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刺客
原来如此。
叶曜轻轻拉过叶星璨,心下思踱着从何说起,终究还是直接道,“阿璨,你可还记得,少时我们一起温书,你很感兴趣的那个嬴国始-皇?”
叶星璨不知他为何提到始-皇楚沉,但此时说来,必有深意,细细回忆才道,“你是说,我们跌入的是嬴国战场?”
叶曜摇头,沉声直接道,“阿璨,我猜测,应是在嬴国一统北陆前的战国时期,而且,你见到的金甲将军应该就是楚沉,或者说是我变成了楚沉,你是战国五雄之一的楚国王姬,就是公主云烟。”
叶星璨睁大双眼,努力消化着叶曜所言,再与幻境中种种相对,轻轻点头道,“那就应是,战国史中记载的,晋、越、凉三国夹击大楚,围了国都的最后一道屏障淮关,楚王殇知大势已去,抛弃还在前线抗敌的兵将,扔下国民仓皇出逃,大楚王姬云烟以身殉国,是这段历史?”
叶曜点头,看着她眼中疑问,又是摇头,“我也不知楚沉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姬殉国之时,历史中这两人应是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幻境中,你唤我停云,城墙外凉军叫阵,提的便是楚沉,”再是继续道,“楚沉,字停云,应是没错。”
叶星璨听着,总算抓到点意味,忽闪着大眼睛,意味深长,“如果这幻境是真的,那千-古一帝楚沉与云烟王姬必然有故事,我以前就觉得奇怪,楚沉一统北陆,却未立后,史书甚至未曾记载任何后宫嫔妃,原来他的心上人是殉国的云烟王姬啊。”
回想起幻境中阿璨与云烟合为一体,以身殉国,叶曜似乎又有些恍惚,勉力拉回神思,只觉心中悲痛万分,只道,“应是如此吧,现在也无法妄加猜测,反倒楚沉在原淮关一带建都,更名为云烟州,或许可以印证一二。”
“烟云州,楚停云,云烟……如此听来,当真浪漫,只是,那,我们为何会在幻境中,成为他们?”叶星璨想了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跌入幻境还可以理解为自己体质和桐临关环境,甚至今夜大雾的原因,这些暂时也无法深究,但莫名的角色扮演却是太过离奇。
这一点,也是叶曜最疑惑的,亦可能是他最有把握解释的,他郑重捧起阿璨右手,又将自己左手放于一处,两手交握,已然消失的勾陈与腾蛇幻影再次隐隐闪现,惊得叶星璨慌张收回右手,愣怔看向他。
叶曜目光有些涣散,又尽量拉扯回来,似是下定决心,沙哑道,“阿璨,那日在宛城,寻回的便是嬴国玉玺,”见她点头,又是继续道,“玉玺齐齐从正中裂开后,石中金光分为两道光芒,绕着你我不断盘桓缠绕,你……”
似是不愿提及她左腕间的玛瑙手镯红光大晕,与那道金光缠斗之事,便是简单略过,“你就晕了过去,后来我细细看了,玉玺裂口处,左侧绘着勾陈,右侧则是腾蛇,那时,我突然觉得左手刺痛,这才发现我左手虎口间上古神兽勾陈剪影若隐若现,捧起你的右手,一条腾蛇幻影转瞬即逝。”
这次叶曜所提,比起楚沉与云烟过往,信息量更大了许多,又与两人息息相关,不知为何,叶星璨心中惊惧不已,好像触碰了什么禁忌,许久也未开口。
叶曜感受到她的慌乱,紧紧抱住了身侧少女,柔声道,“阿璨,别怕,我与你一起。”
两人相依,过了许久后,叶星璨终于还是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无声哭了出来,“那,他们会是我们的前世吗?”
叶曜不知她为何想到了这些,想到幻境中,自己成为了秦墨,加之那把“夜鸢”,急忙摇头,只说肯定不是,应是因为玉玺,产生了某些联系,让她不要多想。
叶星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只能面对了,携手前行便是。
叶曜见她终是沉静了,本欲再说一说那千军万马自地下起的怪异景像,却听得车外风声渐起,厮杀声越来越大,似乎已经逼到耳侧,猜测是幻境即将彻底碎裂,赶忙拉过叶星璨,护在身后。
“曜,你能猜到是谁要取我性命吗?”叶星璨也听得车外厮杀声渐起,思来想去,也不觉得诳自己来帝都做人质的惠宗会如此行事,死了的永宁王妃,可是没有半点用处。
叶曜也是摇头,这波刺杀分明也在王府预料之外,只说,可能是永宁王府的仇敌吧,又是苦笑道,“为了逼惠宗应允我入永宁,王府还准备了两批刺客,准备待你入了帝都,伺机造点混乱,再以你遇刺为由,煽动朝廷和百姓站在我这边,怜悯下我这拳拳之情。”
叶星璨本就冰雪聪明,听着车外厮杀声逾浓,知道幻境将破,突然推开叶曜,拿起灵香放在马车一角用来防身的短刀,朝着自己左肩刺下,狠厉迅捷。
待叶曜反应过来,只见阿璨半身染血,明明痛的牙齿打颤,却是笑的明媚,竟然与幻境中她跳下城墙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叶曜大惊,一把按住她的伤口,怒道,“你疯了,你在做什么?”
