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身处萧府
夜幕降临之时,华灯高悬。
陆观澜正在屋子里泡茶,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起身将门打开后,就见萧怀正提着一坛酒朝着她晃了晃。
陆观澜也是会饮酒的,可素来不爱饮酒只爱吃茶。
见萧怀这会儿提着酒来,陆观澜却并未推拒,只是让出了门,做出“请”的姿态。
萧怀见状也是微微一笑,随即提着那酒坛便进了陆观澜的房间。
“你今日同沈定说了不少吧?”萧怀一坐下便开口。
陆观澜也在一旁坐下,却没有接这话的意思,只是道:“不知萧公子这会儿来此就是为何,难不成事为了同我饮酒作乐?”
萧怀哈哈一笑,“饮酒尚可,作乐倒不至于。”
陆观澜不语,只是将桌上原本喝茶的杯子取来一个递给萧怀。
萧怀一挑眉,“你不饮一些?”
陆观澜微微点头,“不爱饮酒。”
萧怀笑着摇头道:“你还真是修身养性。”
说着,给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后,又咂嘴道:“可惜忘了带些下酒菜。”
陆观澜便道:“趁着还未宵禁,可是让小厮给备些酒菜?”
萧怀却摆手摇头,“不必,我就是······想喝酒了。”
陆观澜不语。
待萧怀喝过三四杯后,才又听他开口:“也算是你救了沈定。”
陆观澜静静看着萧怀,依旧不语。
“你既然愿意承了这个奚家嫡女的身份,是否也是告诉我,你如今是真愿意相助?”萧怀这时候放下酒杯,也看向陆观澜。
陆观澜闻言失笑,随即道:“萧公子这话说得,难道我不愿意,就能不去?”
萧怀听了陆观澜这话也是轻轻一笑,道:“说得不错,你打从一开始便身不由己了。”
陆观澜这时候将桌上泡好的茶倒上一杯递给萧怀,道:“干饮伤身,喝些茶解解酒吧。”
萧怀道也没有推辞,接过茶杯凑近鼻尖一闻,不由感叹,“竟没想这客栈里头的茶也能如此好。”
陆观澜便道:“是我那日去外头逛时顺道买的。”
萧怀这才“哦”了一声,一副了然的模样。
陆观澜看着萧怀仔细地品着茶,就这样一言不发。
直到一杯茶杯细细慢慢地喝完,萧怀才缓缓道:“我是让你去嫁人的。”
陆观澜顿时一愣。
萧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着实让她有些呆住,可那呆滞的神色也不过一瞬。
只一瞬,陆观澜的脸色又恢复如初。
萧怀似乎果真有些醉了,话语间都带了些醉意,语气有些发笑的意味在里头,就听他又道:“嫁给,将来大禹国最至高无上之人,也成为大禹国未来最尊贵的女人。”
陆观澜眸光一闪。
这个“将来大禹国最至高无上之人”,还有这个“大禹国未来最尊贵的女人”,她好像已经猜到是谁。
“你是不是有些害怕?不怕的,虽说你并非大禹之人,可从今往后你便是此奚家嫡女的身份了,有奚家在背后帮你,也有我,”萧怀说着,就又端起了酒杯。
陆观澜眉头微微皱了皱,却还是没有开口问一句话,说一个字。
萧怀也不奇怪,只是自顾自说着自己的。
“咱们的长孙殿下,就是以前大成国的那位战神上将军李尽,出身于那世代为军的将领世家。说来可笑,我呀,一直在想,这位长孙殿下回到大禹之后,往后若大禹同大成又开战了,他这是帮那边儿呢?啊?哈哈哈哈哈,”萧怀说着,忽然就大笑不止。
陆观澜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像在看戏一般就这样看着。
萧怀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止住了那笑,又道:“不过,若他回来了,能解脱的,可就不只那老皇帝一人了。”
此话倒是让陆观澜有些不明白了,眼神里也有了一丝疑惑。
可萧怀不知是真的有些醉了还是装作没看见,并未察觉到陆观澜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直到夜深,萧怀也已经在桌上趴下,陆观澜的房间里头才彻底安静下来。
这一晚上陆观澜就听着萧怀说起自己从前的往事,说自己如何如何的叛逆,又是如何如何一步一步逃离了那位曾祖父的魔爪。
听萧怀说起幼时母亲的怀抱,母亲做的点心如何如何好吃,之后又如何如何看着母亲惨死。
萧怀的母亲如沈定同她所言,是被那萧家家主萧翰池赐死的。
而赐死的理由却是,未能教导好萧家如今唯一的嫡曾孙萧怀。
陆观澜觉着这个缘由尤其可笑,也觉着萧怀的母亲实在委屈可怜。
不过,这一切在萧怀看来,最为感到可悲的便只有他自己了。
他因为觉着曾祖父管教甚严,因不服曾祖父管教而叛逆无比,可正是因为自己的叛逆,却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所以萧怀一直以来最为怨怪的,不是萧翰池那个罪魁祸首,而是他自己。
因为他一直打从心底觉着,母亲的死是自己导致。
他后悔于自己没能好好听萧翰池的话而害得萧翰池给了母亲这样一个赐死的缘由,他心底对母亲已经愧疚到了极点。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在想尽办法地折磨自己的那位曾祖父,也同样折磨着自己。
当陆观澜从萧怀这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大概缘由后,也不由有些可怜起这个萧怀来。
可人人都有自己可怜的地方,她并不感到同情。
至少,她从前也没有利用过不相干的无辜之人去为自己的谋划而牺牲。
且不论她如何,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被这样寻来,虽说并未受到什么苛待,可无论将来面对的是什么,那难道就是女子真正想要的?
