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牛刀小试
穿过来这一个月,甄宝人几乎一直卧床,穿越前的糟心事儿,让她心如死灰,又强烈排斥这个落后的时代,因此对身外的人和事一概漠不关心。
春秀只是个粗使丫鬟,平常没什么机会在她屋里伺候,她完全不记得这号人物。
甄宝人转眸看这春秀,她大概十二三岁,脸蛋圆里见方,眼睛水灵灵的,颇有几份伶俐劲。她虽跪着,腰板、脖子却挺得直直的,可见内心是极不服气的。相比之下,她身边的春梅头都快垂到胸前了,倒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方才姑娘午睡时,二姑娘院子里的春琴过来,说是二姑娘今日请了不少贵人在园子里游园赏兰,人手不足,央求我跟春梅去帮手。我想着姑娘一向睡的沉,不到申时四刻不会起来,到点之前赶回来,并不会耽误侍候姑娘,于是就去了。不想我与春梅一回来,秋芸姐姐就要骂要罚的,说我们目无主子,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呀!”
秋芸正跟着两位小丫鬟后面进里屋,听完春秀的一番话儿,忍不住挑眉冷笑。
“二姑娘请的是东平侯府的魏二姑娘,这是多大的事儿?若是人手不够,大夫人自然会调派,用得着到我们这么偏远的院子里借人吗?若是借,当然得跟主子借,主子发话奴才才能去,哪有奴才自个儿跑去的道理?分明是你不顾自己的主子,巴巴地凑上去,却说什么人家央求你帮忙这类话来糊弄姑娘。”
“姑娘明鉴,奴婢真心冤枉!春琴是打算亲自来请示的,只是姑娘睡着了,不好扰了觉,她这才找我跟春梅商量的。我想着姑娘与二姑娘一向亲厚,以前若是二姑娘有事,便是自己的事情不办,也要先帮二姑娘办了。若姑娘醒着,定也是准许我们去的,于是我便自作主张拉着春梅去了。”
看样子春秀去之前早有准备,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秋芸冷笑一声:“那么,你也承认自己是自作主张了?”
“是,春秀是自作主张了,可这也是为了咱姑娘能结好二姑娘呀!”春秀不服气,眼巴巴地看着甄宝人,暗暗奇怪。
自家的姑娘一向懦弱怕事,姐妹间只有退让躲避的份儿。往日里,只要提及二姑娘,她就慌了手脚,今日怎么这般镇定?
瞅着甄宝人眉眼都不抬,一幅老僧入定的模样,立在一旁的秋芸也不由心中暗暗纳着闷儿。
“呸,你不用花言巧语,说什么为了姑娘和二姑娘,分明是为了你自己。春秀,你巴着二姑娘图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看自家姑娘不言语,秋芸也就不犹豫了,这帮丫头们眼见着姑娘没了出头之日,心头生了草,有了攀高枝的想法,就该好好教训。
“我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图咱姑娘能有个好名声?”春秀冷冷地顶了秋芸一句。
春秀哪知道,她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了,秋芸一听见“名声”两个字,登时大怒。
她是约略知道自家姑娘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被大夫人禁足在院子里的,此刻竟然被下面一个奴婢以名声相威胁,一时气冲脑门,冲上去就给了春秀一个大耳刮子。
“呸,凭你也配说这两个字!猪油蒙了心的下流胚子,姑娘的名声是你能提的么?”
春秀脸颊上立刻腾起鲜明的五个手指印,眼看着肿了起来,可以想到秋芸下手之狠。
她一手捂住脸颊,目眦欲裂地瞪着秋芸,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怨毒之色。但却也未敢立刻跳起来,与之针锋相对。
春秀恶狠狠地瞪着秋芸说:“那我也要问一下,秋芸姐姐拜徐嬷嬷为干娘图的是什么?”
秋芸吃了一惊,赶紧去看甄宝人,却见她神色不动,好象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她心里稍安,说:“我初进府当小丫鬟的时候,便在徐嬷嬷手下做事,嬷嬷她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从小无父无母,拜她为干娘,图的是一份亲情,可有什么不对?”
春秀冷笑,说:“对与不对,自有姑娘来评定。我只知道秋芸姐姐六年前进的府,这个月才拜嬷嬷为干娘的。”
秋芸杏眼圆睁,大声说:“你自个儿有龌蹉心思,便当他人也跟你一样。今天当着姑娘的面,我发誓,我若有巴图徐嬷嬷的心思,想另攀高枝儿,明儿就让我秋芸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甄宝人知道古人敬鬼神,信因果报应,秋芸这一赌咒发誓倒把春秀给吓着了,一时间嘴巴张了张,却不敢再说什么。
秋芸不再搭理她,回头瞅瞅甄宝人,见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地暗暗称奇。
姑娘从前最是沉不住气,喜怒形于色,怎么这回病好了,跟换了个人一样。“姑娘,春秀和春梅不经你许可,私自外出,您要如何处罚?”
春梅头垂的更低,春秀却高仰着头看着甄宝人,并不慌张。
她清楚自家姑娘的性子,胆小怕事,既然这事情与二姑娘有关,她就指定不敢为难自己,顶多来个不痛不痒的罚点儿月银了事。
方才她凑了一场热闹,在园子里得的二姑娘跟魏姑娘的赏银都有二两,抵得上两个月的月银了。
甄宝人举起茶杯喝了口茶,又拿帕子沾沾嘴角,这才淡淡地说:“既然她们那么想去二姑娘的院子侍候,秋芸你就回了大夫人,打发她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