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尾声3(大结局)

第一百一十章 尾声3(大结局)

天亮了,梦也该醒了。

王戎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作任何的解释。也许在他看来,不需要。

在卫兵的押解下回到了属于他的办公室里。孙铿站在一号土楼的院子里,回头望着这些用行动支持他的人们。

“都回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孙铿道:“我想静静。”

除了千禧,其他人都听从了命令离开。而闫峰在十五分钟后,也赶到了孙铿的面前。

“抱歉,还得让你赶回来救我。”

“没什么需要抱歉的了。”孙铿拉着他走进了小院,转头朝千禧命道:“不管是谁来,都给我把他拖住!半个小时!”

“是!他们想要进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千禧面容一肃,拔出手枪站在门前。

“事情有那么严重吗?”闫峰见孙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干笑道:“你们夫妻的矛盾何至于到现在这一步?”

“少他妈废话。”孙铿皱眉道:“我可能做不了这么多的安排了,后面的事情你来帮我。今天傍晚以前,务必要把这些人都送出去。”

“送出去?”闫峰终于明白过来孙铿的意思,他探询的望着他,“她想要你死?”

“我不知道,要做最坏的打算。”

孙铿低头写了一份名单,插进闫峰的上衣口袋里。“至于你自己,看你的选择了。我个人的倾向是特勤部不要丢。我允许你向女皇陛下献出你全部的忠诚。”

“那好。我等你回来。”闫峰脸色沉重的道:“事不宜迟,我先去做这些事情了。最后回来处理你这个老大难。”

“让我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孙铿自失一笑,“这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了,一天的时间,用来记住这些回忆。”

闫峰微微欠身一礼,决然转身。

与此同时,长安。未央宫。

“他在干嘛?”羽衣逗弄着霓裳,头也未抬一下。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些家常。

“我回来的时候,安宁堡已经进入了戒严状态。”萧冰沉声回答。“所有……应该控制的人,都已经在控制范围之内。”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谨慎的选择了一个中性的措辞。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对他怎样的。”羽衣站起身,把霓裳放进摇篮里。“毕竟他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我宁肯关他一辈子,也不会让他死。”

“陛下……”萧冰望着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羽衣轻笑,“到如今,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林光一他……”萧冰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她想问什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是问问嬴羽衣到底为什么要对他下手?孙铿的手下无数,为什么偏偏是他?

“就知道你余情未了。”羽衣淡淡道:“林光一的心已经不在我这儿了,他效忠谁,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孙铿。光是因为这一点,我也一定要杀他。”

“抱歉……”

“这没什么好抱歉的。我倒是应该对你说声抱歉才对,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羽衣目光闪烁,低声道:“不过现在没什么时间愁怨了,你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咸阳,把晏雨樱那个女人和他的孩子一起带到我面前来。”

萧冰从她平静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杀意,她隐隐有些担忧,却说不出口。迟疑了半晌,才轻声问道:“如果她反抗呢?”

“我只要那个孩子平安无事。”羽衣转过身去,声音清冷如冰。

“遵命。”萧冰点头答应,转身走了出去。

萧冰走出去很久,羽衣才转过身来。她望着窗外的明媚阳光,喃喃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恨,有疑惑。但是……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能做的,只是想让少一点人哭泣而已。但愿如此吧。”

……

安宁堡,特侦十一营地。

夏八方、梁大珠、赵煜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的头儿。狐九重已经脱下了身上那件迷彩,重新穿回了长裙。直到这时候,他们这帮糙汉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的头儿,其实是个很迷人的女子。

“真的心意已决?”夏八方迟疑了很久,才艰难的问出这句话来。

“是啊。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确实应该放下了。”狐九重点点头,语气也不复往日那般冷硬。迷人而且温柔,赵煜想不通这样的女性,为什么会被孙铿那家伙拒绝?一想起这个,他就忍不住想要冲出去打人闷棍的冲动。

“那以后……”夏八方追问了一句,话说出来就开始后悔。他知道,今天既然已经离开,肯定就会是最坏的结果。

“以后我们再见面,说不定就是敌人了。我可是不会留手的喔。”狐九重俏皮的笑了笑,如释重负道:“该说再见了。再见。很高兴跟你一起并肩作战过。”

“再见。长官!”夏八方、梁大珠和赵煜三人肃立敬礼,眼眶竟有些湿润。

狐九重只是挥了挥手,“要是宝儿回来,不要告诉我去了哪儿,就让他跟着你们就是。他的未来在这儿。”说完这句,她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三人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军营门口,彼此凝望无语。

“未来该何去何从,我们也要作出一个抉择了。”夏八方沉声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意见?”

