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首课
由于走后门的都在一块,所以上课的教室也一样。
她们俩的教室屋舍号为辛辛辛,也就是九九九,是吊车尾的最后一间。紫灏学府有两万多名学生,二十多人一块上课,根据排名依次把教室号往后排。
月琳琅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地图来,见着李玉情有些惊讶的眼神,“嘿嘿”笑了:“我早有准备,紫灏太大了,不带地图,能找到路,估计悬呐!”
顺着一座上课的屋舍找去,屋舍是一座座的,被分为阁、亭、院、台,建的各具特色。
辛辛辛被建在了湖中央,来去教室只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细桥。
李玉情和月琳琅本来就站在最后面,典礼结束就急忙赶路过来,所以她们到了地方,还没有其余学生来。
湖里养了一群很像现代丹顶鹤的鸟,胆子很大,不怕人,见了她们来,探头探脑,睁着绿豆大小的黑眼珠子疑惑的望着,甚至有一个好奇的啄了啄李玉情头上戴的簪子。
这鸟真有灵性!
李玉情起了兴趣,视线盯过去看。
月琳琅介绍道:“这鸟叫红头鹤。”
李玉情差点一个趔趄,这名字真难听,这学府里面都是读书人,怎么取了个这样难听的?
“怎么不叫丹顶鹤?”
“丹、顶、鹤…”月琳琅一字一字的学么着,然后惊喜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名字!但是大家都叫习惯了,这红头鹤是取自'鸿运当头’的谐音,寓意是没的挑的。”
“也对。”李玉情没有纠结这个,不过是一个名字。
一行人走上独人通行的桥上,桥身细窄,护栏高过腰。李玉情走在上面,左右两边离着护栏只有半存的距离,一不小心就会碰到桥身。
桥的颜色有些不红不黄的,颇显古朴老旧,走上去就有“咯吱咯吱”的木头摇晃声传来,像是经受不住的模样,李玉情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月琳琅见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轻笑出声:“别怕!别怕!这桥可结实了,是最结实的龙牙木造的,千万年不朽,百来头牛撞上去都不会裂的。不过这木头有个坏毛病,踩上去会’咯吱响!”
最后又小孩子心性的总结道:“这就是个会骗人的坏木头!”
碧荷“噗嗤”笑出了声,李玉情也有些忍俊不禁,月三姑娘太有趣了。
月三姑娘带来的两个丫头叫兰豆和茭白,只是抿着嘴秀气的笑,倒不像她们主子的性子。
不过也是,月三姑娘这样子话多活泼,再来两个同样性子的丫鬟,那可不是要吵翻了天。
李玉情没顾忌,放开了脚步往前走,没到半刻钟,约莫是五分钟左右,桥就走到了尽头。
这湖中心的陆地大约有两三亩的样子,离湖水的地方都用竹栅给围了起来。正中心建了座二楼小学堂,周遭栽了些花草树木做装饰。如今已经是深秋,花草仍是翠绿,没有掉叶枯黄,李玉情猜测这些植物是耐寒常青的类型。
学堂上挂着个牌匾,写着“淼榭”,李玉情差点喷了出来,这三个“水”的字,几乎就要明晃晃的把“水货”二字扔出来了。
进门一看,屋里倒不显逼仄,二十多张长案整齐的排列着,最前面放了半人多高的桌子,这该是先生们的讲台。
进门口右侧有木质的楼梯,是上往二楼的。
月琳琅四处看了看,“虽然小了点,但也算不错。”
李玉情问道:“我们随意坐吗?”要是能随便坐,她俩正好坐一块。
碧荷和兰豆茭白都看向月三姑娘,她们还背着笔墨纸砚,就等着确定好座位就摆放整齐。
月琳琅有些苦恼的皱眉:“不能随便坐,要按排名来。”
李玉情惊讶:“哪里来的排名?我们没有考试,是拿着推荐信进来。”
她看着月琳琅逐渐幽怨的眼神,突然明白了过来:“待会第一次上课就要考试!”