叶星璨被他吼的一个机灵,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却是心虚,不敢开口。
瞬间怒极过后,叶曜总归找回了神智,急忙在马车中翻找膏药和纱布,却被她拦住,“不要,就这样,刺客来袭,有了这伤,才货真价实,桐临关到西北,飞鸽三日可到,你算着日子让他们再求旨,还有让御史台上书,反正之前民间都知永宁王宠极了悯长公主,加上之前宛城之事……”
叶星璨说到一半,看着叶曜那张陌生的假面越来越冷,终究是弱弱停了下来。
“曜,哥哥……”她有些艰难道:“你骂我吧。”
“骂你做什么?”叶曜紧紧按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叶星璨垂下眼眸,认真道:“任性妄为,是我不对,曜,我学过医,知刺这里不会有危险,血还流的多,看起来,看起来……惨烈一点……我没先同你说,是我不对。”
叶曜也没说话,只是背过身去,叶星璨一把抓住他,紧紧握着他的手道:“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叶曜听到这话,转头静静看向她,眼中水雾升腾,“我只是……”他声音竟有些哽咽,沙哑道:“我只是看你这般,觉得自己无能,也觉得心疼。什么坐镇西北的永宁王,什么威震北胤的鬼罗刹,我竟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听了这话,叶星璨终于放下心来,她轻轻靠到叶曜怀中:“哥哥,听你这般说,我就觉得幸福,心安。”
“为何心安?”
“证明你将我放在心上,我受伤,你会自悔,会心疼。也证明了,那御林卫统领家的陈思小姐是单相思吧,还说什么暗香‘思夭’,白日那一出,便是冲着我来的,我的哥哥才不会是她的情郎!”说罢还骄傲的看向叶曜,宣示主权一般。
“可是阿璨,”他见她那般,也是好笑,本来惴惴不安的心终是平静,总算不用再思量着如何解释了,轻笑出声:“傻丫头,你这样,我心里便更难受了,我的阿璨为什么这么懂事啊。”
叶星璨被他逗笑,心中想来又是不忿,怎能如此便宜了这人,又道,“做也就是非常时刻先不追究,等到了驿馆,你再给我好好说道说道,你是怎么染上她的香的,还有!那味道现在还有,叶曜,我很,生气!”
“都是我的错。”叶曜握着她的手,拨弄着她的手指,温和道:“让你伤心,让你吃醋,我叶曜对天起誓,这辈子,若是碰了除我家阿璨之外的其他女子分毫,就永坠地狱……”
“不要!”叶星璨忙忙打断他,轻声道,“若是你负了我,便,便是遇到了其他可以放在心尖的女子,我们死生不再相见便好。”
叶曜的心微微一颤,他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抱住她,“不会的,即便永坠地狱,我也不愿与你死生不再相见。”
“那,若有一天,我不见了呢?”叶星璨闭上眼睛,靠在他怀中,笑着开口。
叶曜一怔,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却是那句,“等我逆了苍天,碧落黄泉寻你归来。”
叶星璨听得如此回复,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郑重道,“若有那一日,黄泉碧落,我等你。”
“好!”叶曜说罢,却再是无言,只是紧紧盯着她不断流血的左臂,她的血顺着手流到了他的心间,他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阿璨的伤势,一心一意等着马车重回现实的那一刻。
“哐~”,马车震动,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明白,时间到了。
叶曜知不可动用“龙御”等狠招,以免暴露了身份,便抬手拿过那把短刀,瞬间封住数把刺破马车长剑,神色淡定里带了几分傲气。他一脚踹开车门,冲出马车,守在车侧。
叶星璨探出头去,浓雾已散,朗月当空,他手中虽是短刀,却杀出了银枪的气势,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带了凌云破空之势,刀影密集织成了网,如泰山压顶,将刺客来路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