“我说我的意见是回营房睡大觉,你们两个会不会打我?”赵煜耸了耸肩膀笑问道。

“想睡觉的去睡觉就是。头儿走了,我也镇不住你们。爱咋咋地吧。”夏八方难得轻松一次,情不自禁带上了家乡的口癖。

“你们说,头儿离开咱们,是要去干什么?”梁大珠低声问道。

“你觉得她还能干什么?自然是跟那个人同生共死,想办法把他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啊!”赵煜急道:“火烧眉毛了都,你咋还不开窍呢。”

“你也知道他水深火热!”梁大珠不冷不热的刺了他一句。

“我不是开个玩笑嘛,至于这么针对我吗?”赵煜故作委屈道:“我是来得晚不假,但我也算是他的人呐。”

“这跟是不是他的人无关,只与我们的正义和信念有关。”夏八方昂头道:“我准备集合所有人手,帮头儿最后一次。把孙铿从危险的境地里带出来,然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随便,这是我的个人行为。夏分队全员其实在之前已经做好准备了。”

“梁分队作出了一样的决定。”梁大珠扯了扯嘴角,“我梁大珠这辈子真心佩服的人不多,而且头儿深爱的男人,我不想让头儿伤心。这就是我的理由。”

“疯了!都疯了!”赵煜道:“赵分队别无选择,特侦十一四位一体,头儿在哪儿,赵分队就在哪儿。”

“那还愣着干什么?”夏八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出发!”

狐九重踢踏着脚步,悠然在路上走着。未来要去哪儿,她还没有想好。但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在对手算无遗策的打击下,他一点胜算都没有。但没有胜算并不代表他只能坐以待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话可不仅仅是说说就算了的。

他会跟自己一起走吗?

狐九重心中突然有点没底,那个男人执拗起来,一般人可制不住他。说不得,要采取一些强制手段带他离开了。

她正如是想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幽幽叹了口气,索性停步转身,背着手站在路边等着他们赶上来。

“头儿!你走得好快!”赵煜背着一个行军包,一段强行军走得气喘吁吁。奔到狐九重面前,呼哧呼哧的喘了一阵子才调匀了呼吸。把行军包放在她面前,郑重道:“虽然知道你要走,咱们也拦不住。但是……最后再当一次咱们的头儿吧。水里火里,你说了算。”

“哪怕带着你们去死?”狐九重微挑秀眉。

“义无反顾!”赵煜快速的敬了一礼,又指了指路边的草丛。“装备都在这儿了,您去那边换。我们就是你的墙!跟那时候一样。”

“怕了你们。”狐九重低头看着那沉重的行军包,伸足轻挑。沉重的包裹在她手里,轻若羽毛。她毫不费力的提着转身朝草丛走去,回头轻笑道:“不许偷看喔。”

“全体都有!向后转!立正!”赵煜喊了一声口令,自己也标准的转过身去,三十几条长大汉子就这么转身,肩挨肩的靠在一起,合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此时情景应是春光无限,但他们丝毫没有亵渎的心情,一颦一笑,一怒一愁都在心头萦绕。这样的日子在以后是不会再有了,甚至特侦十一也会因为今天的行动而遭遇一场劫难。但他们心中一点悔意都没有,谁让外人都说他们是帝婿手里的剑?当帝婿即将受到侵害时,他的剑不为他消灾解难又能靠谁?

忠于孙铿的人在行动,他们不想坐以待毙,无论自发的还是有组织的。此时此刻,一号土楼内包围着的小院里,闫峰已经得到了孙铿的最后一个命令。

“保护好自己。”他拍拍闫峰的肩膀,然后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放心,你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拼掉这条命也要保住你所有的孩子幸福安康。”闫峰郑重允诺道。

孙铿忽然想起,也许这就是闫峰和王戎最大的不同。在王戎心里,自己和帝国相比,帝国为上,自己就要位列其下;而闫峰就不一样,他没办法反抗这个帝国,但他有办法让他的仇人难受。

闫峰拉着千禧就要离开,千禧不愿就这么走了。

“那他谁来管?”

