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关于两个人独处时光
近乡情更怯,方大炮在门口踌躇了许久才让一直盯着他的隼游今来通报,而他就这样站定定的站在门口外面的黑暗里,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阮眠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中纵使有一万个问题此时也都噎在喉咙里干涩的发不出声,僵持和埋怨的堤坝终于还是被半年来积蓄的思念洪流瞬间冲垮,阮眠眠几乎是跳起来冲过去猛地扑进了方大炮宽阔厚实的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呜咽着痛哭。
其他人见状,也不愿在此打扰他们小情侣久别重逢了,悄悄地冲着方大炮点了点头,各自蹑手蹑脚离开回了自己的帐篷。
方大炮的手颤了颤,终于还是轻轻的揽上阮眠眠的肩膀,抚摸着她带着清新花草香味的长发,冰凉的水晶坠子,再到清秀的额头,还有那张埋在自己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脸。
“对不起眠眠,我来晚了。”方大炮声音轻柔,没有放开怀中的人,一点一点随她挪动到帐篷里,外面的隼游识趣的放下了门帘,让两个人不受外面喧嚣的影响。
“还好,也不算晚,但你改给我一个解释。”阮眠眠嗓子有些沙哑,低沉着声音,并没有把头抬起来,还把脸上的眼泪毫不留情的都蹭到他的胸口。
“解释?什么解释?”方大炮有些茫然,这才懂了阮眠眠反应这么大居然不是因为许久未见太过激动,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你的婚约啊,将军府的小姐铃兰说要和你成婚,还说将军很快就会去提亲了。”阮眠眠气鼓鼓的把他轻轻推开,自己坐回坐垫上拿了湿毛巾擦脸。
“什么婚约?眠眠我并不知道啊,他家那个小姐不过是在骑马的时候和我见过面,我和她多说了几句也是为了调查将军夫人,也就是她母亲,我发誓我没有任何私情,要是有任何对不起你的想法,天打…”
话没说完,阮眠眠手指就伸过来按住了他的唇,不许他说出那样的誓言:“我是信你的,不过是想听你亲自说给我听。”
“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方大炮这才松了口气,也坐在了一旁的坐垫上,环视了一圈房间的陈设,阮眠眠也给他倒了茶水。
“你说查将军夫人,可查出什么了?”阮眠眠沏着茶,还把桌上的糕点往方大炮面前推了推,这些糕点在沙城可是稀罕物,根本没人会浪费经力浪费粮食做这些好看却不顶饱的吃食,所以也只有阮眠眠他们带来的人做。
“查出来了,却也没查清楚,今天我们敢直接带走将军夫人,主要是有了她和蛮族来往的证据,她平时靠一种能穿越沙漠的灰鹰联络对方,我们也抓到了几只,可是她府里恐怕还有这些年存下的许多信息,我们潜入进去找,却什么都没找到。”提起这些,方大炮头疼的很,若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凭借灰鹰恐怕也只能定她个奸细之罪,却不能知道这些年走漏了多少重要消息,到时候正面对上蛮族军队,怕是要吃了暗亏。
“我们今天倒是在将军府吃了顿饭,也和将军夫人相处了一会儿。若是说她奸细的身份落实了,那这个人绝对是心思缜密又深沉,她不会把证据放在明面上的,将军和她同床共枕二十余年,还不是什么都没发掘,就在你们来的前一秒两个人还是相敬如宾。”
阮眠眠靠在方大炮肩头,尖尖的下巴轻轻抵在他手臂上,轻柔的分析。
“那你觉得,她会把东西藏在哪?”方大炮一向佩服阮眠眠的洞察能力,她明明什么都没在意,大大咧咧不拘一格,却每次都能察觉到事情的关键,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奇妙的运气。
“让我想想。”阮眠眠半闭着眼睛,手指有意无意的在方大炮手心画着圈,心里慢慢的把从下马车到在将军府吃饭的过程统统回忆了一遍,甚至格外注意细枝末节,就连将军夫人的小动作都没有放过,不过好像她一直是爽朗的性子,笑眯眯的,俨然是贵妇人形象,和奸细一点关联都没有。
“会不会…是房子?”阮眠眠轻声细语,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分析里。
“房子?你是说,证据和将军府有关?”
