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冠罪
赵寂然起身禀道,“皇上,微臣认为,此事干系重大,牵扯甚广,应当一一捋顺,不可和稀泥,以免放过漏网之鱼。”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那目光似失望似探究,“太子,若是你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是不怕深究到底。赵寂然,接着审!”
太子心里一沉,看了看赵寂然,袖子里的手青筋暴跳。底下的俞王看了一眼一直端坐在一旁的洛璃,心中有了主意。他朝百官那边看了一眼,这时,有人说道,“禀皇上,据微臣所知,只有大炎境内,才会有弯刀这种兵器,为何会在我大溯出现呢?”
有人附和道,“听闻这种兵器极为锐利,以一刀封喉著称,由游牧民族割草的刀演变而来,但是为何会出现在帝都,摄政王殿下是否该给个解释?”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洛璃身上,见他面色不变,从巴图手中接过一把弯刀,朝众人展示,道,“诸位说的可是这种刀?”
呈到皇帝面前之后,巴图又拿出一柄一模一样的弯刀,洛璃指着刀说道,“陛下带着人离开之后,我又带着人去了密林查看,捡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弯刀。但是熟悉此刀的人却一眼就能看出,这两把刀有差别。
第一是材质上的差别。大炎境内的弯刀,是生铁所制,因为大炎地势高,融铁的温度不能到达极致,是以手感生涩沉钝,所以,大炎国内用这种弯刀的人,手掌上有厚厚的茧子,且用刀的手肌肉厚重,左右臂膀不对称。但是我手上这把刀,却是熟铁制作,手感顺,不摩手。
第二,刀背上的花纹不一样。大炎国境内信奉神明,兵器上会刻有图符,但是密林中遗落的弯刀上并没有。第三,大炎国内使用这种兵器的,是一个已经灭族的小部落,他们的手臂上纹着月亮的图符,终身洗不掉,但是密林中的杀手,手却是干干净净。
所以,这一切都表明了,有人借着大炎国的名义,做着谋反的事。这不仅仅是大溯内政,还关系到两国的邦交,若是有人栽赃成功,那么大炎与大溯势必终止邦交关系,甚至还有可能引发战争。如此居心叵测,还望陛下能够彻查。我等不便在此多观摩大溯内政,先行告退了。”
皇帝面色沉了又沉,本来让一个外人来看大溯的笑话,就已经很恼怒,如今他的儿子们还想将这件事情上升到国家的高度,意图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好乘乱上位,真真是痴心妄想!
洛璃一番话放大堂上的人噤了声,这不高明的栽赃实在太明显,若是大炎国因此追究的话,那即便那人如太子一般身居高位,只怕也不能幸免责难。
皇帝沉沉地扫了在座众人,忽然笑了笑,“好啊,朕倒是不知道,朕身边还有如此心机深沉之人。梁飞林,传令下去,搜查帝都所有铁匠铺,一旦发现打制弯刀的,或者提供用材的,立即收监,听候发落!”
俞王垂下的眼睑里泛起丝丝笑意,躬身禀道,“父皇,儿臣认为,不仅帝都的铁匠铺要搜查,而且整个皇宫、各个王府都要一一彻查,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应该还有不少同伙。”
太子神色微微一变,正要反驳,听皇帝道,“准!此事由德公公拿着朕的圣旨代办!罗云辅助!即刻去办!”
德公公与罗云领命前去,太子连忙起身道,“父皇,即便那弯刀疑点重重,但鹿盏言意图弑君抢夺兵符,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儿臣之见,应将鹿盏言打入死牢,待弯刀之事查清楚,与其同伙一同发落。”
太子心道,若是不能将鹿盏言的罪名定死,那如何能将朔王拉下水?如何对得起他万般算计?
“你认为,谁可能是同伙?”
“儿臣不敢妄言。一切凭借事实和证据说话,但是儿臣觉得,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包括大炎国的二皇子玉舟。从事发到现在,都不曾见过玉舟皇子的身影,那也有理由怀疑,这件事情可能跟他也有关系。”
洛璃起身道,“陛下,二皇子确实不知所踪,我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二皇子向来独来独往,往往会突然消失,但我已经命人去找,若有消息,定回禀陛下。”
这时,有朝臣道,“太子所言有理。鹿盏言嫌疑最大,虽然巧言令色将诸位皇子的私事曝光,但是却不曾为自己分辨过多少,下官认为,她这是无从狡辩。加上那弯刀出自大炎,而二皇子玉舟又不见踪影,他们二人十分有可能是同伙。”
“微臣也想起来,在围场赛马那天,二皇子在山坡上与鹿盏言密会过。”
赵寂然追问道,“鹿盏言,可有此事?”
“有啊!不过是二皇子命他的贴身侍卫多勒来堵我,一言不合就动手,那多勒不是我的对手,二皇子就亲自出手了,但是,我们可不是为了密谋什么。他是来警告我,他的好妹妹辛恬公主看上了朔王,让我识相些自请离去,我自是不肯,我怎么会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
那官员抢白道,“那也只是你一面之词,难不成你说没有密谋,就真的没有了吗?那你怎么解释这一切?我看,不过是狡辩!”
鹿盏言忽然笑了起来,那清脆的小声如同幽灵的歌声,让人寒毛竖起,她看着皇帝,笑道,“皇上,我父亲戎马一生,忠心耿耿,你的为人,你应该最清楚。但是他却被奸人陷害,让鹿家被满门抄斩,但是这些年过去,却从来不曾有人来刺杀你找你寻仇,你想过为什么吗?因为我父亲自始至终,都认为你是个好皇帝,若是大溯没有你,不会繁荣昌盛。
我不知晓为何会有人冒充我在密林中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我以项上人头作保,那不是我所做的事情。我求皇上,莫要中了奸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想要我的命,我鹿盏言没有二话,但是我却不想背上一个弑君的罪名,那样,即使我到了黄泉路,我父亲也不会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