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前往西凉（上）
顾榆深年纪小受到的惊吓有些大，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现在还没醒。
蓝羽惜走进顾榆深的房间，看着顾榆深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双手死死的抓着被角，还皱着眉头不停的乱动。
蓝羽惜坐在床边，给顾榆深掖了掖被角，看着绿翘问道：“榆深一直这样？”
“是，小世子从回来之后就没有平静下来过。”绿翘说道。
蓝羽惜看着顾榆深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这孩子确实是受惊了。”
说话间，顾榆深不安的动了动，嘴一张一合，蓝羽惜侧耳去听，顾榆深嘴里一直说的就是：“妹妹！妹妹！妹妹！”
蓝羽惜眼眶就红了。
顾榆深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见蓝羽惜，伸手抓住蓝羽惜的衣袖哭着说道：“娘亲！妹妹不见了！娘亲，妹妹被人抱走了。”
蓝羽惜忍着泪水，摸了摸顾榆深的脑袋说道：“会找到的，妹妹没事。”
“真的吗？”顾榆深泪眼朦胧的看着蓝羽惜问道。
蓝羽惜点头，笑着说：“真的。”
顾榆深不安的动了动，蓝羽惜问道：“怎么了？”
顾榆深红着脸说道：“我饿了，娘亲。”
蓝羽惜连忙转头说道：“绿翘，吩咐厨房做点清淡的东西来。”
眼看绿翘出去了，蓝羽惜又看向顾榆深问道：“有没有哪不舒服？”
顾榆深摇摇头，然后问道：“爹醒了吗？”
“醒了，娘抱你过去好不好？”蓝羽惜笑着和他说。
顾榆深点头，伸出手说道：“好。”
蓝羽惜给他穿好外衣和鞋子，抱起他走到自己屋里，顾君泽正斜靠着床背喝药呢。
“爹！”顾榆深喊道。
顾君泽抬头看见他，一口气喝完碗里的药，说道：“榆深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顾榆深轻轻拍了拍蓝羽惜的手臂，说道：“娘亲，我要下来。”
蓝羽惜弯腰把他放下来，顾榆深脚一沾地，就跑到了顾君泽身边，顾君泽低头看他，问道：“怎么了？有事？”
“爹，药苦吗？”顾榆深仰头问道。
顾君泽挑了挑眉毛，说道：“苦。”
顾榆深低头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呀掏，掏出一块糖，然后抬起头来双眼发亮的看着顾君泽，献宝一样抬起手说道：“爹，吃糖！吃了糖就不苦了。”
顾君泽一愣，看着顾榆深不说话。
顾榆深见顾君泽没有动作，着急的把手往上伸了伸，说道：“吃啊，爹！这时我之前偷偷放在荷包里的，可甜了。”
顾君泽眼里荡起笑意，拿过顾榆深手里糖，放进嘴巴里。
顾榆深眼巴巴的看着顾君泽，问道：“爹，甜吗？”
顾君泽点头，说道：“甜！这是爹吃过的最甜的糖。”
顾榆深立马就笑开了，脸上满是骄傲。
蓝羽惜站在旁边，早就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她这么听话这么懂事的孩子，却要被他们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顾榆深回头看到蓝羽惜，连忙就跑上去担忧的问道：“娘亲，你怎么哭了呀？”
蓝羽惜泪中带笑说道：“没有，娘亲是高兴，我们榆深懂事了。”
顾榆深脸有些红。
蓝羽惜看了一眼顾君泽，眼带询问，顾君泽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蓝羽惜把顾榆深拉到顾君泽床边一起坐下，迟疑着说道：“榆深，娘亲有话和你说。”
“什么话呀？”顾榆深问道。
蓝羽惜一张嘴，眼泪就掉了下来，牵着顾榆深的手一字一句的把他们的打算和顾夜阑失踪的真相全都告诉了顾榆深。
顾榆深乍一听到这些话，整个人都有些懵。
蓝羽惜满是歉意的看着他，好一会，顾榆深才反应过来，问道：“娘亲的意思是要把我和祖母一起留在这里？”
蓝羽惜点点头，带着哭腔说道：“是。”看着明显有些委屈的顾榆深，蓝羽惜忍不住一把把顾榆深抱进怀里，哭着说道：“对不起，榆深，都是爹娘不好！是爹娘对不住你！”
顾榆深在蓝羽惜怀里也哭了，问道：“爹娘，你们不走不行吗？”
蓝羽惜摇头，说不出话。
顾君泽靠在床头看着哭成一团的一大一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最后还是顾榆深先止住了哭声，靠在蓝羽惜怀里，抽噎着说道：“娘走吧，我留下来陪祖母也挺好的。”
顾榆深一直哭闹着不想让他们走还好，但他这么一说蓝羽惜眼泪落得更凶了。
再怎么不舍，事情已经定下了就不会再更改。
时间一天天过去，顾君泽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太医频繁出入长公主府，很快整个京城都流传着南安郡王命不久已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宇文诺亲自来了一趟长公主府。
“参见皇上。”蓝羽惜给宇文诺行礼道。
宇文诺看着身形消瘦，眼睛红肿的蓝羽惜，伸手说道：“平身，不必多礼。”
“谢皇上。”蓝羽惜被绿翘扶着起来。
顾君泽半阖目躺在床上，听见声音，睁开看了一眼，然后就挣扎着要起身，被宇文诺快步上前给拦住了。
宇文诺问道：“长安，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顾君泽苦笑，说道：“之前身体就一直不好，断断续续的喝着药，明珠丢了我受到刺激太大，就这样了。”