“这不是你我能搀和的战争,只能让在灾难中受到的损失减少一点。”闫峰解释道:“能减少一点是一点。”

“那……”千禧回头看,看见孙铿站在落地窗后面向自己摆手。“那我们……”

“我要立刻去咸阳,你去少年营,把这个孩子送到起降场。”闫峰道:“告诉艇组,把人送到自由军团辖地,否则就不要回来了!”

“那做完这件事呢?”千禧追问道。

“回家等消息。如果没事,自然没事。如果有事……”闫峰苦笑了几声,“如果有事,接受命运的安排就是了。等他的孩子长大,我们要让他知道他的父亲当年有多么伟大。”

两人分头行事,而此时狐九重所率领的特侦十一也已经迫近安宁堡。安宁堡经过连续两天来的风波之后,表面上安静如常,而内里的人心早已经纷乱。有人觉得对,有人觉得错。有人觉得这个安宁堡如果换一种活法,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有人觉得这个世界上如果少了孙铿,那光明一定会减少一点颜色。人心惶惶,防御也形同虚设。如果这个时候深渊人能够知悉消息,过来突袭一把,说不准一举就能把孙铿数年的心血消灭了。

但深渊人没来,安宁堡中的人们也只能等待命运的最终审判。

石子路上空荡荡的,这情景让特侦十一的官兵们感慨万千。这条路是联通中心起降场和安宁堡的主干道,若是平常这个时候,来往的车辆,行人络绎不绝。而今天的街道上却一个人都看不到。

走到距离一号土楼不远处时,却见一人站在路旁。看身上的服色,便知道是孙铿身边的卫士。众人心中顿时一松,现在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孙铿已经被对方势力带走。那样的话,他们的枪口将不得不对准自己人。如今能够在这里看到他的卫士,其实也能够旁证此时孙铿并没有什么大碍,还有余裕派出卫士过来送信。

又走近了几步,走在队列之前的梁大珠发现这个卫士竟然还是熟人。正是孙铿身边最没存在感的侍从官陈全。梁大珠心中一动,迎上前去道:“陈侍从官,你在这儿是要等我们吗?”

“正是。”陈全沉声道,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视一圈,最后定在狐九重的身上。“狐长官,奉孙铿院长的命令。命令您即刻起解除特侦十一队正兼少年营教员的职务,您自由了。特侦十一另有安排,先行回到营地待命,传令兵此时应该已经在路上。”

“这是孙铿的命令还是你自作主张?”狐九重一动不动,声音清冷的问道。

“是孙铿院长的命令。敌人势大,以保护自己为首要目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望各位珍重。”陈全说完这句,又催促道:“请不要让他为难,这不是我们能参与的战争。”

狐九重心中明镜也似,陈全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要是还不明白,简直也太傻了。但她明白是一回事,照不照做又是一回事。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向前跨了一步。“我现在就要见孙铿,你带我去。我要听他亲自解释。”

陈全微微喟叹,知道自己的劝阻已经完全没有效用。只好道:“你去可以,特侦十一必须返回营地。否则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之损失。”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投靠了那一边的?”狐九重冷问,陈全脸上镇定的表情突然消散,他强自想要保持镇定,但在强烈的杀意面前,这份镇定功夫立时烟消云散。

他知道,此时说真话或许没事;要是想要瞒天过海,恐怕他活不过一刻钟。

“我一直都是。”陈全避开了狐九重冷湛的目光,低声道:“都是女皇陛下安插在院长身边的钉子。但在这里等你们,并不是受他们两个的指派。这不是你们的战斗,请明白陛下和院长的苦心。”

“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名堂?”夏八方听完陈全所说,低声自语道。

“谁知道?”赵煜道:“不过听上去好像说得是他们夫妻俩的内战,搞到这样剑拔弩张也是没谁了。这也能说明了为什么王戎会毫不犹豫的投向另外一方。除了帝国皇帝,没有人能有这样强大的,超过了友情和师生情的影响力。”

“听我口令!特侦十一就地解散。”狐九重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转身过来望着特侦十一众人道:“夏八方,你即刻前往中心起降场,该去找谁,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是命令,如果你们去了,恐怕也无济于事。你们还是帝国的军人,总不能把枪口对准你们的皇帝。”

“那您呢?”夏八方急道。

“我?”狐九重喟叹道:“事不可为,我也只好消失了。”

陈全听见这句话,知道危机的源头又少了一处。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眼前却是一花,面前又多了一人。他定睛望去,却是狐步左。

“他甘心受死,我们还是走吧。”狐步左摇头道:“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我们祖孙如女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强行留下,肯定会受到其害的。”

“你已经见他了?”

