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御医在哪
狂风卷着雨帘呼啸着从街道上席卷而过,街边店铺的招牌帷幔随即“哐哐”的作响,阿那瓖颓废的跪在蝶恋面前,他此刻的痛苦并不亚于独孤如愿。
暴雨如注,殷红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稀释,与涓涓的水流一起向低处涌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如一场噩梦,醒来便会消散无踪。
独孤如愿的心撕裂般的痛,他抱起受伤的蝶恋,施展着身法向公主府邸狂奔而去。他知道萧辛子的医术了得,只要她能出手,蝶恋必然能安然无恙。
大雨中,独孤如愿的速度快逾奔马,不一会儿便到了公主府邸门外。正要进门,却见府门外整齐地立着一队人马,领头之人笔直地站在风雨之中,遮雨的斗笠压得极低,很难看得清帽檐下的样貌。
独孤如愿心下狐疑,脚步却不敢停留,他救蝶恋心切,见那些人对他视而不见,既不问询也不阻拦,他便加快了步伐掠过这些人,直接进了公主府邸。
“玉姐姐,这是怎么了?”一声惊呼,刚回府邸的令狐采菡快步迎了上来。
她与蝶恋颇为相投,早已姐妹相称。独孤如愿重伤南逃,蝶恋这数月来一直悉心照顾,不曾离开片刻。但令狐采涵却知她愁眉不展不单单只是为了独孤如愿的伤势,更是在担忧当日襄阳城破时,被郭雨汐抱在手里却被侯景抢去的孩子——独孤罗。
当时的一切她回忆起来都是心惊不已,孩子可是为娘的心头肉,更何况蝶恋作为孩子的娘亲,又怎么能不牵挂。可蝶恋虽百般难受但却从不与人言,也因为独孤如愿和郭雨汐的关系,她没有将怒火发泄到郭雨汐的身上。她向来清高孤傲,不喜欢逢人就解释自己的忧虑,也不愿意让人瞧出她的心事,即便自责到了夜夜难眠的地步她也没有与独孤如愿说一声,以免勾起独孤如愿的心头伤处。
令狐采菡为了避免蝶恋哪天忍不住就不辞而别,离开独孤如愿自己跑去寻孩子。所以便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偷偷潜回襄阳打听独孤罗的下落。可花了月余功夫却一无所获,只能又回了建康,刚到公主府邸便瞧见了蝶恋重伤。
“去找萧辛子来,快……”
独孤如愿一边说,一边踢开了一间厢房的房门,小心翼翼地将蝶恋安置在软塌上。
独孤如愿轻轻地撕开蝶恋被鲜血侵透的衣裳,手指却有些微微颤抖。他是战场上谁都害怕的煞星,凶狠又冷漠的杀神,无论何时都不会有心神动摇的情况发生。可现在当他面对着蝶恋的伤口,他居然连手指都在颤抖,完全无法自控,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蝶恋伤口的疼痛,就犹如伤在他自己的身上一般,痛到他的心都快停止跳动。
“她不在府邸,我找遍了整个公主府都没有瞧见她,你看见外面那些人没有?铁定是出事了!”令狐采菡焦急地跟了进来,跪在蝶恋的跟前,“必须得把断剑拔出来,再上金创药,迅速止血才行啊!”
独孤如愿努力控制着不断颤抖不听使唤的那满是划痕的手指。
“你干什么还愣着?你快动手啊!”
令狐采菡大声催促着独孤如愿。可独孤如愿却始终不敢下手。
“你瞧瞧你就这点出息,让开啊!玉姐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饶不了你!”令狐采菡不由分说地推开了独孤如愿,小心翼翼捏着断剑的刃口,屏住呼吸,猛的一用力就把插在蝶恋左胸上的断剑拔了出来。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独孤如愿立即点住了蝶恋锁骨下的穴位,替她止住了鲜血。
“屋里的可是大名鼎鼎的独孤将军!贞阳候靖通在此求见独孤将军。”门外一把清朗的男声响起,语音未落便见房门被人轻轻打开。
独孤如愿皱眉,只见院子里站满了侍卫,之前门外的那领队之人已经脱下斗笠,恭恭敬敬地跟随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屋内有女眷受了剑创,不宜吹风!”
独孤如愿知道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他握紧拳头,看了重伤的蝶恋一眼后将眼底的忧愁和哀伤情绪压制住,转身迎了上去,挡在了贞阳候的面前。
“在下正是独孤如愿!”
“想不到啊,居然在富阳公主府邸与北朝名将相遇!将军可真是如传说中的一样俊美,本候当真是幸运。”说话的男子正是梁朝皇帝萧衍的侄子贞阳候——萧渊明。
“我不过是托庇于此的一名败军之将,当不得名将之称!不知贞阳候来此有何事?若要奉茶闲聊,今日显然不是时候!”独孤如愿只想打发萧渊明离开,根本无心和他多说。
萧渊明眼睛微微瞟了一眼屋内情形,拱手道:“独孤将军,你可别误会!本候也知来的不是时候,刚刚那位姑娘想必就是那位怀朔一舞惊鸿的蝶恋姑娘吧!看将军紧张的样子,蝶恋姑娘莫是受了重伤,若将军信得过本候,本候立即传名医为蝶恋姑娘医治。”
“夫人!”独孤如愿走近萧渊明,正色道。
“什么?夫人……将军的意思是,哦,哦!是本候唐突,原来蝶恋姑娘早已经是独孤将军的夫人了!”萧渊明说着赶紧退后一步。
“御医在哪?若侯爷真心相助,我绝不忘记侯爷今日的恩情!”独孤如愿向来目光敏锐,明察秋毫,虽然不太喜欢这个萧渊明,可他深知他现在深处在南梁,名医难寻,若想让蝶恋早日恢复,这萧渊明正能帮得上忙。
“听见没有?还不快去请通明先生到公主府来!”
萧渊明见独孤如愿并未拒绝,心里大喜,连忙对身边的部下递了个眼神,转头再对独孤如愿说道:“独孤将军有所不知,那通明先生乃是我大梁第一等的高人,天文地理、星宿百家,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尤其是岐黄之术,堪比扁鹊华佗。”
“通明先生?”
独孤如愿一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安定不少,对萧渊明拱手施礼道:“若真能得那通明先生相助,内子定然无忧!”
言罢,他的目光投向了屋外,此时的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喧嚣的水声。连绵不绝的雨滴打得瓦片“啪啪”作响,然后汇聚在一块儿,顺着檐角的沟槽奔涌而下,在屋檐下形成了十余条湍急的水瀑,一刻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