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归来
“快将皇上与祁公子带去安全之处!”
祁千凝从速抹干了眼角的泪,旋即吩咐起身侧的暗卫。
“朕……朕还能站起来继续战斗,不必……”
“够了!陌蜮衔!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妻子吗?那我便也同时是这南越的皇后!我的命令也是命令,你们不得不执行!快将皇上与祁小公子带走!”
不容陌蜮衔反驳,女子当即提起了利刃,为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可她却并无一道离去的念头,身为南越来日国母的祁千凝势必要就此同秦国人分出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当然,她首先要做的便是杀了方才那引起一切的导火索,秦惜文。
当祁千凝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袭来之际,秦惜文还处于一方震颤之中,可当那利刃即将便要接触到她肌肤的一刻,这女子竟下意识地用薛植的肉身做为自己的护盾,当场,利刃再度贯穿薛植的身躯,猩红的血液四溅于秦惜文之身。
薛植生前时便遭秦惜文极大侮辱,没成想如今哪怕就算是为她而死,她也无动于衷,甚至还利用起了他的尸骸来。
瞧见这一幕的秦观实在有些不忍直视,他愈发觉得薛植今生为秦惜文所做的一切皆是那般荒谬与可笑,他甚至觉得秦惜文如今对薛植的狠心乃是在辱没天下所有的痴情人,莫名的怒意在心底作祟,下一刻,秦观便也将利刃直指向秦惜文。
这一刻,女子遭受到双面夹击,终无了逃脱的余地,谁料她竟像疯了一般,瘫坐在地上的她开始不断用身侧人的身躯为自己抵挡着那二人的剑刃,无论是出于秦国士兵还是南越禁军,只要被秦惜文瞧见,便会被她奋不顾身地推开,旋即挡下那袭来的伤害。
“啊!”
女子尖叫着,不断在人群中穿梭着,身无利刃的她竟也能做到以诸人的血肉之身为盾,顺遂地逃脱出了战役的殿厅。
祁千凝满肚子怒意无处发泄,本想追随那贪生的女子而去,可理智却阻止她这么做。
另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男子终还是被暗卫带到了寝殿之中,太医被紧急召集,祁朗则在陌蜮衔的床榻旁静默地呆着。
“快点!朕还要去祁千凝身边!朕要亲手杀死那群歹人!如今外头的百姓可还受着磨难呢!”
陌蜮衔一边啐着血,一边催促着,可他的情绪愈是激动,伤势便愈发溃烂流血,实在叫一旁的太医们焦头难额。
“皇……皇上,您先莫要轻举妄动,如此可对伤势恢复不成帮助啊……”
太医们怯生生地劝慰起来,不料却遭陌蜮先的狠言相驳。
“那你们便滚开!朕还有要事处理!别在这碍眼!”
身为天子的陌蜮衔实在担心外头的情况,更忧虑祁千凝的安危受到再一次的威胁,便也连忙取起了放置在一旁的利刃,然而他那煞白的面色以及踉跄的身形却无疑暴露出此时他的状态究竟有多么严峻。
下一刻,当诸人想拦却又不敢拦的时候,一旁的祁朗竟猛地跳脱了出来,旋即将自己的双手打开,用羸弱的身躯阻拦着陌蜮衔的去路。
“朗儿不要你去妨碍姐姐的事!倘使你要去了,姐姐可又得分心了!”
孩子大呼小叫着,只叫眼前的陌蜮衔头疼欲裂。
“祁朗,你给朕让开,朕不想责骂你,你最好莫要招惹朕。”
男子尽力忍着心底的震怒,面色却已由煞白转为铁青,可口吻却在刹那的瞬息明显地虚弱了下来。
“不行!今日朗儿绝不让你走!你走你便是自私!你自私便证明你不爱姐姐,你不爱姐姐那便不是朗儿的姐夫!你不是朗儿的姐夫你就不能迎娶姐姐!”
一系列的措辞扰得陌蜮衔实在晕头转向,而这些措辞大部分皆是过往秦观用来指责祁朗的,如今则被这孩子活学活用,教训起了陌蜮衔来。
“朕不想听你在这胡言乱语,走开!”
“陌蜮衔!你怎的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说是皇上,竟还不如一我个孩子懂得多!如今你身负重伤便不应该去打扰姐姐,你这样只是在让姐姐身陷险境罢了!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让开!朕不放心你姐姐一人!”
“不让!姐姐更放心不下你,朗儿今日必须得让你呆在这里!适才姐姐说了,如今你的旧伤还未痊愈,既如此,你便更不应该去瞎折腾了!”
