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施压
眼瞧着祁千凝的步履愈发近了,祁瑶怜的汗珠子不自觉地从额头上大颗滴落了下来,全身亦是战栗不止,宛若瞧见了地狱里头的恶鬼似的。
她直往墙角里钻,然而墙角终究只有那般大,还能钻到何处去?祁瑶怜索途不得,便将头往墙上狠狠撞了去,但见她瞬即头破血淋,两眼一闭晕厥了过去。
秦锗赶忙从身上撕扯下一块衣裳为她止血。
祁千凝望着亦滞住步伐,给了地上之人一记白眼。
这构陷的可真是彻底!
但随即她又眉头紧锁,因为祁瑶怜突然来这么一遭,自己这回恐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这祁瑶怜是否当真被自己骇的痴傻了?竟做的如此之绝!
于众人眼里,这记白眼倒坐实了祁千凝曾经传的沸沸扬扬的辱打亲人的罪名。
眼瞧妹妹撞墙昏厥,追风将军竟不屑一顾,可不就是狠毒之人吗!
霎时,议论四起,好不热闹。
“追风将军这是将人逼上绝路啊……”
“瞧瞧她适才望着祁二小姐那狠戾的眼神……啧啧啧!难怪祁家二小姐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她定是依仗自己的虚名在这丞相府上横行霸道的紧!”
这叽喳的议论之声不知从何而起,将本就凝重的气氛瞬时又加重了三分。祁千凝只觉头疼的紧,猛然向人群之中投来一个凶恶的眼神,警告他们闭上嘴。
众人顿时放大瞳孔,张皇退了几步。
然而后头的陌蜮衔不退反进,向前走了几步,在祁千凝身边轻声讥讽了几句。
“追风将军,你还真是厉害的紧呢,仅凭一眼便将众人骇成了这幅样子,本王属实佩服。不过这一举措倒让众人更加确定了你是个穷凶极恶的叛逆之徒。”
他这番措辞明着是挪揄,实则是在提醒祁千凝收起她那狞恶的性子,否则只是在应证曾经的传闻与恶名。
不知祁千凝是否听懂了其中深意,总之她白了陌蜮衔一眼,并未多言语。
“怜儿!”
白蔓这声悲戚的哀嚎瞬即将众人的目光从祁千凝的身上移了回来。只见她一把将祁瑶怜拥在怀里,祁瑶怜额头上的猩红顿时沾染在了她的衣裳之上,为这悲凉的光景更添了几分凄怆。
祁廑眯眼望着这母女二人,想要在其中瞧出些许端倪,无奈这猩红与啜泣无疑是真实的,但他又不能任其毁了自己的颜面,只能向一旁的小厮道:“快去请郎中!锦绣,快将夫人小姐扶回屋里去。”
谁知锦绣并未听从他的命令,反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复又锁定在了这奴仆身上。
锦绣泫然欲泣,似是心里头埋藏着无尽苦楚想要诉说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听,祁廑隐隐觉得不安,赶忙阻遏道:“锦绣!你这是作甚?还不快将夫人小姐扶回屋,难道想要瞧着小姐血流而尽吗!”他的言语显得有些慌张,唯恐面前这该死的贱奴会说出什么影响祁千凝声誉的话语,然而锦绣到底还是脱口而出了。
“老爷!您还要继续包庇大小姐吗?二小姐是锦绣的主子,锦绣伺候她已有多年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二小姐再受大小姐欺负了!”
听闻此话,祁千凝摆出一副意料当中的模样。
果然今日这一出是冲我来的。
而一旁的祁廑则无她那般沉着镇定了,他在乎的声誉可不能被这贱人轻易毁了。
“锦绣,你在说什么?我瞧你是糊涂了,还不快将夫人小姐带下去。”祁廑的言辞异常急遽,随之而来的便是眸中的浓浓杀意。
锦绣望着他阴鸷的双眸,不由倒吞着口水,但终究还是鼓足勇气道出了接下来的这番言辞。
“老爷!大小姐整日欺辱二小姐,二小姐顾念手足亲情,一直以来忍气吞声,得过且过。这也就罢了,大小姐妒忌二小姐姣好的面容,气不过竟扬言要毁了她的容!长此以往的欺辱威胁才使得我们二小姐落得了这番田地!锦绣实在是不忍隐瞒了,锦绣定要揭发大小姐的恶性!”