既然没有问过别人的想法,没有知晓别人究竟想要的,这所做的一切,就算被说得再好,那也是强迫。
所以,她不认为萧怀对她所言的这些,什么嫁给至高无上之人,做大禹最尊贵的女人,是什么不得了的好事。
反倒觉着,哪怕看样子她不久后就能见到李尽了,都觉着这一切实在叫她心里不甚舒服。
可也奇怪,她并没有厌恶眼前这个世家公子。
大概是,他们同样早早失去了母亲。
虽说她是比萧怀多一个父亲,可于她而言,那父亲有和没有实在没什么区别。
想到此,她忽然又想起远在大成的陆秉言来。
倒是不知,那陆秉言现在如何了。
正想着,忽听门外又传来几声叩门的声音。
陆观澜没问是谁,猜测应该是沈定,便也没有顾及太多,只起身开门。
可打开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陆观澜只觉脖颈一阵钝痛,连声音都还未发出,便没了知觉顿时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来人立刻伸手将陆观澜拖住,又瞥了一眼屋内的萧怀,继而将陆观澜小心翼翼地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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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观澜醒来的时候揉了揉脖子,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所见的最后一幕,那重重一击,叫她实在觉着印象深刻。
同前两次醒来不同,自己如今身处所在并非再是那般不见天日的小黑屋子,反倒是个颇为雅致的宽敞屋子里头。
这屋子陈设虽算不得多,但处处都布置得细致无比,就连灯盏外头的罩子都是琉璃,这在普通人家自是难以见得,也不是一般的豪绅能买得起的。
陆观澜就这么在床上坐起来,见屋子里的窗户都是关着的,倒是不晓得屋子外头又是何种光景。
“姑娘,可是醒了?”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似在询问屋内的自己。
她却并未作声,只是又躺了下去。
这时候,就听见门开的声音。
接着便走进来一个端着脸盆的侍婢,来到陆观澜床边后,道:“这屋子的窗阁透光,方才奴婢在外头已经瞧见姑娘您的影子了。”
陆观澜眉头一皱,随即缓缓做起身。
那侍婢见陆观澜起身,便笑着道:“奴婢彩环,是家主让来伺候姑娘的。”
说着,便伸手一拧盆里的帕子,接着又递给陆观澜,示意她净面。
陆观澜接过,却并未有所动作,只是问:“家主?哪位家主?”
依照目前看来,总不会是奚家的人找来了吧。
若真是奚家,倒也犯不着用此等方式将她“请”来。
就听那侍婢道:“姑娘您如今身处的,是萧府。”
一听萧府二字,陆观澜眉头稍稍一皱,不过片刻却又变得平静。
彩环见陆观澜问完后便乖乖净面,接着又一言不发,反倒不似想象中的闹腾,不由松了口气。
待出了房门,就见管家东柏从旁的廊下走来。
回头瞥了一眼屋子,小声问彩环,“那奚家嫡女如何?”
彩环也回头看了眼屋门,随即道:“那奚家姑娘只问了此地何在,便没有说旁的什么了。”
彩环实则在屋外透过缝隙盯了陆观澜许久,见陆观澜起身这才在屋外询问,却诓骗陆观澜那窗阁透光,实则不过是才将见到这奚家小姐,不知是否是个难缠的人物,故此吓吓她。
可如今看着,这奚家小姐倒是个安静本份的。
东柏闻言也有些奇怪,随即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