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奔

第十七章 夜奔

城外黄沙漫卷,车马悠悠,一室融融。

星月阁,灵香扮作叶星璨隐于屋中,不想未到子时便被霍跃撞破,闹得王府鸡飞狗跳。

霍跃虽是懊恼,但也未乱了阵脚,命人看管灵香的同时,第一时间飞鸽传与王爷。又是发现少牧大人也是一同失踪,猜到两人往春阳关去,但路径繁多,又担心王妃为了避开追寻之人,绕路而行,便急报建兴守军沈秋白。

建兴城守军府灯火重重,沈秋白接到霍跃急报,自知事发紧急,亦不可宣扬,迅速挑选了几十亲卫,路过“福满堂”酒楼时,又拎出喝的半醉的沈春,跃马出城。

出了城便是领兵分开行事,沈氏兄弟一路,追出十里地,终是看到前方一驾马车悠悠然前行。

沈秋白拍马疾驰,稳稳挡在马车前方,翻身下马,对着车中人深深一拜,“请王妃与臣一道回府。”

车中人果然是叶星璨与柳清让,她似是早已料到如此结局,却是不知为何,懒得隐去行踪,择一僻静小路,还是沿着官道直直出发,似是要争这一次,却不知要争什么,又为何想去春阳关看看。

叶星璨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抬眸,“秋白哥哥,是我自己要去,无关柳大人的事。”

面对数十军士,柳清让神色中虽含了几丝畏惧,还是坚定的挡在叶星璨身前,不退半步,听得她唤了声秋白哥哥,猜到来人既是沈氏嫡子、建兴守将沈秋白,这个被朝中氏族耻笑,弃笔从戎的沈氏下一任掌舵者。

“阿璨,你这是与人私奔成瘾了?这个男人你见过几次?便与他同走,你置曜哥儿于何境地?”沈春看着挡在马车前的柳清让那熟悉的面容,想及过往与杨纤纤的感情纠葛,心如刀割,出口也是不客气。

沈秋白神色一凛,一把拽住口不择言的沈春,对着叶星璨再是一拜,“王妃莫要动怒,小春今夜喝了酒,还未醒。”

叶星璨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心口莫名刺痛,“私奔”二字更是重锤于胸口,一时间气息翻涌,再难平静,“沈二哥,不,沈将军,为何如此之说?我何时与人私奔?何来成瘾?怎生就得了如此罪名?”

沈春听得,似是突然酒醒,念及所言是有些重了,正待寻了借口圆了刚才所言,却是看到柳清让灼灼看向阿璨的目光,没有敬畏与恭谦,只是无遮无挡的关怀与热切,哪是人臣对公主,分明是一个男子看向一个女子的目光。

又想到当年纤纤为了秦墨的痴狂和执意守孝三年,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容,更是生气,眸中寒光四起,一步上前,便将柳清让扯开,推在了一旁。

沈秋白一愣,不等补救,便见叶星璨一个箭步跳下马车,目光一分分冷了下去,护在柳清让身前,回转身,沉静地望向沈春,“若我未记错,沈大人该是六品武将,有什么资格如此对待朝廷亲派四品少牧?来人,给我拿下!”

听得叶星璨动怒,沈秋白眼看无法收场,急忙命人将沈春拿下,却忘了堵住那张借酒疯壮熊人胆的嘴,“叶星璨,你是疯了吗?为了这个男人,你让人绑我!两年前私奔而去,尚可以理解,这次又算什么,这个文弱书生哪里比得上曜哥儿,你当曜哥儿是什么!要伤他到何时!”

“住手!”叶星璨虽是觉得此次偷偷溜出王府有些不合适,但沈春张口闭口一句“私奔”,却是说的她一头雾水,“你说什么?两年前我与谁私奔而去,又如何伤了哥哥?”

听得叶星璨连环追问,沈春蓦然睁大了双眼,这下酒是彻底醒了,回想刚才所言,手脚冰冷,这次阿璨回到王府后,曜哥儿就拉了他们几人去,反复强调,不得提及过往之事,怎生糊涂了,都怪这状元郎,长得这般相像,还拐了阿璨,这才气急失言了。

沈秋白听得此时对话,也是一震,直后悔带了这憨子同来,本来不大的事怕是要酿成大祸了,心下百转千回,想着怎么圆了这遭。

风沙漫起,一行人却是相对无语,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柳清让听得一头雾水,私奔?自己与阿璨这是私奔?那感情好,也算人生值得走一遭了。

沈秋白思来想去,把能解释的理由都顺了一遍,还是决定扔了沈春出去,“阿璨,那小子喝了酒,脑子混成一锅粥,这才说错了话。你该记得他喜欢纤纤之事吧,巴巴追了十几年了,纤纤却是心中却是从来无他,当年与情郎一道出建兴城时,小春追了过去,就和今晚一样的情景,这才触景生情……”又是一脚踹向沈春,冲他直使眼色。