“是啊。”狐步左摇头道:“我劝他不住,你也不要多想。他不会听你的。走吧。”

狐九重听完,脸色忽青忽白。沉默了许久,低咳了一声,竟咳出一口鲜血。“我们走。”她黯然说了一声,祖孙两人就这么离开了安宁堡。

帝国中心起降场接到了起飞任务,两艘远程飞艇从洞库中推了出来,进行出发前的最后准备。一辆马车沿着道路绝尘而来,无视哨兵的拦阻,径直行到场内。车夫稳稳勒停了马,回头报告道:“千禧长官,已经到地方了。”

车厢门打开,千禧拎着一个少女从车厢里走了出来,正是刚刚回到少年营,以为此生都要从帝国国内渡过的魏知画。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腿!”少女仿若一只受了惊吓的猫,手足并用想要从千禧的铁掌中挣扎出来。可是哪儿敌得过他的怪力?就这么一直拎着,走到艇舱前。振臂一挥,将她丢进艇舱中。

“把人看好了,送去自由军团李忠将军处。”千禧面无表情的交待了一句,转身就上了马车。

魏知画没想到自己日夜期盼的事情竟然这样简单就实现了,她呆呆坐在艇舱里的地板上,直到艇员关上舱门,才回过神来。

“我们要去哪儿?”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西大陆。”一个艇员冷冷的回答了一句,便再也没有理会她。

“可惜,还没有跟吕耀明那个家伙告别。”魏知画自言自语了一句,扒着舷窗望向窗外。已近黄昏,起降场里另外一条飞艇也已冉冉升起。

“不知道孙铿大叔的未来究竟会怎样。”她轻叹了一声,忧虑的望向远处密集矗立着的建筑群。

咸阳。恰同楼。

闫峰赶到时,恰同楼已经人去楼空。特勤部和国防军的马车停在门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闫峰怒气勃发,揪住一个特勤部职员的衣领喝问道。

“半个小时前这里突然发生了一场小规模战斗。我们的人赶来时,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听说是长安直接来人,至今还不让咱们的人进去。”

闫峰哼了一声,将他放开。整了整衣冠,傲然走向了恰同楼的大门。一溜血迹滴在台阶上,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他隔着门向里望去,只见里面倒着几具身穿制服的尸体。却没发现自己担心的情况发生。

“这不是闫长官吗?”身后猛地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闫峰微皱眉头,转过身去。“唐翀?我不是让你去长安县任职了吗?你这个叫擅离职守!”

“托江首相和女皇陛下的福,我已经回来了。”唐翀意味深长的道:“一步登天,在特勤部里的地位,仅在你之下。女皇陛下的钧令,传达命令的人这会儿应该还在路上。不过,请您放心。无论您未来是什么地位,永远都是我的长官。”脸上带着嘲弄的表情,眼中深处却隐含着坚定之色。

“不要高兴太早。”闫峰阴声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让你背后的收敛点,我早晚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但现在不行了。”唐翀优雅的摆了摆手,立刻两个手下扑了上来。“带他回长安,客气点。”

闫峰毫不反抗的被押上马车,唐翀也懒得再理会,挥手道:“收队!去飞羽书院!”

半个小时后,飞羽书院。

萧十三的办公室门被人一脚踢开,他抬起头来,怒视着这个毫无恭敬之心的年轻人。“你没有手吗?难道敲门这种必备的礼仪还要我教你?”

“鄙人唐翀,特勤部副总长官。”唐翀微笑着躬了躬身,“现在是应该称呼你为萧山长呢,还是晏山长?”

“你什么意思?”伤疤被人毫不留情的揭开,让萧十三感觉自己的脸皮也被人揭下来放到地上踩。他霍然而起,“特勤部?特勤部就能为所欲为?”

“你还真说对了。必备的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唐翀昂然道:“因为怀疑你与秘密组织‘他们’有关联,所以我们觉得有必要请你回去喝一杯茶。你被捕了,萧十三!”

