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江黎奚家
一旁的东柏见老爷已经用得差不多,便领着身后的侍婢上前一道将碗碟撤下,又上了一盏茶水,这才退到一边儿。
来禀报的是萧家的暗探。
萧家暗探不算多,可也称得上是遍布大禹了。
除了皇家的消息无法全然探听之外,旁的什么都能知晓一二,况且,这还是大禹世家之一的奚家。
萧翰池饮了茶,顺了口气,这才抬眼看向那暗探。
“你方才说那奚家女出现,是在何处?”萧翰池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不快,也听不出一丝愉悦,倒同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大相径庭。
暗探此时单膝跪在地上,听家主问起便道:“那奚家之女于青陵城出现,消息上传来的是,当时为着一个男子出头,这才亮出了奚家玉牌。”
萧翰池点点头,闭了闭眼,似乎在品着方才的茶,又似乎在细想着暗探口中所言。
半晌,萧翰池才睁开眼,看着那暗探,“你说的男子,可知晓是什么身份了?”
暗探闻言心道不妙,却还是恭敬回答:“属下一行人得知此消息便立刻上报,未能······未能及时查清奚家女的身边人。”
萧翰池蓦地冷笑一声,紧接着又瞥了一眼一旁的东柏。
东柏见状立刻明白老爷的意思,便上前几步,到了那暗探跟前站定后,一扬手,“得罪了。”
话毕,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便响起。
萧家家主素爱掌嘴惩处于人,若是旁人,便由东柏来掌,若是东柏,便是萧翰池亲自动手。
那暗探似乎倒也已经习惯,脸上通红的印记还在,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埋头告罪。
萧翰池睨了眼地上的暗探,又道:“可知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暗探立刻叩头,“属下明白。”
东柏这时候已经回到萧翰池身边,将拐杖递过,便搀扶着萧翰池离开。
暗探听见脚步声远去,这才抬眼朝着空空荡荡的屋子看了看。
萧家想要奚家这门亲事,可百姓不大知晓,萧家家主却是明白的,这位奚家之女,那是同皇长孙有婚约之人,如此敢同皇家抢亲的,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们萧家家主了。
只是想来,那个奚家女为之出头的公子,恐怕命不久矣。
萧翰池此刻又回到书房,在书案前坐下后,便一抬手,示意东柏将书卷递上。
待接过书卷,萧翰池却并未立即翻阅,只是忽然看向东柏,问:“你说,苍和究竟能跑到哪里去?”
东柏闻言微微垂眸,道:“二······皇孙殿下许是要不了多久时日还会回来。”
萧翰池却嗤笑一声,“是吗?”
“我瞧着,他怕是在外头待得舒服了,不愿回来了吧,”萧翰池说着,便执起手中的书卷仔细看了起来。
东柏站在一旁,顿时默不作声。
这同奚家的婚事,原本是该给二皇孙殿下的,只可惜······
东柏想着,也只能在心里叹气。
如今既为了大殿下争权,这奚家的亲事自然不能落在归国的皇长孙手中。
而如今萧家唯一能与之婚配的,就只有那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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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同陆观澜又回了城中的客栈。
一夜过去,萧怀心急如焚,陆观澜却像是没事人一般。
直到翌日,萧怀终于忍不住,敲开了陆观澜的房门。
陆观澜已经起身,似乎一点儿不意外萧怀此刻焦急来寻自己。
萧怀见陆观澜还似昨日一般淡定,不由有些不悦,“昨夜我一整夜没睡,瞧着你如今红光满面的,倒不像是辗转反侧过。”
陆观澜闻言只是一笑,随即道:“你不是想救沈定吗,那我如今倒要问你几件事。”
萧怀先是眉头一皱,想了想还是点头,“你说。”
“这其一,我是想知道,萧公子让我扮作的奚家女,这身份是否真的有用,若是着消息传出去被奚家知晓,奚家晓得了我是个冒牌货,会不会让我死无葬生之地?其二,这身份如今可否能被我全然驱使,若是不能,那此番我恐怕帮不了你;其三,你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何?我想知道具体缘由。”
陆观澜一口气将话尽数吐出,倒让萧怀一时愣住。
萧怀望着陆观澜的脸,顿时不知该从哪里回答起好。
就这样缄默了半晌,才见萧怀开口道:“你放心,奚家女的身份你可以随便用,既然给了你,此后你便是奚家女了,奚家自然也会认你,至于——后面的问题,此刻我还不能如数告知。”
陆观澜倒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笑了笑,点点头。
哪怕最后一件事萧怀不告诉,她迟早也是会知晓的。
至于前面的两件事,萧怀一句话便已经回答了她,也同样让她知晓了,恐怕这萧怀寻人扮作奚家女的事,还是奚家授意的。
如此,她大可放心用这个奚家嫡女的身份了。
想到此,陆观澜饮下杯中最后一口茶,站起身。
萧怀见状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
陆观澜道:“救人。”
一个时辰过去,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倒很是热闹。
萧怀看看陆观澜,又看看自己面前的一碗面,强忍住脸上的愤怒,咬牙轻声问:“敢问奚小姐,这吃面又是如何能救人的?”