李玉情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真刺激,开学就考试。
月琳琅眉眼耷拉了下来,像个打霜后又被太阳暴晒过的茄子,蔫的不能再蔫了:“是啊,每门都要考,考完有了排名后才真正开始上课。紫灏是见不得学子们轻轻松松的。”
不过没考之前是可以随意坐的,两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前后坐了,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外面的景色,视野比较开阔,还能时不时透透气。
案桌很长一张,底下有三个方形的大蒲团,供学子们盘腿坐着写字读书。书童通常只能带一个跟着主子一块在教室读书,不然太过拥挤。
两人的丫鬟安置好没一会儿,就有人陆陆续续的来了,没一会儿,教室就坐满了。
李玉情旁边坐的是个瘦高个子,面上满是青稚的十三四岁的少年,束了个道家的冠髻,一双手灰黑粗糙,指节有茧,长相憨厚。不像个读书的,倒像是刚从田地里拉出来的农家小子。
他告诉李玉情他叫尤开,前些日子跟着师傅在山上采草药,所以没有参加紫灏学府的招生考试,叫师傅开了张推荐信进来的。
李玉情张着嘴点头,有些惊愕,紫灏真是广收名人弟子。尤开的师傅是第一名医尤离,医术高超,京都里的所有人包括当朝皇帝嘉君都给他几分薄面。
尤其身为弟子,自然含金量也不低,毕竟谁也不知道哪天会得个个大病小病,有个靠谱的医生是百利无一害的。
李玉情跟尤其聊了几句,问他在哪里采草药,学医术就很不容易了,这些学问他是怎么学的。
尤其很憨厚的挠着脑袋答了话。
前面月琳琅旁边坐了个女孩子,长的很俏丽美貌,身材高挑,比李玉情几乎要高一个脑袋,似乎不喜欢理人,只冷冰冰的坐着,月三姑娘怎么说那少女都没有答一句话,脸上也没有显出不耐烦来。
月琳琅转过身来朝李玉情抱怨道:“这个姐姐都不理我,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
李玉情朝那个冰冷少女点头表示歉意,然后对着月三姑娘安抚道:“那位姑娘可能陌生环境不太熟悉,你话这么多,都把人给吓到了。这是我新认识的尤其,医术,很厉害的!”
月琳琅转头将活力投身到了尤其身上,尤其被问的满头大汗。
教室里的其他人有的在互相认识走动,也有的只是坐着…
不过一会儿,外面的钟铃就“当——”的敲响了,里面的学子们就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才安静下来,就有位先生进了来。
“众位学子好,我姓习,今后就是教你们四书的先生了,今日是第一堂课,便是检测你们的学习水平,我好为以后的讲课内容作安排。”
习先生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面貌儒雅,语调沉稳。
才说完这开场白,就让身后的两个书童把一摞卷子给发了下去,自己悠哉悠哉的在讲桌上闭目养神。
李玉情就见小童一人给发了两大页卷子,教室里没有质疑声,只听得见纸张摩擦的唰唰声。
不一会就是安静的研墨声,李玉情用毛笔蘸好了墨,开始下笔。
试卷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难易皆有,有最简单的默写填空,也有很刁钻古怪的论述题,但都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她原先是学文科的,大学又选了历史,比起这里的土著学生,她是很有基础的。更重要的是她有很开阔的视野,现代的科技让人无时无刻不在网络信息的潮流中起伏跌宕,那些新奇的见闻,一步不动足以晓天下的快捷,足以让她拥有丰富的知识库和更深刻的看待问题的方式。
李玉情头也不抬的往下写,期间习先生从她这经过,很是停了一会儿。
待她写完,抬起脑袋,就见习先生朝她笑着点了点头,很满意的样子。
李玉情心中大定,她虽然该背的都背了,读了很多书籍见解,但她却是没有真真做过这里的考题的,这会子见习先生很满意的模样,知道自己做的肯定不差。
余光略微看了看四周,就见着众人都还低着头认真答题着,李玉情揉了揉腰,就对上了身边碧荷自豪骄傲的目光,主仆两相视一笑。
要论做题速度快,怎么比得过百万题库里刷出来的中国高考考生呢?