倘使祁朗一人在此,恐怕也要急着去见祁千凝,可不知怎的,一旦身旁出现了一个比自己更为糊涂莽撞的人,他便觉得自己有义务要去警醒他这么做的危害了。
此时的祁朗活像个小大人,而陌蜮衔则是彻头彻尾的顽童。
“让开!祁朗,倘使你再拦着朕,便怪朕不客气了!”
“不客气便不客气!就算是为了姐姐,朗儿也必须得制止你的恶行!”
此时此刻,二人僵持不下,气氛一度处于紧张的状态之中。
下一刻,生了逃离念头的陌蜮衔自是不肯就此罢休,但见他猛然一跃,预备飞身而过祁朗的身体,谁知祁朗这段时日竟被秦观锻炼得演技手快,竟在陌蜮衔逃离的前头一口咬了下去,狠狠咬伤了男子的大腿。
当即,一抹鲜血渍出,周遭人骇得傻了眼。
“嘶……”
陌蜮衔低吟着,不知是因为怒意还是痛感,他那满面的青筋皆于此刻暴涨了起来。
“祁朗……”
暗含着痛恨,陌蜮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二字。祁朗虽是惊惶,却也还是鼓足了勇气,大声疾呼了起来。
“你们还不快将皇上抬到榻上去!没瞧见他负伤了吗?一个个不长眼的!皇上如若有了万一,拿你们是问!”
祁朗学着过往在宫里头瞧见过的各种主子的做派,竟也照猫画虎地学了起来,不得不说,学得倒是有模有样。
陌蜮衔不断警醒自己震怒的内心,眼前人乃是祁千凝的亲弟弟,自己切莫轻举妄动才好,可每每瞧见祁朗那副得意桀骜的模样,陌蜮衔总归还是无法平息自己想要暴揍他一顿的念头。
可祁朗却已然聪明地退避三舍,看透陌蜮衔此时火气的他是死活不肯再靠近这男子一步,可他那弱小的身躯却还时刻守在门旁,似是担心陌蜮衔仍旧贼心不死,想要趁机逃出罢了。
此时此刻,不知是否乃因祁朗的劝阻起到了效用,陌蜮衔始终未曾站起身子了,祁朗自也放心地蹲坐在门旁,时刻盯着榻上的男子。
望其如此,陌蜮衔不禁开口,道:“你呆在那里作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朕怎的苛待你了,倘使你姐姐知晓该作何想法?快起来,莫要蹲坐在门处,好歹也寻个椅子坐着。”
祁朗双目微眯,目光一直在陌蜮衔的身上游移,十足警惕地答道:“不行!如若你要有轻举妄动,我岂不是连逮住你的机会都没有?朗儿告诉你,朗儿今日是不会任你去给姐姐添麻烦的!绝对不会!”
孩子表现出的决心实在让陌蜮衔觉得有些好笑,瞧见此时祁朗气鼓鼓的双颊,陌蜮衔方才的怒意便也一扫而空了。
“好了,朕不去了,你可以坐过来了。你这浑小子,今日竟教训起朕来了。”
“朗儿才不信你!”
话毕,祁朗当即投来一个鬼脸,丝毫不将陌蜮衔的威严放在眼底。
“不信你便坐在那儿,一辈子坐着好了!等你姐姐来你也坐在那儿!不过朕可告诉你,倘使祁千凝有个三长两短,朕非跟你没完!”
“不会的!你不要胡言乱语!姐姐没了你自能取胜!如今伤势累累的你便是个大拖累!”
“你这浑小子!”
陌蜮衔登时气不打一出来,恨不能当即下榻好好教训这浑小子一顿。
祁朗却不理会他,仍旧自顾自地坐在那儿,口中说着些不中听的话,就宛若从前祁千凝还未成为陌蜮衔妻子时说的难听之言一般。
“你记住了,要想成为朗儿的夫君,首先要做的便是好好听话,你听话了朗儿才认你!”
“谁要你认!朕活了这般大的年纪,还从未被一个孩童指手画脚过,倘使你不是祁千凝的亲弟弟,哪怕只是个表弟,朕也绝不容许你在此胡言乱语!”
陌蜮衔怒目圆睁,本被太医好好包扎好的伤口如今却又因祁朗的言辞再度溃烂了开来,他实在觉得眼前人是自己的催命符。
此时,天子面色煞白,本已羸弱无力的他则因怒意抖擞着精神,伤势与祁朗共同消耗着他的体力,陌蜮衔暗下决心,势必要在身子完全归于痊愈之后让这浑小子吃下一记教训。
“陛下!”
此时,正当陌蜮衔盘算着该如何收拾祁朗时,门处一声谙熟真挚的呼唤传来,当即将陌蜮衔的神思拉回到了现实。
眼下,莫流眼眶内的泪珠汹涌不断,情真意切,似是再无休停的时分了。这还是陌蜮衔头一次瞧见他这般模样,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苦涩在心头,原来自己早已忽怠了这么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