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沉船(二)
陈金揆默默地走过这几个人,终于看到了一些武器,只是这些武器并不是握在手中,而是扎在腹腔位置,或者像是短匕首一类直接捅进了自己的咽喉,他们都是自杀?
陈金揆有些不敢相信,还是继续往前走去。
看到了两个盘坐着背对背的尸体。
他们的骨骼通体如白玉,头骨部甚至有淡金色光点在骨骼内闪烁。
他们周身看不见财物,所有尸体与他们都保持着距离,好似他们被孤立了一样。
陈金揆想要靠近看看他们是如何死去的,但是越往他们身前走去,一股莫大的压力就像是一堵墙一样推着他后退。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总是在不断地催促他往前走,将那两具尸体分开,似乎在哪里藏有宝物一般。
陈金揆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双手却开始无意识地将短刀抬起并且试图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就在他又一次向前踏步的时候,那两具尸骸心口位置齐齐爆出一圈黄色的光,快要失去意识的陈金揆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用小锤砸了一下,头痛欲裂,但是却马上清醒了过来。
这时候那柄短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并且差一点就要把咽喉部位的鲨鱼皮衣给划破。
他吓出一声冷汗,突然发现前边的两具尸骸头部开始坍塌,金色光点开始溢出,然后如同乳燕归巢一样涌向了陈金揆。
陈金揆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些光点就冲进了他的脑袋,然后就是再一次的头痛欲裂。
……
此刻的智鸢舰众人都弯腰躲避在各自的炮位或者舱室内,即使邓世昌也不得不缩回舰长室。
看着头顶的防护罩摇摇欲坠,以及耳边回响着智鸢灵体不住地哀鸣,邓世昌几次想要出手帮它分担一些压力,但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他必须留足底牌,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外边雷声大作,高温让这里的海面飘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雾。
此刻一些胆子大,实力高的雷精电怪已经在白雾之中兴奋的嚎叫。
舰尾处的旱雷突然密集起来,躲避在舰尾炮台处的水兵将火枪枪口举高,战战兢兢地将火药填充完毕。
护罩外,一头浑身土黄色,四蹄带着电光,长着牛脸,却吐着蛇信的怪物正用它的前蹄不断拍打着防护气罩。
他的腰部有一对金灿灿地雷翅在不断扇拍,为它提供腾空的能力。
而正是因为它的出现,周围的旱雷向它所在的地方集中。
旱雷眼中无分彼此,只要有扰动周围的存在出现,就会无差别攻击任何事物。
而这头雷精要做的正是将旱雷引来,一方面想要吸收旱雷中蕴含的雷气,一方面想要借助密集的旱雷劈开这个乌龟壳子。
看到它腾云驾雾居高而下地拍击着智鸢舰防护气罩,一些水兵忍不住跪倒在地,口呼“雷神”!
这个时候邓世昌怎么会容许这样一头妖物在水兵面前施展“淫威”?
他快步冲出舰长室,手中一道黄色符纸无火自燃,然后如同疾电一般窜出智鸢舰,同时顺带着一头将那作威作福地雷精给顶了个跟斗,一符一妖在天空中你来我往,原本在攻击智鸢舰的旱雷都被它们的打斗给吸引了,一时间众人竟感觉头顶清静了不少。
随着双方的一次猛烈撞击,两者终于分开,在半空之中对峙起来。
左边天空是身披鎏金甲,手持金剑的六甲之一——阳神玉男甲子!
他面容模糊,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有金芒相随,金色披风随风飘舞,旱雷劈打在他身上只能让他的光芒略微黯淡,但是他双眼处的金光却越发明亮。
而在他对面的雷精却显得极奇狼狈,一边的翅膀留着脓黄色的液体,脑袋上一只角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看到它口中的信子不断地喷吐,带着灼热的气息,同时发出能撕裂人耳膜的吼声。
因为旱雷被这两者吸引过去,许多人都纷纷从遮蔽物下探出头来,仰着脖子观望头顶上方的状况。
邓世昌此刻也在观望着,脸上有着难以言喻地惋惜。
乌翎走到他身边,悄声道:“这张符是不是快要撑不住了?”
