哥就交给他,我再四处去找找。”话还没等说完,人早已急三火四地蹿出了大门。
肜小婉机械地接过三子递给她的那个存折,脸上的惊愕依然清晰可见,心里凌乱得无法自控。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再去询问时,才发现三子已经跑出了很远。她不敢再去胡思乱想,急急忙忙地重新关上卷帘门,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飞快地向医院奔去。
来到医院,肜小婉费了一通周折,终于打听到了四姐所住的病房。当她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四姐躺在临时用塑料薄膜搭起来的简易隔离病床上时,虽然此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幕,惊诧万分地双手捂住嘴,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四姐!”眼泪随即夺眶而出,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四姐的病床前。
四姐听到小婉的尖叫声,立刻转过脸,焦急地指着塑料薄膜问:“小婉,你来得正是时候,你见到翦卫国了没有?快,你赶紧过去问问大夫,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还要给我装上这个东西?”
四姐所提出的的问题,像一把看不见的尖刀在猛刺肜小婉的心,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身体却异常僵硬地杵在床前,呆若木鸡地盯着隔离帘内的四姐,思维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幻觉,事到如今她还是无法相信,躺在病床上的就是活蹦乱跳的四姐!
肜小婉哽咽着点点头,转身走出病房,那种无以言表的痛感如同一波又一波的狂澜,猛烈地冲击她的全身,灵魂似乎早已飞出体外,只剩下一具虚壳,无精打采地游弋在病房长长的走廊里,不知不觉地竟然走出了病房大门,这才猛醒过来似的又折返回来,来到了医生办公室,两眼发直地看着医生,语无伦次地问:“请您如实告诉我,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医生被她这种奇异的眼神给看得心里直发毛,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道:“你说的是谁呀?几号床?”
肜小婉紧咬着嘴唇,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可是无济于事,失控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几乎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医生,哭着问:“她是不是真的得了白血病?”
医生叹口气道:“我们已经和她家属说过了,现在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必须马上筹集治疗费,第二就是赶快寻找能与她配型的造血干细胞。”
“请您想办法无论如何救救她吧,”肜小婉几乎崩溃了,“需要多少钱,您说个数,我马上去想办法。”
“从目前的情况看,治疗费用需要80万到100万!”
肜小婉听到医生报出的这个数字,惊得她身体晃了两晃,差点儿摔倒。就在这个时候,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转身走出医生办公室,站在走廊里掏出手机,很熟练地拨通了周三寿的电话,带着哭腔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现在要见你,马上!”
三子几乎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但凡是能联系到的人也都打电话问过了,这还不算,只要见到有出租车,也不管人家是否载着客,二了吧唧的冲过去就给人把车拦住,打听驾驶员今早接班的时候有没有听夜班司机说起过昨晚出租车出了什么事,然后又从医院一路找到公安局,仍然万分焦急地询问昨晚是否有出租车发生意外的消息,但是所有结果都是否定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间蒸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说没了就没了?折腾了一大圈,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就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心里满是郁闷地抽着烟,越想越觉得这事太蹊跷,联想到昨晚翦卫国在接车时那个躲闪的样子,他突然想到,是不是他因为四姐的病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压力离家出走了?
想到这里,他冲着天歇斯底里地怒骂了一声“:翦卫国,你他妈不是个男人!”
一辆出租车在他跟前停下,驾驶员探出头问:“三子,你这是在骂谁呢?”
三子抬头望去,是一个认识的哥们儿,急忙再次询问道:“你有没有听说昨晚上谁的车出事了?”
驾驶员似笑非笑地说:“我靠,三子,和谁有仇也不至于这样咒人家吧?”三子的耳朵里忽然听到出租车的收音机里传来熟悉的路况播报,他猛地一拍大腿,眼前豁然一亮,拉开车门就上了车,急切地对驾驶员说道:“快,赶快拉我去一趟交通台!”