陆观澜正挑起面碗里的一根青菜送入口中,嗦溜一口煞是惬意。
随即又瞥了眼萧怀那迟迟未动的碗,道:“怎么?不合萧公子胃口?”
萧怀扶额,按捺下心中的焦急万分,问:“我只是想知道,你这口中的救人到底是如何救的。”
陆观澜这时候端起面碗来喝了一口面汤,只觉面汤浓郁鲜美,放下面碗后不禁称赞,“这青陵城中的面竟如此好吃,面汤也很是可口。”
萧怀无语。
半晌,待陆观澜终于吃完碗里的面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看了眼萧怀。
此时萧怀碗里的面已经坨了,可见萧怀也实在没有丝毫食欲。
萧怀晓得陆观澜的意思,便招呼来老板结账。
走出面馆儿,陆观澜拐了一个弯便带着萧怀到了一处捎信的地方。
萧怀见状一愣,看向陆观澜。
陆观澜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道:“昨日不是告诉你我自行逛了一番,瞧见这里有送信的,于是昨夜便写好信了。”
萧怀先是有些怔愣,随即立刻恍然,脸上更是惊诧不已。
这才明白为何早起时陆观澜问自己那头两件事。
“只是我不知奚家地处何方,想必萧公子该是知晓的,也便由萧公子来把这住处给补上吧,”陆观澜说着,将信函递给了萧怀。
萧怀点头。
待那信函送给了信使,陆观澜和萧怀这才离开。
路上,萧怀问:“这信就算是加急也得两三日,沈定他······能等得了那么久吗?”
陆观澜这时候忽然扭头看向萧怀,“你说沈定并非真的海寇,甚至在海上还庇佑过不少商船对吗?”
萧怀点头,“是,又如何了?”
“既然沈定并非真的海寇,少说庇佑过的不少人也该认识他,这些人都有张嘴,难免不会把他的事传出去,况且还是堵对自己有恩之事,可既然如此,朝廷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能这样抓错了人?”陆观澜问。
萧怀琢磨一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沈定是被人故意给害了?”
陆观澜却并未肯定,只是道:“如今不过是猜测,可我觉着此事不简单,况且无论哪种情况,沈定不会被轻易给夺了性命,只不过······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她只是想着,兴许还有一个可能,便是有人想利用沈定。
如此,那更加不会动他。
萧怀闻言道:“那也是他活该,多遭罪才晓得从前跟着我多好。”
听见萧怀如此说,陆观澜却不禁勾起唇角。
有时候觉着,这二人当真是孩童心性未曾长大,喜怒哀乐都能形于色,又总是口是心非。
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了。
“你说,沈定会不会怨我?”蓦地,萧怀却这样问。
陆观澜转头朝着萧怀望去,就见萧怀脸上满是忧愁。
“不会,”陆观澜道,“他至多是恨你。”
“恨你怎么也不知道去接他回来的时候捎上两坛好一些的酒。”
萧怀顿时一笑,仿佛心里的那个结稍稍松动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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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奚家。
奚修筠接到信的时候,脸色变了变,随即将屋子里的一众人遣散。
夜里唤来了奚修文,便将信给递上。
奚修文仔细看去,脸色也是一变,当即问:“他找到了?”
奚修筠眉头深锁,脸上有些无奈,“既然是他寻来的人,还能将玉牌交付,自然是能与奚家身份相配之人,不会有什么差错。”
奚修文点点头,“如此便好,”说着,也像是松了口气般,随即又道:“那此事······”
“既然同我奚家之人有了牵扯,自然是要管的,”奚修筠说着,提笔在桌上的纸上写下几行字。
写罢,又给一旁的奚修文看了看。
奚修文点头,“此事便劳烦二弟了。”
奚修筠苦笑,“何谈什么劳烦不劳烦,大哥若是身子不曾抱恙,这些事还轮不到我。”
奚修文却是一笑,道:“天意如此,你不必总怀着愧疚之心,如此,我心也难安。”
奚修筠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随即便遣人将奚修文送了回去,又寻了人来将信连夜送出。
如此,想来奚家便不得不再入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