话毕,她恶狠狠地望向祁千凝,好似她们当真有深仇大恨似的,那眸子里含着的皆是切骨之恨。
祁千凝并未反驳什么,只是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一旁的陌蜮衔不禁狐疑了起来,轻声问道:“祁千凝,你作何不反驳回去?这当真不像你的作风。”
“反驳又有何意?舆论早就一边倒了,又有谁会相信我吗?再说,我本就是恶逆之徒,这不是彀砀王您说的话吗。”
祁千凝勾勾唇角,斜睨了陌蜮衔一眼。陌蜮衔瞧着她如此沉着,竟怔住了片刻,随即沉下双眸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与此同时,那边凄怆的戏码仍在继续。
白蔓不顾面上挂着的几条泪痕,当众给了锦绣一个响亮的耳光。
“住嘴锦绣!你只是个奴婢,作何说起主子的坏话了?她们二人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不允许你说她们中任何一人的坏话!”
祁千凝闻着白蔓如此‘良母’般的言辞,真想鼓鼓掌称扬一下她那精妙的演技。
“夫人!锦绣知道奴仆当众指摘主子乃大逆不道之行。但是您瞧瞧二小姐如今成什么模样了?她一直以来委曲求全,含垢忍辱,大小姐竟将她逼迫到了这步田地!如此下去,二小姐可不得把命都搭上去!”
一闻此话,白蔓瞬即敛了怒容,无奈地落下了几颗泪。于众人眼里,这是一位娘亲的茹苦含辛,包庇不成器的女儿到头来只能独自伤悲。而于祁千凝的眼里头,这是一场传神的演技,生动地展现了白蔓的造作与伪善,当真令人作呕。
然而锦绣的揭发并未就此停息,反而愈演愈烈。
“夫人!您和老爷不能再这般纵容大小姐了,再这样下去您也会有性命之忧的啊!”
白蔓一闻此话似是想起了什么,忽而双瞳放大,随即捂住面庞,厉声反驳道:“锦绣!你休得再胡说下去了!”
锦绣骤然起身,众人不禁狐疑不已,这小妮子又要作出何种出人意料的举动?
只见下一刻她竟将白蔓双颊上的面脂全然抹去,一道寝陋的疤痕顿时跃入众人的视线当中。
“诸位请为我们夫人做个主啊!夫人面上这道疤痕正是大小姐所伤!”
此时,祁千凝才彻底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打那日伤了白蔓面庞之后,这母女二人便一直无所动静,甚至连身影都鲜少碰见,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当初威胁白蔓的伤而今竟成了她们的有利证据,不过据自己多年经验,自己剑锋抵住的伤口不日便能痊愈,而且也并无现今她面庞上这般细长,定是这白蔓后头又添了一道。不过,这祁瑶怜究竟是不是真的痴傻?我可着实是不知晓了。那日她的确精神恍惚,难道她舍弃一切只为了报复我?那她可什么也得不到啊。
此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声,陡然打破了她的思绪。
“这种人还配得上将军二字吗?”
祁千凝顺着这声音望去,竟瞧见了秦媚。但这声音显然不是她的,不过她倒也没闲着,唇畔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人云亦云,议论之声随着适才那嘲讽交叠而起。
“这种人做将军还真是有辱我们南越之风气。”
“是啊,她怕是连彀砀王妃都配不上,这种女子娶进门不是明摆着给彀砀王丢脸子吗?”
群起激愤,方兴未艾。一直未曾言语的太后知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但见她缓缓开了玉口:“追风将军,你身为一国重臣,出了这档子事,当该哀家解释解释吧。”苏玉的语调极寒,威严十足。
祁千凝走上前欠了个身,不紧不慢地答道:“微臣是伤了白蔓,但那伤口不日便能愈合,而这道伤口并不是微臣所伤的,所以微臣并不打算承认,至于祁瑶怜吗,微臣则不知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此话一出,随之而来的便是众说纷云,然而大多数的声音仍旧是指摘,并选择忽略祁千凝后头的话语,权当她后头的话语是诡辩了。
祁千凝坦然招供了往昔对白蔓的所作所为,苏玉竟在心里头产生了三分钦佩。然而众怒却仍在蔓延着,况且祁千凝曾经伤过生母亦是她已招认的事实,她不得不对祁千凝下点责罚。
“你既招供不讳,哀家亦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依哀家看来,将军一职你恐是不宜再担任下去了。”
祁千凝眉头一皱,声调陡然升高。
“太后!微臣不服!微臣在疆场上厮杀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况微臣适才已经说了,那伤不是微臣所为,为何要罢免微臣的官职?这属实是不公正的待遇!”
“大胆!祁千凝!你就是这么和太后说话的吗?太后的命令可由不得你说半个不字。”太后身旁的婉如厉声斥责道。
此时,白蔓亦走上前来,一把拥住了祁千凝。
“太后!您别听锦绣瞎说,臣妾面上的疤痕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不关凝儿的事啊!”白蔓泪光闪闪,苦苦哀求。
被这种伪善的女人拥搂着,祁千凝只觉浑身不自在,但见她一把便推开了白蔓。
白蔓则顺势往墙壁上摔去,后脑勺顿时渍出一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