“六丁六甲本为天帝役使,与四职功曹、二十八宿同为护法神将,‘行风雷,制鬼神’。
只是这黄符终是凡物,招来的也不过是万千分身之一,加之此处旱雷诡异,不为其掌控反而助纣为虐,神威发挥仅得五成,能勉强将这雷精打成这样实属不易了!”邓世昌叹道。
雷精终是倚仗自身得天独厚的优势再度向甲子阳神发起了进攻。
四蹄腾空踏动,仅余的一只独角闪着闪着令人震怖的暗芒向着甲子阳神怀中撞去。
甲子阳神不闪不避,只是整个身体开始化成光斑,最后聚集成两个光球,追逐着彼此然后打着旋儿向迎面撞来的雷精身上打去。
旱雷随着两者的行动劈打的越发激烈,在两者撞击的那一刻,旱雷的声势也达到了高潮!
即使旱雷并不可见,但是聚集在一起那令人恐怖的雷力还是让下方的众人瑟瑟发抖。
“轰!”
雷精发出痛苦而又恐惧的嚎叫,只是这令人窒息的惨叫声已经是它最后的余唱了!
随着甲子阳神与雷精同归于尽,整个智鸢舰上空都出现了短暂的真空,巨大的蘑菇云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将整个智鸢舰上空都给遮蔽了起来!
旱雷似乎也在刚才那一波剧烈的轰击中耗尽了余力,此刻在智鸢舰周围的旱雷的轰击就显得不痛不痒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迟,此时旱雷也显得有些疲软了,一些胆大的水兵已经走出遮蔽物,再次进入各自岗位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妖兽攻击。
“那头雷精的实力放在掣电雷场外边也算是精英级别的强者了,便是我对上它也要费一番手脚,而在这里却只能见到它就跑,实在是憋屈啊!”邓世昌有些不甘。
乌翎只是一个见习工程师,精英级别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遥远。
突然,有水兵焦急地喊道:“是妖兽!”
乌翎顺着声音看去,耳边响起邓世昌的声音:“来的是电怪!”
只见这次来的妖兽遍体黑羽,长着一张鹰脸,佝偻着身子如同瘦猴,双爪过膝,长着一双鸭脚蹼,口中呼号着“呱呱”声!
电怪呼啦啦来了一大群,手中都抓着一种乌黑色的看着像树枝一样的武器,挥舞着向智鸢舰扑来。
此时天空中还时不时有旱雷炸响,邓世昌也不能用炮火驱赶,只能让士兵用射蛟弩迎敌。
然而这些电怪身材矮小,飞翔时展开手臂连着的黑色肉膜,看上去又像极了蝙蝠,它们动作矫捷,射蛟弩弩箭虽然锋利但是飞行速度却赶不上这些电怪,每每弩箭爆炸时,这些电怪早已经扑扇着肉膜飞远了,根本就没有受到伤害,而这个时候再听着那漫天的呱呱声,只觉得无比的心烦意乱。
一见这个架势,邓世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一架射蛟弩前,单手将弩机从弩架上托起,提在手中,盯着飞在最前边的一个飞行时最爱手舞足蹈的电怪就是一箭。
那电怪本事了得,竟然一点躲避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欺身贴向箭杆,然后华丽转身,双腿还挑衅似得在箭杆上蹬一脚。
然而此时在智鸢舰上的邓世昌却露出了不屑地笑容。
那射蛟弩明明还没有到达最远距离,箭头也没有触碰到实体,但是却忽然从中间爆裂开来,将双脚正要脱离箭杆范围的电怪的下身直接包裹在爆炸范围内。
乌黑的电怪无力地坠落,下半身不见踪影,上半身又迎来了旱雷的袭击。
虽然旱雷不似之前那般频发,但是每一次有大量气的扰动还是会引来周围的旱雷,而这个嚣张的电怪又好死不死地挨了这一箭,便是有再大的耐电性,这次也要死得透透地了。
“花里胡哨!”邓世昌说了一句。
乌翎也不甘示弱似得走到一架射蛟弩前,弩箭已经搭好,乌翎将手在箭身符文上轻轻点了点,然后就开始在空中搜索目标。
三头电怪结成密集队形向智鸢舰扑来,手中漆黑的树枝似得武器上闪烁着电光,随着它们的挥舞向智鸢舰打来一团团电球。
乌翎翘起射蛟弩,在单片眼镜的帮助下,它们身上的羽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稍稍预判了一下它们的飞行路径,乌翎便扣动了扳机,弩箭“嗖”地一下就射了出去。
乌翎紧盯着弩箭飞行的轨迹,而那三只电怪也注意到这支“好巧不巧”拦在它们面前的弩箭。
当此之时,三怪齐齐张嘴喷出一道电光,而一直掐着距离的乌翎也果然发出了指令!