但是,三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只是抱着一个去交通台做寻找翦卫国的广告的想法,最终的结果却是在全市出租车行业中引发了一场空前的大波。或者再进一步说,如果只是交通台一个普通播音员所做的这段广播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了。
当播音员耐心地听完了三子要过来做寻人启事的过程后,当即被眼前这位貌不惊人,身上还带有一股子江湖气的年轻小伙子给感动,他所想到的,已经不仅仅是广播找人那么简单了,而是要通过广播,让全体出租车司机乃至全市人民,都来为一位年轻的女人奉献一份爱心,因为,在现实生活中,“人间情爱”这个词已经距离我们越来越远,甚至已经变得非常陌生!
就在三子满世界找寻翦卫国的时候,翦卫国正在交警队里等待事故的处理,而他的手机早在昨天晚上就落在车里,任你就是把他的手机给打爆了,他也根本听不到。
由于昨晚上他的车被交警暂扣,他便直接回了家,本以为睡一觉一早赶到交警队,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经过说清楚,就可以把车提走。但是,事情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来到交警队后,得到的是一个极其冷漠的回答:在外面等着!
于是,他也只好站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候处理。他现在最着急的就是交警赶快给处理完毕,以便早点儿把车开出来,不影响把车交给三子。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有比他更着急的,就是那个伤者的儿子,希望最好是不用经过这么烦琐的程序,直接从翦卫国兜里掏出钱先把医药费给交上再说。但是,你急偏偏警察们不急,他们不紧不慢地按照程序办事,慢条斯理地逐个做笔录。
现在争执的焦点是,伤者的儿子强烈要求交警必须让翦卫国先交上住院费,而翦卫国说什么也不能接受这个要求,怒不可遏地扯着嗓子大喊讹诈。尽管他在交警队向处理事故的交警一遍又一遍地陈述自己当时刚好是开车路过,见到了伤者纯粹属于做好事救人,这是体现人性关爱和一个驾驶员的最起码的道德,可没想到,自己竟然反过来被人讹诈,这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而与此同时,交警也对肇事现场所遗留的刹车痕迹以及翦卫国的车做了一个初步的事故认定,确实没有发现肇事的碰撞点,而且现场所遗留下的肇事车辆的漆皮是一辆墨绿色汽车,刹车痕迹也与翦卫国的红色出租车明显不符,按说这起所谓的肇事案件完全可以就此作出一个合适的结论,但是伤者的家属却并不认可交警作出的鉴定结论,不管怎么向他们解释,即便是说破了大天,伤者的家属就是不信,阴阳怪气地质问警察,如今这个社会还有这样的好人存在?
最要命的问题是,那个躺在医院里的老太太,现在也一口咬定翦卫国就是肇事者。如此一来,原本一件学雷锋做好事的普通事件,一下子就变得扑朔迷离,而翦卫国也立刻变成了肇事嫌疑人。
这事突然变得复杂了。
听到这个消息,翦卫国如五雷轰顶,顿时惊呆了。面对交警的盘问和家属的纠缠,即便他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当晚发生的事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若木鸡地盯着交警,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久才灵醒过来,气得全身直抖,额头上的青筋一蹦老高,像一头突然发怒的狮子,一只手用力地拍得桌子啪啪作响,出离愤怒地对着交警狂怒嘶吼道:“你们这是合起伙来讹诈!讹诈!假如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处理事,谁还敢去学雷锋做好事?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他妈就不应该去管这个闲事!她死不死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伤者的儿子站在一边,伸着兰花指不阴不阳地说:“有理不在声高,你喊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学雷锋做好事,那我问你,谁能给你证明你不是肇事者?”
翦卫国气得两只手用力地攥紧拳头,捏得关节嘎巴嘎巴直响,嗓门仍然没有减下来,大声地吼道:“那么我也问问你,谁又能证明我就是肇事者?”
“被你撞伤的人,她能证明!要不要咱们一起去医院对质?”
