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堕名

人心，这是他成就这一土地所需要的，也可以是衰败的开始，莫景渊看着下面忠心耿耿的臣下，这话不论是说的还是听的，都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

然而莫景渊不相信自己就不能救曲笙，他狠狠的抹去嘴角的血迹，里里外外的伤口还没有好全，但这不妨碍他心里的战意燃烧着，这只言片语也不能掩盖这些人小心掩藏在道义之下的私心。

“王后是不曾上朝与孤共理政事，然而这不代表你们可以不把她看作于孤等同尊崇的地位，而今王后为了孤的安危犯险，尔等若是无能，可就此请罪回云梦，孤绝不多留。”

他这话并没有说的太明白，可下面的人却齐齐冒冷汗，显然是听清楚了，军队管理不善便是他们的罪名。也是，哗变虽然不至于，但是人心的动乱不可小觑，若不是他们认同那些谣言，甚至出于一己私心有意纵容，断然不会到今日这种地步。

莫景渊虽然不知道他们对曲笙的恶意是从何而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个机会，重新树立曲笙威信和声望的机会，也许她自己并不需要。

想到这里莫景渊的神色突然变得柔和了很多，想必曲笙跟过来也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危，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但是爱侣之间的牵系便叫双方无法隔的太远，曲笙失踪这事里面虽然不见得全然是自己的疏忽，但因为自己是逃不开的。

他再次看着下面低头惶恐的臣下，“想必诸位心知肚明，我云南不缺骁勇善战明察秋毫的青年才俊，诸位若是无能就退位让贤，若是在学堂里没学过这道理，战场上也早晚会叫人明白，言尽于此。”

莫景渊迅速的站起来，虽然今日还是打不赢，但总有一线生机的，既然他们总是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必然对拿捏住曲笙有其他的目的。

要什么给他们就是了，人救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他分得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于是跪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请罪或者阻止的臣子再一次失望的目送莫景渊策马出去，但此次却是说不出什么理直气壮的借口了。

突然有一人站起来，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王座，“咱们的粮草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余下几人里传出一声叹息，“是啊，也就这两三日的事情了，若是再不回去可真就要交代在这了。”

京城的百姓自然不可能搜刮，这是他们的原则，不只是为了良心，也为了日后能对京城顺利的收服。

然而若是不取之于民，那就只有极少的来源，采集和耕种对于这种数目的人来说其实远远不够，更别说耕种还需要等成熟，根本无法解决燃眉之急。

这也是他们愁眉苦脸的地方，若是人都活不下去了，谁管什么王后？但是再在这里干等着也没办法解决问题，他们齐齐站起来走出去，先去看看受了伤的士兵，多少慰问一下，也多少安抚下人心。

然而这里逃不开的问题就是一样的，“小刘没事了吧？这次咱可是大获全胜了，功劳簿里你那份可大着，回去了封赏可少不了。”这是个有些等级的将领，然而眼前的伤员除去痛苦而露出的难看神色，就是着急。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这天也热起来了，再不走怕是我这伤口好了又要坏了。”他有些无力的捶打着腿上没受伤的地方，可还是疼的“嘶”了一声，似乎是怪自己没用，这么多人就自己和几个兄弟受伤了，但伤口发炎的确是很值得担心的。

但这话将领回答不上来，因为他也不知道，总不可能说“王后什么时候被王上找回来了咱们再走”，那怕是没有这么多活生生的人了。

支吾了一会儿，小刘也知道自己问的不妥，可这话憋着也难受，“大人别怪我乱说话，实不相瞒，这些天大家伙儿都难受，这里又热又没什么吃的，唉。”

他想说也说不出什么，上位者的心思不是他可以置喙的，更何况眼前这个将领都回答不出什么，指不定出了些别的问题，他不敢猜，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伤口了。

将领也皱着眉，但很谨慎的没有吐口什么，只是掰开小刘紧握着的拳头，难得温和的往里面塞了一管药，“管好，天再热也不怕，若是实在受不住，喏——”

他笑着伸手指了指后面不远处的小树林，“去那凉快会儿，就是别走远了。”

小刘是感激的，只是看着这笑容多少有些苦涩，罢了，不猜了，他道谢过后就一瘸一拐的回去自己的帐篷了，不久之后其他的士兵们还得来探风呢，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叫他们相信真没问出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叫自己相信继续留下来是对的。

更远的云梦，现在也不大好了，不知是谁从哪里知道了京城的驻军不回来是因为王上要找失踪了的王后，由此掀开了一场浩浩荡荡的讨伐，文人口诛笔伐不算，还有好些朝臣对冯渊上折子要莫景渊回宫，立刻马上。

冯渊现在是暂代政务的，玉衡和开阳都跟着莫景渊去了京城，现在也下落不明，但这不重要，只要是跟在莫景渊身边就够了，反而是那个不知事的王后，许多人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但到底是谁，就算过了这好几日的骂战，也还是没知道清楚。

可这也不妨碍恶意的蔓延，一开始是朝堂里，再就是蔓延去了茶楼酒馆，人人吃饭喝酒的时候不是自己在说就是旁人在说。

“你听说了吗，咱们那王后现在还没找到呢，也不知道京城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人快意的说完，然后快意的喝口酒，顺畅的很。

街边听到的是一个老妇，本来是挎着篮子买菜的，这时候忍不住驻足下来说几句，“我儿还在那里，也不知道这王后是怎么回事，去就去了，在这节骨眼，唉。”

有些人不敢多说什么，但明里暗里的却都毫无顾忌的把愤怒和着急倾注在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身上。

尤其是太学的一些掉书袋，此刻算是找到了挥斥方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