宇文诺叹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你最近怎么样？”
顾君泽视线扫过桌上的空碗，说道：“耗着日子罢了。”
说着顾君泽又咳嗽了几声，轻车熟路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手帕捂着嘴巴，咳完之后，拿开一看，手帕上面的鲜血触目惊心。
宇文诺惊讶的瞪大眼睛，虽然他听太医说过多次，但亲眼看见冲击更大。
顾君泽看见宇文诺的眼神，笑了笑说道：“皇上觉得很惊讶？”
宇文诺收回视线，看着顾君泽说道：“若是齐神医在这里，你也不会熬成这样。”
“齐神医云游天下，杳无音信。内子也派过人去打听齐神医的消息，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顾君泽把手帕揉成一团，说道。
宇文诺叹气，说道：“真是可惜了，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顾君泽摇头，说道：“但凡还有一丝办法我也会拼命找到，我上有老，下有小，儿子才两岁女儿才刚出生，我这么放心得下。”
宇文诺看着骨瘦如柴的顾君泽，原先那些想要针对他和长公主府的心思一下子全都淡了下去，罢了，看着样子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顾君泽一死长公主府尽数老弱妇孺，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想到这里，宇文诺的语气里就带了些许真心，说道：“朕再给太医施施压，太医院那班人你也是知道的，他们只求无过别的一概不考虑，指不定朕多说几句就有办法了。”
顾君泽笑了笑，说道：“不唠皇上费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你……唉。”看着顾君泽一片黑暗的眼底，宇文诺叹气，相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顾君泽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蓝羽惜，对宇文诺说道：“我走了之后，还请皇上多多照看一下我的家人尤其是婉婉，她嫁给我这些年生儿育女的，我却没有让她过过一天好日子，我实在是觉得对不起她啊。”
宇文诺闻言，也回头看了一眼蓝羽惜，距离他上一次在宫里看见蓝羽惜，还没有一个月，蓝羽惜就已经瘦了大半圈。
宇文诺看向顾君泽，点头说道：“好，朕答应你。”
顾君泽笑着对宇文诺拱拱手，说道：“多谢皇上了。”
宇文诺挥挥手，说道：“举手之劳。”
宇文诺离开后没多久，顾君泽病情就又恶化了，不间断的咳嗽，枕头下的手帕消耗得非常快。
蓝羽惜坐在床前，握着顾君泽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君泽。
顾君泽虚弱的笑了笑，用尽力气回握着蓝羽惜的手，说道：“婉婉，以后我可能就不能陪你了。”
蓝羽惜哭着摇摇头，说道：“长安，你别走，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顾君泽每说一句话，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满眼歉意的看着蓝羽惜说道：“我要先走一步了，对不起婉婉，我食言了，下辈子我再赔给你好不好？”
尽管这是假的，但蓝羽惜还是哭得不能自已，拼命摇头说道：“不好，我不要你走！”
“婉婉……”顾君泽无奈的笑道。
蓝羽惜抓着顾君泽的手，哭道：“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呢？长安，你走了，我怎么活啊？”
顾君泽眼睛都快闭上了，想要伸手去给蓝羽惜抹眼泪，嘴里还说着：“婉婉，不哭！我会心疼的。”
可惜手还没有伸到蓝羽惜脸上，顾君泽就撑不住了，眼睛一闭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蓝羽惜握着顾君泽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顾榆深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进来，猛扑到顾君泽床前，哭喊道：“爹！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啊！爹！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乖乖听爹的话，爹你不要丢下我！”
屋子里哭声震天。
每天都来诊脉的太医站在屋子的角落里，看着跪在床前嚎啕大哭的蓝羽惜和顾榆深，忍不住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长公主府流年不利，才丢了孩子又死了郡王，长公主府挂满了缟素，蓝羽惜牵着顾榆深跪在灵柩前，神情呆滞，两眼通红，长公主和驸马双双卧病在床，丧事还是萧清嘉和蓝夫人帮着主持的。
顾君泽走后第三天，蓝羽惜一口鲜血喷出来，晕倒了在了灵堂里，这一闭眼再也没有醒来，长公主继失去儿子后连着又失去了儿媳，只是可怜南安郡王小世子，不过两岁的年纪又没了爹又没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