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绽放于尸体上的花(上)
这个故事很久远了,现在回忆起来,就仿佛是场噩梦。即使过了这么久,那副场景依然深刻的映在我的脑海。
而带来这一切恐怖的人……
我闭上了眼。
传说亡者的土壤上会滋生一株草,茎如细蛇,叶脉上生有奇怪的红色纹路,并簇拥着中间妖艳的花蕊,花蕊是紫红色的,并且垂向地面,梗系深入地底,以便吸收更充分的养料。俗称“落阴”,也称“垂蕊”。
垂蕊成长环境十分苛刻,一般存活于极寒之地。但倘若用尸体作为养料……其花异香,能让人产生幻觉。
“朱老板!换间房。我这间太潮湿了,臭死了。”
柜台后的朱老板抬起了用头帕挡住半边脸的头,对着站在他面前的油头粉面的胖子客套的笑了一下。随即,递给他一把钥匙。
胖子碎了一口唾沫,忿忿的嘀咕道,“搞什么鬼,老子是来游玩的,可不是来这受气的。”
一桌上的小男孩看见这一幕,感到奇怪,便扭头问旁边的大人。
“爸爸,那个叔叔为什么生气?”
陈柏此刻也很郁闷。那个胖子说得话,在这个旅店里的所有人都有感悟。
这间复古式旅店建在山上,山下有座吊桥,大队人马来时还很正常,想着明早走,可当晚桥就断了。这儿信号也不行,只有老板的电话打得通,也不知道救援要多久。
想到那桥,他的眉头就紧锁。他检查过那个锁链分明是人为的,他抬起头,凭着敏锐的眼神扫视着在坐的每一个人。
“小奇,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小奇懂事的摇摇头。
他好奇的打量着这家店,露出小孩子特有的童趣,不经意间瞥见角落里能容纳一人的玻璃橱窗。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那是一束好漂亮的花,开的灿烂热烈。可惜放在这么阴暗的角落。
这时有几个大人闲得无聊好奇的在它一旁踱脚,不时还凑上去啧啧称奇。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并离开了板凳,围了上去。
“小奇,你去哪?”
陈柏这才发现小奇离开了座位,他顺着小奇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角落里的花。从来到旅店开始,他就一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品种的花。
他也好奇的围了上去,这一看,更不得了,这玻璃橱窗虽然上了锁,但还是能闻到这里面传出来的香气,他很怀疑是不是这哪里开了一个洞。
又有几个人也围了上去,也觉得好奇。
没人注意,柜台后的朱老板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花有名字吗?”不知人群中谁开得口,既而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老板。
“垂蕊。”他慢声慢语的回复道。
“没听过啊?什么品种的,这么独特,也让我买点会去栽栽?”开口的是位戴着眼镜的男人,西装革履,看得出他对这花很有兴致。
“全世界唯一这么一束独特的花,哪里也买不到。”朱老板客客气气的回复道。在场人无不唏嘘,大家打心眼里都明白这老板根本就不想过卖,所以那人也只好叹为观止。
陈柏对花没啥研究,相反还觉得恶心,但这束花给他的感觉不同,有种似曾相识感。
不过这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情况,他以前出警时也有过,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爸爸,花也会唱歌吗?”陈柏此时听到身旁儿子的问题,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正想怎么解释时,站在他一旁的一位青年突然噗呲的笑出了声。
“花当然不会唱了,会唱不就成精了吗?”这话带着戏谑的意味,任哪位父亲都无法接受。
“小奇,你觉得呢?”
陈柏没有回青年的话,而是慢悠悠的反问道。
“我觉得会。”小奇皱了皱眉,最后郑重的回答道。
“你觉得它会唱,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以后呢?你就要这样想,凭什么认为会唱,学会发现不更好?
“好。”说完又转过头去看着花。对于小孩子来说,他现在就需要个答案而已。
想要答案哪有这么容易。
那位青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扫了一眼大家,便没在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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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了下来,出去散步的人也回了来,一个旅行团十来个人也渐渐回房休息。不过陈柏很好奇,那个青年,当时他带着帽子,并没有看仔细。只是凭借当警察这么多年的经验分析的。
第二天,旅店就闹翻了天,其中一个人失踪了,是那天那个胖子。而且唯一一台电话也被带走了!
作为刑警陈柏当然要管,于是询问了一下导游,但导游也不知道。他昨天明明数了的,刚刚好人数。
朱老板也说不知道,他关门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根本没人出去。
陈柏查了查人数,但就是少了一个。
怎么回事?
看着抓紧自己衣服的儿子,他突然想起那个青年,没错,昨天那个青年,旅行团只有这些人,他刚刚已经一一查看过了,完全没有此人。
如果昨天那胖子就失踪了,就解释通了,那青年筹齐了人数。可是他能去哪?
山上?
范围又太广,根本不容易找。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声哭了起来,使劲捶到一旁扶住她的人。
“我就说不要来!不要来!你不听,这下可好了,出不去了!”
一旁的男人也许是她恋人,脸色难看:“我怎么知道,那传说是真的!”
“传说?什么传说?”