她有些无聊,便观察起了周围的人。
前面的月琳琅低着脑袋瓜子,手不自觉的往头发上抓,原本整洁的发髻已经很有些乱了,李玉情有些担心,这月三姑娘怕是真的学问不太好,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好点。
斜对面的冰冷少女坐的很直,下笔偶有停顿,然后思索片刻,再继续写。
旁边的尤其倒是写的很顺畅,面色淡然,没有停顿,看起来很有成算。
…
等到李玉情已经无聊到扣自己的指甲的时候,钟铃终于响起。
习先生收了试卷,不少人的脸色不好看。
李玉情数了数教室里的人,一共有二十五个,从月琳琅那里知道的消息,十七个事凭着推荐信进来的,其余的是吊车尾的老生。
月琳琅神色低落,明显是没考好。
李玉情安慰道:“别怕,不过是第一门,下节课是茶艺,你肯定是考的最好的!”
月琳琅听了才打起精神来。
第二堂课是在二楼上的,没有试卷,老师是位头发半白的女先生,面貌端庄干净,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种浓厚的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
许先生叫学生们各自煮了杯茶,她就在那里看着,然后给了成绩。
月琳琅的茶艺果然是非常厉害的,许先生站在月琳琅的桌旁不断点头,夸赞:“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大儒真是教了个好弟子!”
成绩的评定有优异,上,中上,中,中下,下,下下。从前往后,依次下减。月琳琅的点茶技术几乎达到了大师级别,因而被评了个优异。
李玉情点茶还是跟着孟夫人送来的老师学的,不过将将会,她以为会得个中下的,结果出乎意料的得了个中。
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外,许先生板着脸道:“你点茶点的是不好,不过这仪态姿势做的如行云流水,分外赏心悦目,光看这表面架势,倒是够糊弄人的。”
说完背过身走了,边走还边说了句:“我们茶道,还是要讲究美的!”
许先生虽然面上看着端肃,让人不敢玩笑打野,但见她作为,也是个颇为亲切的师长,这节课也就没有四书时的严肃,大家轻轻松松就过去了。
下了课,便是午休时间。月琳琅带着李玉情和尤其一快去了紫灏的食堂。
月琳琅跟他哥哥约好一块吃饭,几人便一起过了去。进了个小包间,月琳琅的哥哥带着他的几个已经等着了,互相见了礼,便吃了起来。
紫灏的课多且严格,上完课大家便都饿了,这会子在饭桌上吃的头也不抬。
吃完饭李玉情和月琳琅便回了宿舍规整去了。
等着月琳琅走了,碧荷才“哎呦”的一声找了个凳子胡乱坐下了,有些戚戚然的说:“累死我了今个,小姐你晓得我这一早上可是提着一口气,就快憋死了。”
她今天在外面,各种事情也的确稀奇,也算开了眼界。但学府里都是主子们,她怕得罪了人,就不敢说话。
月三小姐的丫鬟们也都不熟悉,她还要多看看好坏,也不敢多说,怕说错害了小姐。她向来是个风火的性子,这样憋着可不是难受死了。
粉樱正吃着李玉情给她从食堂带来的饭,闻言笑咪咪的打趣道:“你还憋死了,还好我没让你守在这儿,不然你岂不是要怪我坑坏你?”
李玉情笑骂道:“粉樱一个人在这待着才难受,你跟着我外面溜达还在这儿埋天怨地,快去把榻收拾起来让我歇会儿,你小姐今个快累翻了!”
她身子虽然不弱,自从来了这个身子就注意锻炼,可紫灏实在太大了,考试又耗费了不少脑力,这会子也撑不住了。
碧荷赶忙从椅子上起来,手脚麻利的把床铺收拾好,然后让小姐躺上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