沈春虽是不愿提及杨纤纤,但此次祸从口出,要是圆不回来,指不定被叶曜扔去喂狼,这才咬牙接到,“阿璨,是我喝多了,看着你和柳大人,以为是当年纤纤与那……那人,这才口不择言,你与曜哥儿一起长大,又是真心互许,哪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叶星璨听来合理,又觉不合理,认错了不是该喊“杨纤纤”吗?春哥儿分明一字一顿喊得是自己名字,但若说是有问题,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只能顺着他们给出的思路,接着道,“春哥儿,当年纤纤心中之人是秦墨将军吧,温夫人提及过两人并未定亲,怎生又有私奔之说,又是为了什么?”

杨纤纤与秦墨?

阿璨竟然知道秦墨?

沈秋白与沈春同时看向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和……崩溃,这接下来该如何圆啊。

倒是柳清让晃晃悠悠又插在了几人中间,傻乎乎的开口,“秦墨,是武陵军少将军吗?他是我表哥啊,虽然我们未曾谋面,但当年岭东王家将我母亲除名后,只有大姨母时时接济我们一家。之前我听母亲提起过,表哥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女子,还曾舍了陷阵营兵将,带着那个女子远去滇南,原来就是沈小将军的未婚妻啊。”

这一席话,竟然奇迹般的将一切圆了过来,只是可怜沈春追了杨纤纤十几年,一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竟然峰回路转,在这一刻有了未婚夫妻的身份。

沈春虽是觉得如此串联编排秦墨不甚道德,但毕竟是他当年带着阿璨一起离开,虽是曜哥儿同意了,当时两人也从未解除婚约,就是现在也未解除啊,这般说来,虽是女主角出了乌龙,但纤纤现下也不在建兴,这样解释总好过说漏嘴,被曜哥儿惩处。

想到此处,也不管大哥沈秋白如何打算,急忙接了状元郎话头,悻悻道,“柳大人果然机智,说实话,你与你表哥还有一点相像,我这喝了酒,刚才又一路疾驰,吹了点风,脑子发晕,才错乱是时间,认错了人,这才乱说一气,这边给您陪个不是。”说罢便是对着柳清让郑重行了军礼,吓得状元郎受宠若惊,急急后退。

沈秋白自是知道沈春对秦墨是含着恨意的,因着对纤纤的爱,也有对叶曜的敬。只是他沈秋白却是曾经与秦墨并肩战斗于春阳关,那噩梦般的七天七夜。

此刻,他静静凝视着春阳关方向,目光幽远,似是穿越了滚滚黄沙,又回到了两年前,狼烟过处,血流千里,如今想起都是冷汗涔涔。

他知,若是没有秦墨拼死守关,当年不等王爷拿下苍戈之战,北胤就已攻破建兴,若不是六千陷阵营打到只剩下六百余人,漫漫黄沙埋白骨,哪里还有如今的永宁王府。

每次站在建兴城墙上,他的眼前总会浮现秦墨背倚“夜鸢”的身影,清冷萧瑟,却是血色漫天。无人知,一年前建兴守军易服更帜,他为何如此坚持那身黑衣玄甲,想来,只为了那个人,为了那支悍不畏死的军队。

“阿璨,秦将军与纤纤并与太多纠葛,是小春当局者迷,这才错怪于他,当年纤纤放不下心中执念,追秦将军到了城外,被小春看到,这才误会了。”不知为何,沈秋白终是开口,所言虽也是真假相掺,却是为秦墨澄清了一段情债。

叶星璨听来,总觉得哪块漏了,听得沈秋白解释,这才反应过来,“那柳大人所言,秦将军带走的女子是谁?”

沈秋白似是早已想到这一问,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柳大人也说,与秦将军并无来往,怕是柳母记错了,也可能秦将军有了所爱之人,只是我们并不知晓罢了。”

沈春听得大哥如此维护秦墨,便是不满,只是今日之事,错在自己,话赶话,本就来不及编排仔细,令人人满意,现下也只能这样了,又想到自己这次闯祸,可千万不能让曜哥儿知晓,只盼尽快揭过这章……

鸡鸣拂晓前,沈氏兄弟便将叶星璨送回了王府,也顺道“送”柳状元回了少牧府,似是一切如常,平静无事。

两日后,叶曜却在接到霍跃急报,得知阿璨与柳清让夜出建兴时,失了心神,面容冷寂,眼中再看不出喜怒。手中瓷杯尽碎,碎瓷扎到掌心,只见鲜血滴落,眸中渐渐深凉彻骨。

隐在暗处的杨俊几次想现身,却终是背身走出帅帐,留他一人,静默收拾心绪,等待鲜血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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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又与人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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