翦卫国一下子给噎住了,直愣愣地看着对方,脑汁像突然被抽空了一样,思维出现了空白。他无法弄明白的是,人,为什么可以无耻到这个程度。然而,面对他的失语,对方抓住了机会,冷笑了一声道:“怎么样,你无话可说了吧?我告诉你,别在这里赖账,你再怎么狡辩都没用,医药费你一分都少不了。”
翦卫国突然感到天昏地暗,眼前直冒金花,险些一头栽倒,带着哭腔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我操他亲爹,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交警队的处理意见是,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车暂时扣在停车场,至于伤者目前在医院里所花费的费用,在事故责任认定之前,先由家属暂时代付,等这一切都调查清楚后,再由保险公司按照程序进行理赔。
对于翦卫国而言,出租车是他的命,扣了车等于砸了他的饭碗,而且还被人讹诈着要他去交医药费,可四姐那边又急等着要钱,翦卫国越想越觉得窝囊,就在那一刻,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翦卫国无奈,只好极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调解方式。
他踉踉跄跄地从交警队出来,就直奔了路边的一家小饭店,因为不是饭点,小饭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找了个角落,向服务员要了一瓶啤酒,带着茫然和悲凄绝望地看着外面。
一口气喝了大半瓶,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四姐第一次和他**的时候,曾经说起过她的身世,她是被抱养的!也就是说,四姐在这个世上极有可能还有亲人,或者是其他兄弟姐妹。可是到哪里去找他们呢?
翦卫国叹了口气,当他喝完了第四瓶酒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了三个人,鬼头鬼脑地朝着他这个方向看了看,在另一个角落里坐下,大呼小叫地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方言对服务员喊道:“来一瓶二锅头,外加一盘酱牛肉。”
翦卫国醉眼惺忪地回头看了看这几个人,总觉得这三个家伙不怎么像好人。服务员给他们上菜时,其中一个正在弯着腰开酒瓶的人背后的裤腰上露出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将那人的衣服给顶起。翦卫国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妈呀,那不是枪又是什么?
他急忙转回头,觉得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了头上,心跳骤然加剧,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身体僵硬地戳在那里。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了对面那家银行上,立马就反应过来,看样子,这几个家伙是准备抢银行吧?过了好长一会儿,他才装着喝醉了的样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对吧台喊道:“老板,结账!”
翦卫国趔趔趄趄地从口袋里掏出钱,交给了服务员,然后顺手将桌上那瓶喝了一半的啤酒拎上,刚要往外走,却被服务员给拦住道:“先生,你这不能带走,我们的酒瓶是要回收的。”
翦卫国装着一副醉态,舌根发硬地对服务员说:“干吗?这酒我还没喝完呢,再说,我他妈是花了钱的,你凭什么不给?”
翦卫国走出饭店后,一副醉相地坐在马路牙子上,身体倚靠着路边的树,手里紧紧地攥着那瓶酒,两只眼却往上翻,看着马路对面银行门前的过往行人。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运钞车在银行门前停下,从运钞车上下来了四个全副武装的保安,其中一个保安端着枪站在运钞车旁,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几乎在运钞车停下的同时,饭店里的那三个人快步走出来,冲着马路对面就走过去。翦卫国也站起来跟在他们身后穿过了马路。其中一个歹徒这时已经走到保安跟前,突然掏出手枪,对着保安就开了一枪,保安应声倒地。另外两个家伙听到枪响,立刻跑到了运钞车的后面。
翦卫国走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抡起酒瓶子,狠狠地朝刚才开枪的那个歹徒的脑袋砸下去。与此同时,歹徒手里的枪响了,翦卫国感觉到手腕一阵剧痛,他的身体随之晃了晃,就两腿一软倒了下去。就在他倒下去的时候,耳朵里似乎听到一阵警笛声。
翦卫国被几个警察从救护车上抬下来送进了急诊室,警察们焦急地守候在旁边。过了不长时间,一个医生就走出来问:“谁是患者的家属?”
警察赶紧紧张地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疑惑地看了看警察道:“他喝大了!”
