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笼,天外天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他还是它?
强横的剑意,如同压在肩上的大石,让莫小河气血翻涌,举步维艰。
弥漫于天地间的剑意道道如剑锋般犀利.
眼前年轻人给自己的压迫感,比起尧依、耿怀柔等人还要强烈...或许只有小师姐能够稳压它一头。
这是一个实打实的高手。
可疑惑的是,莫小河从未见过这此人,在真领域所有年轻一辈佼楚中,也从未听过苏族有此号人
此人眼神之中,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必死胜念....他于旷野下衣袍飘飘,剑意如汪洋般肆。
令莫小河更不解的是,此人眼神下,深藏着一抹惘然.....尤其他笑得很刻意,很傻,很像一个不过六岁心智的小孩。
莫小河往前上了一步,眯着眼睛,仔细地瞧着眼前人的脸,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钟耀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剑,有些紧张。
六年来对敌无数,从未有人问过钟耀的年龄....因为它从不说话,次次皆是带着必胜信心与信念,直接了当的出剑。
而眼前少年无疑是他六年来,所面对的最麻烦的敌人...因为背景实在太过深厚。
它来之前,早已带着必死的决心,胜了,便杀死少年,自己自杀。败了,则自己死去。
可看到少年缓缓而来的一刻,钟耀有些惘然....它开始怀念天地的阳光与雨露,山川与草木,怀念它的剑意,怀念它手中剑。
死亡,或许不是自己必须的选项,不是嘛?
难道是自己在害怕死亡?这背叛了主人,背叛了天书的誓言。
但或许有更完美的方法,可以继续隐藏自己的神器身份,不是嘛?
在记忆里,好像没有人无缘无故,一上来便要与对方厮杀...它必须先以一名剑客的身份,去公平的挑战少年,如此伪装更为完美,即便自己败了,少年也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世,自己也无须去死,不是么?
然而少年却问自己多大年龄。
钟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按照自己从天书降世的时间,自己应该六岁....然而六岁,在人类中应该是孩童。
它的神经有些紧张,一抹剑意得不到控制,轻松划过旷野中几块大石,利落切开,轰然炸响。
钟耀于爆炸声中缓过神来,“我是来挑战你的..你应该回答接受、或者不接受,不应该问我的年龄。”
“然而我就是问了,你该不该回答?”
“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先告诉我接受不接受我的挑战。”
莫小河恍然...此人的心智或许真的只有五六岁。他摊开双手,喊打,“我不接受!”
如果可以不打,当然是更好。
如同一个生了气的小孩,钟耀猛地跺脚板,弥漫于天地的剑意,如同无数道光影肆意舞动,无声无息间,轻松切断旷野上无数树木与巨石。
钟耀举剑指向少年,“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接受我的挑战?”
“那你为何不告知我你的年龄?”
“我多大年纪,和你接不接受挑战,没有关系,不是么?”
莫小河没有心思再和年轻人胡闹,喊道,“你有权利不回答我问题,我也有权利拒绝你的挑战..你爹娘没教过你这个道理么?让开,老子要过去。”
钟耀紧皱起眉头,有些为难。
它从天书降世,自然没有爹娘,因此也没有爹娘告诉过自己这个道理。
在东南苏族地区,它见过无数个风岩族的父母与孩子,也杀过无数他们孩子的父母,杀过无数父母的孩子。
人类世界的父母对待孩子,也如自己对主人一般....义不容辞地用生命捍卫孩子的一切。
它尝试一刀切下每一位婴儿与孩童之前,都必须要用冰冷的剑尖,刺穿每一位父母的身体。
每每听到婴儿与孩童面对父母生死时,那刺心的尖叫;每每看到他们瘦弱身体被自己一刀下去,殷红模糊的血肉....钟耀的内心便如刀割一般,往往令它夜不能眠,常常梦中惊醒。
无数午夜梦回的惊醒十分,钟耀内心都有无与伦比的罪恶与愧疚....天书便开始用冰冷的锁链,抽打它的灵魂。
所以钟耀很感谢天书的每一顿毒打。
因拥护主人的利益而愧疚与罪恶,这才是自己最大的罪恶与愧疚。
....
莫小河大次大喊,“小子,你爹娘没教过你,不要挡住别人道路吗?快点给老子让开!”
钟耀终于从惘然中缓过神来。
但它又很快地走进了惘然。
它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少年的问题,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少年的问题...究竟哪种伪装才是最完美的?
钟耀有些紧张,一言不发。
它知道自己又犯了错误....它不该与人类对话,每了解他们哪怕多一分,钟耀在杀人之时,便会面对更多的恐惧与痛苦。
但为了更好的伪装成人类,它不得不多去了解人类...即便是在放空或者修炼的时候,钟耀也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思考人类。
父母到底该是哪样子的?
应该是如同每一位死于自己剑下孩童的父母一般吧?应该如自己对待主人一般吧?
但主人会不会如同父母对待孩子一般,去对待自己?后脑勺处一股致死的痛苦,再次将钟耀拉回现实。
但意识思考这个问题,本身是对主人的背叛,对誓言的背叛、对天书的背叛....一股窒息的罪恶感与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没有父母!我父母早死了!”
钟耀吼了出来,“你告诉我,你到底打还是不打?”
汹涌的剑意将太阳的光辉扭曲,无数破碎的沙石、树木琐屑、从碎末的叶子舞乱与空中...良久之后钟耀才平静下来。
这是它第一次与人类对话。
它抹了抹有些疲倦眼睛....瞬间如雕像般,它一动不动,瞳孔放大无数倍,目光呆滞。
它流泪了。
它居然流泪了.
它不应该流泪的。
它到底是他?还是它?
恍惚间,天书上无数条锁链再次从不知名出袭来,牢牢地困住钟耀的四肢...如鞭子一般,无数条锁链抽打着自己。
如一个犯了错被大人毒打的孩子,钟耀蜷缩于冰冷的地面,抱紧膝盖....黑发与衣服上沾满了尘土。
旷野上,传来钟耀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哀嚎,如若烈火焚身。
天书的声音再次于脑海中回响:
神器只是器,神器不是人。
神器的毕生使命与荣耀,便是至死拥护主人安全、健康、利益、财产。
片刻之后,钟耀猛然起身。
它的眼神再次如其剑意。
凶猛而犀利。
它举起剑。
弥漫与天地的剑意瞬间汇聚,如滔滔江水,奔袭向趁乱走远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