“学术的归学术,阴谋的归阴谋,皇权的归皇权。大家好好相处不好吗?”萧十三冷冷道:“闫总长官可是恰同楼的常客,你们这样胡搞,可是对当前大局不利。”

“哦!闫总长官还是你们恰同楼的常客,这下好极了。他的罪名又多了一条。”唐翀嚣张的笑道:“大局?你一个家奴知道什么叫大局?老老实实跟我走吧,实话告诉你!变天了。”

萧十三被戴上手铐,押上了囚车。唐翀负着手,在人群中看到了鹿小丘。他朝对方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去。这时一个鼻青脸肿的手下溜到他的身边,附耳低声道:“唐长官,闫峰跑了!”

唐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手下诺诺不敢言声。唐翀也觉得棘手,知道一旦让闫峰跑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实在难料。他顿足道:“还不快去找!”

手下转身欲走,却又被唐翀叫了回来。

“别又搞出林光一那种事情来!你把他弄死了,孙铿说不定要找我们的麻烦!他明面上弄不死你我,暗地里有的是办法让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别怪我把你们推出去顶雷!”

“你放心好了,上次真的只是意外,意外……”手下擦拭着冷汗,干笑着解释了一句。

“滚!赶紧去找!”唐翀把人赶走,又想起那天晚上的行动。他想起在人群中看到的孙铿的阴冷眼神,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咸阳客运站。一个老人正站在站台上,慈爱的眼神望向车厢里的女子和小男孩。

郑昌压低了声音道:“那女人已经疯了,不能让她伤害到你们。回去以后记得给我上柱香,要衍儿给我磕几个响头我就心满意足了。”

“昌叔,实在不行就投降。嬴羽衣再狠毒,也不至于杀死他。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都是安全的。”

“有的人能投降,我不行。”郑昌道:“再说,那个女人想要用一些人的脑袋来打消孙铿对她的疑虑。这些人中,自然是我的最有价值。如果能用我的命在他们之间亲如一体的关系中撬开一丝裂缝,那么我的死就是值得的。无论对你还是组织。”

列车发出一声长鸣,车轮缓缓的开始转动。

“外公——”

郑衍的呼唤声中,郑昌微笑着朝他们摆了摆手,转身决然走向车站出站口。

在出站口处,已经有人为他挡了宝贵的时间,大家毕竟算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不能让他为自己承担太多的火力。

他掏出手枪,扳开弹轮。把子弹从弹膛里倒了出来,就这么垂在手里。晏雨樱和郑衍的离开,像是抽走了他的魂魄。现在他只想好好的歇一歇,如果能就地躺下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看到他蹒跚的身影出现在出站口,闫峰松了一口气。他高高举起双手,将随身的配枪扔在地上。

“好了,萧长官。我投降。”

萧冰似是没看到他,目光死死的钉在郑昌的身上。

“妘卅,你还敢回来!”

“我回来时杀人的。就问你怕不怕?”说着,他摆了摆手里的枪。萧冰身边的卫士神情紧张起来,数支步枪对准了老人的胸口。

“别开枪,他的枪里没有子弹!”闫峰大喊。

郑昌嘲弄的看了他一眼,举枪瞄准了萧冰。

“砰砰砰……”乱枪过后,老人倒在了血泊里。他仰头望着夜幕降临的天空,知道一个时代已经临近尾声。“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就让我为这个时代划上一个句号吧。”他喃喃着,微微阖上了眼睛。

卫士冲上去,一脚将手枪踢开。检查了他的尸身。闫峰捡起手枪,走到萧冰的面前。

“都告诉你们了,还要开枪。他的枪里没有子弹,真的没有。”

“他要求死,我送他一程。求仁得仁,求果得果。你我放走了晏雨樱和她的孩子,总得需要一个人来顶雷不是吗?”萧冰避开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侧转身望着城市的西部。

“这个时间,陛下应该已经到了。”

萧冰所料不错,经过一天时间的跋涉,女皇陛下的车队赶到了安宁堡。嬴羽衣一来,孙铿刚刚掌控的权力立刻就像海市蜃楼一样虚幻。所有教职员工,卫队以及学员站在路两旁,目送着女皇陛下走进了一号土楼。

王戎被赵乙从办公室里放了出来,面带惭色的看着羽衣道:“陛下,属下无能,未能帮您控制好局面……”

“不要说了。”羽衣摆手,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所有人在外面等着。”

说完,她推开了小院的门。缓缓的走了进去。

孙铿坐在院子里,石桌上摆着四色小菜。桌旁温着一壶稠酒,两副碗筷摆在桌上。他听到声音,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吃过一顿晚饭了。尝尝我的手艺吧,真的挺不错。”

“如果你想,我天天都想要吃你做的饭菜。”羽衣坐下来,端起碗吃了一口米饭。她放下碗,淡淡道:“如果你不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吃完这餐饭,我送你离开这个世界。”

“无可厚非。”孙铿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再拿回去也是理所应当。但我想不明白的是,到底为什么?”