警察大惑不解地问:“旁边有好多目击者,都说他中枪倒下了。大夫,麻烦你能不能给认真检查一下?”
医生说:“反复检查过了,患者身上确实没有任何表面创伤。”
这时,公安局长带着几个警察匆匆赶到医院,问那两个警察:“那个人醒过来没有?要告诉医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给抢救过来。”
警察小声地报告:“报告局长,他没有中枪。刚才医生说,他只是……喝大了。”
局长瞪大了眼,惊讶地说:“喝大了?这伙计不会是武二郎转世吧?”
等翦卫国睁开眼睛的时候,昏昏沉沉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房间里很安静,四周一片洁白,一缕阳光从一簇高大的松树丛中钻了进来,如同剪碎了的金屑一样洒在了自己身上,暖暖的。在他的意识中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留在他记忆中的最后一个影像,是那个歹徒狰狞的嘴脸和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他甚至没有听到枪响,却似乎看到了枪口里喷出了一团火,之后的一切他便一无所知。这让他觉得已经进入了传说中的天堂,因为他曾经几次梦到的天堂似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静谧、洁白、神秘和永远不落的太阳。
他有些发懵,忽然感到了一丝恐惧,难道自己真的死了吗?不,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的出租车还被扣在交警队,四姐还在等着他的钱去治病,还有他的儿子翦锋,为了这一切,他现在也不能死!
他挣扎着想大声喊叫,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一句话也喊不出来,他的手好像被一只铁钳给紧紧地夹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他突然想,坏了,自己可能进了地狱,已经被牛头马面给看管起来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进可怕的十八层地狱了啊?他在小的时候,曾经听过刘兰芳播讲的评书《岳飞传》,其中有一段关于秦桧死后被牛头马面押进地狱阎王殿的描述,有拔舌狱、剪刀狱、铁树狱、孽镜狱、蒸笼狱等总共十八层,每一层地狱都是鬼门关,先下油锅炸,再被毒蛇咬,吃尽了苦,遭够了罪,最后还要被斧砍刀劈,用锯子一点一点地锯成碎片。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惊恐万状,就拼命地挣扎,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
翦卫国被吓得出了一身白毛汗,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没想到被旁边的人按住。一个听上去很陌生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醒了?”
他顺着声音找过去,朦胧中看到两个警察站在床头,其中一个见他睁开了眼,拉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工夫又和另外一个高大的警察走进来,并介绍道:“这是我们局长,他亲自来看你来了。”
翦卫国还没闹清楚自己是如何进的医院,依稀记着上午在交警队的事,可这回怎么就躺到医院里来了?他有些糊涂,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局长用很洪亮的声音对他说:“谢谢你啊,你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今天这事如果不是你的果断出手,将要造成很大的损失和人员伤亡,了不起啊!”
翦卫国疑惑地看着局长,忽然想起了自己昨晚把那个老太太送到医院的事,就猛地坐起来,紧紧抓住局长的手,含混不清地问:“你是局长?那请你告诉我,我这是不是在学雷锋做好事?那人确实不是我撞的,把车还给我吧。”
局长听了这话感到很纳闷,以为他还在说胡话呢,继续说道:“你这是见义勇为呐,我代表公安局全体干警向你表示敬意。”
翦卫国只听到了“见义勇为”四个字,就赶紧问道:“见义勇为是不是有奖金?我现在需要钱,快给我吧,我现在急需!”
护士走过来对那几个警察道:“病人现在还需要休息,请到外面去吧。”
待病房里只剩下翦卫国一个人的时候,他慢慢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想起刚才好像有几个警察过来,而且好像还说了些什么。
警察?他不由自主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联想到自己的车现在还被扣在交警队里,一旦自己再扯到这个事里去,那就更是有嘴说不清楚了,何不趁着现在没人赶紧溜之大吉。他抬起头查看了一下病房里确实只有他自己,便拔下了输液的针头,然后起身下床穿上鞋,悄悄地跑到门旁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摇摇晃晃地爬上了窗台,侧着身体从窗户钻了出去,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