热感爆裂!
极速摩擦的箭矢配合上高温的环境,让热感爆裂的可操控性大大提升,乌翎的指令下达时,弩箭又向前多飞了一段距离。
轰!
电流与弩箭产生的爆炸波相撞,其产生的冲击波将周边的两只电怪也囊括了进去,阴暗的天空此时居然因为这波爆炸再度明亮起来,虽然远远比不上甲子阳神与雷精相撞时产生的几乎令人失明的光芒,但是这短暂的光亮让智鸢舰上的众人都欢呼了起来。
这次的杀伤效果超乎了乌翎的想象,原先被设定为目标的三只电怪跑了一只,但是也丢了半条命,多半活不长久,加上那两个倒霉蛋,这一箭就射杀了四个半目标。
许多水兵这时看乌翎的眼光又不一样了,之前只是带着尊敬,此刻就有着对力量的崇拜在里面。
邓世昌也忍不住为乌翎叫好,这一下更激起了一些炮兵的斗志,他们刚才多是因为不熟悉电怪的移速而失手,而这时真正的全身心投入其中时,他们的射术远超乌翎这个半桶水射手。
来袭的电怪数量有近百只,只是其中坐镇的妖兽最强的也不过能硬挨上三、四箭不死,接着就只能狼狈逃窜,随着旱雷频率降低,邓世昌也允许士兵开始使用部分机关炮还击,一下子就让电怪损失惨重。
又激战了半刻钟,这些匆匆来袭的电怪留下一地尸体狼狈退入远方的云层之中。
水兵们相拥欢呼,一些水兵也驾驶舢板去附近打捞落在海面上的电怪尸体。
“这第一波的强度还在可承受范围内,但是这电怪颇为记仇,下一次一定会大举进攻,而且肯定会有雷精加入它们,到时候怕是不好对付啊!”邓世昌与乌翎站在指挥室内,虽然外边水兵们兴致高涨,他这个管带却忧心忡忡。
“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乌翎摊了摊手。
“不知道金揆那边怎么样了?这么久还不见回信!”邓世昌揉了揉眉心。
……
陈金揆身体僵直,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而刚刚这会儿功夫,他的脑袋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先是一道黑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进来,让他的心神受困,做出诡异的动作,接着又是两道金芒从那尸骸里钻入他脑海中与那黑影打作一团,那黑影终是不敌两团金芒,最终被金芒碾为齑粉,而那两团金芒也耗尽了能量,消失无踪,但是陈金揆的脑海中却多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好容易整理出思绪,陈金揆默默翻看这些记忆终于对这沉船有了初步的了解。
原来葬身在这艘沉船上的是船队雇佣的护卫,领头的两人具是明朝一等一的纳气御术师。
他们作为船上的供奉负责为这支船队保驾护航。
同时也因为他们坐镇这艘船,一些极为精美和贵重的货物就放在他们的座驾上。
而祸事就发生在他们押解的这批货上。
在其中一个货箱内有一张不知道来历的玉碟。
上面的纹龙精美华丽,隐隐有玉龙在其中咆哮,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器物。
但是它上面记载的却极为简单,只是一位僧人的身份度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