“天下人哭不如一家人哭。”羽衣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冷笑道:“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那你又如何知道,我们一家人作出了绝大的牺牲之后,天下人依然还是要哭呢?”

“我已经努力过了。努力过,就不后悔。无论我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明白。那吃饭吧。”孙铿笑得落寞,拈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些菜放到碗里。

两人各自吃了小半碗饭,羽衣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回家。”

“好。”孙铿向前走去,自然的伸出右臂,让她挎着。两人并肩从小院院门走出来,径自上了蒸汽车。一路上无话,孙铿倚着靠背假寐,羽衣只是托腮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是一夜过去,黎明时分,车队驶进了长安城。不过却没有驶向未央宫,而是驶入了秦宫。自从嬴晚去世之后,这里的议政功能就逐渐荒废了。羽衣像对待其他皇族的宫殿一样,留下了卫士和侍从来负责维护这里的安全和卫生。饶是如此,经过数年的时光,此地与几年前相比,已面目全非。

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立在议政殿两侧巨大的堂鼓。只是鼓身上已经蒙尘,看来已经有日子没有打扫过了。

不知道最后等待自己的,是一杯毒酒还是一剑穿心。但无论如何,此时他已坦然。唯一可惜的,是没有能再见孩子们一眼。也许霓裳长大以后,记忆里不会有他这个爹爹的印象吧。

孙铿自嘲的想着,冷不防身体一顿。这才发觉,蒸汽车已经停下。他撩开窗帘朝外望去,并没有看见肃杀的行刑队跟进来。除了车组成员以外,偌大的广场上就只有他和羽衣两人。

嬴羽衣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跟我来!”说罢便自顾自在前面领路,经由白玉石阶走向了议政大殿旁的静室。孙铿跟在身后,心情无端的放松。放下一切之后,果然都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

嬴羽衣关上静室的门,点上了房间里的油灯。又举着油灯,走进了一条幽深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有一扇石门紧紧关着。她将油灯挂在石壁上,回头安静的看着孙铿。

“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处么?”孙铿负手四顾,喟然叹道:“倒也幽静。动手吧,死在你手里,我没有任何遗憾。”

羽衣却是眼圈泛红,如飞燕投林,张开双臂冲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紧紧相拥。时间似乎静止。

孙铿低头嗅着她鬓发间的芬芳,意外的发现在她的眼角,竟有一缕细纹爬上。

许久之后,他们才分开。羽衣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将石门推开。

石门开启之后,里面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一瞬间灯火通明。孙铿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灯光来源竟然不是汽灯火烛,而是一种奇特的冷光。他皱了皱眉,心中狐疑的望向房间正中。只见羽衣伸出素手,轻轻在一盏石台上按下。

四周石壁打开,一团闪烁着星光的光圈从地面上浮了上来。孙铿吃惊的望着这熟悉的情景,期期艾艾道:“这就是你说的要送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本意?”

“哼。”羽衣轻嗔。“你真当我是蛇蝎心肠?我怎么能忍心杀你。”

孙铿默然无语。

她围着这扇星门转了一圈,望着他道:“自家先祖知道未来不可期。所以留下了一条后路。这里的坐标已经设定了他来时的方位,剩余的能量还能够维持最后一次穿行。只要你走过去,这里的一切事情就再也与你无关。我是这个帝国的王,终战也好,末日也好。由我一力承担。”

孙铿想过酷刑,想过死亡,想过囹圄,想过流放。唯独没有想到的是,羽衣竟然拿出一扇可以回家的门。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最严重的惩罚,也是无上的诱惑。终究还是要离开吗?他心中苦涩的想着。回头望了羽衣一眼。

“为何不一起走?”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我是。”

孙铿走上前去,感觉自己的腿脚有千钧重。

过往数年中的喜乐悲欢,历历在目。

……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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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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