人群中有人沸腾了,陈柏看见导游的神色不对,觉得事情有蹊跷。于是让老板看着点人,让导游跟他进房谈。
“爸爸,我……我怕……”小奇没见过这事,自然怕。于是陈柏安慰道,
“别怕,有爸爸在!跟着我,等下听到什么也别出声。”
“嗯!”孩子的世界更加敏感些。
关上门,导游更加心虚了,“说说吧!那两人什么情况?”我们这次组织旅游,因为是外地来的,根本不知道这儿什么情况。
“我是一名刑警!你再不说,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陈柏恶狠狠的吓唬他,因为他自己知道,对于他这类人,不拿出点儿威慑力的话,根本没有。
“噗通!”
不过陈柏也没想到他反应竟然这么大,直接跪了下来。
把小奇吓了一跳。
“这旅店以前闹鬼,死过人,我是没法,所以……”
“那次事件就是俗称的“阴兵借道”,这旅店别的没啥,就是后山埋着古坟,听说是以前打战留下的,后来经过山体变迁就现了出来。
据说,当时还挖出了大量的白骨,和文物,不少人就打着游玩的目的跑来寻宝,但其实当时那些个专家已经来过了,剩下的也没多大价值。
可还是阻止不了那些个寻宝人的心,也因此成了游玩盛地。在那之前,我这个导游位置非常吃香。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有个小伙子,深更半夜不睡觉,想去挖宝,但前几天都被拦了下来,但那天我们疏于防范,他一个人偷摸着到了后山去了,我后来才发现,于是我和朱老板两人跑去找他。
结果……结果,我们亲眼看到偌大的后山,竟然起了浓浓的雾气,明明是炎热天的夜晚,可那雾气却带着非常大的寒气。
我们都觉得不对劲,这么大雾,走丢了可不好办!于是我们就打算打道回府。可谁知,我们失散了,我一个人又害怕,但又没什么办法,于是便壮着胆子往前走,这时,我看见了一副我至今都难忘的场景。
浓厚的雾气中,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沉重的声音,像是在击打什么钝器。在寂静的夜里更显诡异。而这声音忽远忽近,感觉就像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我慌了神,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这时我看向远处,由远及近,一列列整齐划一的人影渐渐显了出来,手中隐隐看得见拿着很长的利器。
像军队般排列有序。可他们全身却发着幽幽的绿光。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突然想起了老家传得阴兵借道的故事,我吓得直接扑倒在地,借着周围的杂草掩盖自己,我几乎浑身都在颤抖,感觉腿都没了知觉,这还不算最恐怖的事。
最恐怖的事,我亲眼看见了那个青年,整个身体被锋利的利器戳穿,举在了半空中,感觉那双流着血的眼睛一直瞪着我。
那血跟着流了一地,似乎是往旅店的方向走去。我后来直接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哆嗦着起身,发现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了,整个后山像没发生什么事似的,我跌跌撞撞的跑回去,才发现警察来了旅店。
之所以认为往旅店的方向,是因为旅客中也有人在半夜看到了。有些人还听到走廊里乒乒乓乓的声音。
而警察抬出的那一具尸体,正是那个小伙子。不过他是猝死在床上的,奇怪的是身体却浑身布满乌青,让我想起了阴兵戳穿的场景,当场就呕了。回去休息了大半年,这故事也就传起来了。”
陈柏全程皱着眉听完的,“那旅店老板呢?”
导游愣了片刻,好一会儿才答上来,“听他说,他与我走散后,误打误撞回到了旅店,一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
“那就真奇怪。”他咕嘟一句。
“奇怪!有什么奇怪?能活着就好了。”导游抹了把眼泪忿忿道。
“那这次怎么又出来了?你不害怕?”陈柏又问道。
没想到他更愤恨了,大声嚷嚷道,“我当然怕呀!可我还要养家糊口,家里还有孩子们等着一口饭。别的工作,我这年纪干得了什么?我这辈子就干了行导游。”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陈柏叹了口气。
“要说当时奇怪,我就只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腐烂的肉一样。”
“腐烂的肉?这也是一个重要线索。”
陈柏转过身想看看小奇,却发现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
他打开门,发现外面的人吵吵闹闹的。有几个人正抓着朱老板的衣领,有种要打架的架势。
“你们干什么呢?聚众斗殴小心吃牢饭!”陈柏话刚一出口,朱老板就被几个人推倒在地,脸上包的头帕也滑落在地。
在场人都吓了一跳。见这场景,不少人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头帕下得他,左半脸上有巨大的黑斑,像被烤焦了似的,看着让人怪恶心,他赶忙用手遮住,但还是被大家看到了。
“你没事吧?”陈柏蹲下来,将他扶起,一边递给他头帕。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黑心老板的脸也是黑的。”
看得出,朱老板十分生气,一听到这话,脸涨的通红。他们估计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陈柏让导游遣散他们回屋,别乱跑,以免又出事。至于胖子,只有等救援的人来了。
他扫视一周,发现小奇正站在那个玻璃橱窗面前。他轻轻走过去,拍了一下他肩膀。
“爸爸,这花哭了。”
“说什么呢?又在说胡话了,爸爸这里发生了一些事很忙,你要懂事,我下次还带你出来玩。绝对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我保证。”
小奇点了点头。依旧在盯着花。
他看向这花,原先的紫红色似乎在慢慢加深。他回忆起它的名字,忍不住嘀咕,
“垂蕊……”
一双眼睛,此刻正偷偷的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