“我好似听谁议论过几句,说这位将军夫人品味独特,心思细腻,整个将军府的布局和陈设都由她一手主理,更何况你看将军日理万机的样子和不太灵活的性格,他想必是不会插手的,这样一来,证据也许就被她放在房子的任何一处设计里,没有人会发现,因为日夜居住的地方出现任何东西都是记忆中已经存在的。”
“而且啊,二十年过去,她传递的消息又不会太少,就算每次只记录一份,加起来的数目也是惊人的,这么一堆东西,更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放在那里任人查看,所以排除书房和卧室,这两个地方若是查出不对,她的嫌疑就洗不清了。”阮眠眠念念叨叨,分析的倒是有头有尾。
“会是哪里呢?”方大炮扶住阮眠眠的肩膀,希望她再给一点有用的信息。
“我说的不一定对呀,不过最可疑的地方就是他家的房梁了。”阮眠眠伸出手来比划着,“他家的格局是规规矩矩的将军府院子,亭台什么的也只是稍微有些改动,整个院子陈设都是雅致简朴却不铺张浪费,想必也是将军的朴素影响的。”
“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她家的房梁,我从进门到穿过回廊和正厅,再到后院的花厅,房梁都是雕刻了繁复花纹,还有雕刻出来的人物和山水花鸟,他们既然都把家里收拾的素净风雅了,为什么要用上这种过于复杂的房梁呢?”
“一般人造房子,若是喜欢声势浩大,能撑起自己面子的,那也是把大门和正厅修的繁华一些,其他看不到的地方就简朴省钱,可他家明显是反过来的,家里朴素,偏偏在没人会注意的房梁上下功夫,你说是不是很可疑?”阮眠眠分析了一通,只觉得有些口渴,便端起杯子吹了吹浮沫,咕嘟咕嘟喝了一口茶。
看到甜点,她又想起什么似的:“你看这些糕点,其实都是我们自己带来的厨子做的,沙城本地物资匮乏,粮食来之不易,百姓都不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盖房也是以坚固保暖为止,将军一家作为这里真正的最高级长官,没必要在房梁上如此奢华靡费,找这样的能工巧匠,又做这些无用的面子功夫吧,想必将军夫人的聪明才智也能想到这样会有损名誉,可她还是做了,如果不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那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用处咯。”
“不愧是你啊眠眠,你也太厉害了,你的话我都记住了,明日我会让属下再潜入进去,专门查看一下房梁,我就不信这下她还能侥幸逃脱。”方大炮手掌揉了一下阮眠眠纤薄的肩膀,一脸的骄傲。
“其实你也不必再派人去偷摸的看了,今天将军也知道了你们的身份,他一定会遵守约定赴约的,他这样忠于朝廷又刚正不阿,就算是枕边人犯法,也会一视同仁不会偏袒的,只要给他看证据,他会全部配合。而且呀我们走的时候他就开始让人搜查将军夫人常用的房间,想来虽然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却能表明她的心态。”
“那便是最好了,其实我们出此下策也是怕将军吵嚷起来坏了接下来的计划,他肯深明大义,我们也轻松不少。”方大炮点点头。
“得了,半年才见我一次,就只知道让我给你干活?臭男人,好烦啊你。”阮眠眠嘴上骂的起劲,眼睛却笑得弯了起来,看着方大炮饱经风霜却依旧好看的脸,舍不得移开眼睛。
“我的错我的错,那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方大炮也扑哧一声笑出来,没想到本来应该你侬我侬的抒情时间变成了两个人的探案会,真是哭笑不得。
“这样吧,你还像从前一样,哄我睡觉,就像当时在窗台上聊天的时候一样的,我还时常梦到那时候的我们,如今却是大不相同了。”阮眠眠自己起身到又软又暖和的床上,拆了发饰又背过身去脱了外衣,只留一身月白的中医,乖巧的把自己埋进被子只露出一个小脸,满含期待的等着方大炮过来陪他。
“是大不相同了,不过不是坏事,我们都在变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以后还会更好的。”方大炮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来到床边,只半坐在床头,伸手握住了阮眠眠的手,轻轻的和她聊着过去和以后,看着阮眠眠踏实的闭上眼睛,不久呼吸就均匀又可爱了。
一夜,阮眠眠房里的灯始终亮着,等天光大亮,众人都起床来看阮眠眠时,却见守在门口的隼游和无一没有阻拦,进去之后方大炮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阮眠眠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擦着淡红的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