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第426章

撑着沙发,成安素想抬起上半身,竟然被杜航的胳膊又扣在了原地,她对自己的药剂用量还是十分有把握,只能说明这是他自己的下意识反应。用了些力气,终于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挪开,同时身后的门被敲响,刘畅极其自然地推门走了进来:“该走了……”

屋内的情况显然让他愣了一下:“呦,下手挺快,我还以为要我来提醒你呢。”

没有了清醒的杜航,最开始成安素身上仅存不多的那些绵软也都消失殆尽,清冷地仿佛在盛夏之中也能感受到冬日的凉意。

扬着下巴示意刘畅过来帮忙,成安素从床上抱来薄被,刘畅已经把杜航摆成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成了,盖上吧,成若素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摆手让刘畅先去门口等着,盖好被子后,成安素在沙发旁单膝落地跪了下来,纤长的手指落在了杜航的脸颊上:“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她很轻地将耳朵贴在了杜航的胸膛上,有力而规律的心跳震在她的耳膜上,心底里忍不住泛起的酸意和暖意,让她短暂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不是真的来不及,刘畅并不想打扰屋内当下的场景。

敲了几下门:“真的要……”话还没说完,成安素抬手掌心冲他,让他不用再说了,自己则干净利落地站起来,连最后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杜航。

不是她不想看,而是不敢看,她怕看了,就再也走不出接下来的这一步了。

锁好门,刘畅晃了几下手里的钥匙:“你拿着?”问句的语调,不过他已经伸出手要把钥匙塞到成安素的手里,却被后者拒绝了。

“你拿着,我大概……”余光瞟过禁闭的房门,“我大概没机会再打开这扇门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并排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在这面墙上有一个与周围环境明显格格不入的一扇门,门半开着,隐约能看到成若素依靠在仪器上发呆的样子。

调整了一下表情,成安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先一步迈了进去。

不过,即便调整过了表情,成若素还是一眼便看出了她脸上的不妥,站直后走近了几步,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笑一下。”

成安素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依言笑了一下,虽然现在她情绪的阀门还没有完全打开,但面对这些很容易就能做到的要求,她还是愿意有求必应的,这样的情绪大概类似于一种……反向的临终关怀?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成安素因为刚才虚假的笑容而略显僵硬的脸部线条也明显柔和了很多,她伸开双臂,在成若素略带错愕的表情中,与他拥抱了一下。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的下巴担在成若素的肩头,像是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深切而又温暖的拥抱,驱散了她心底的不安,“我们,应该高兴,毕竟我们活着,也许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就算不是为了这么一天,也没关系,”成若素的手顺着肩膀滑到了她的后背,与她一样,将成安素深深地抱进了怀里,“你觉得值得,我就觉得值得。”

最后的时间,成若素不想再掩饰什么,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成安素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温暖的怀抱分开时总让人有种冷风灌入心口的错觉,不过正如他们两个所说,时间已经不多了,成若素去处理最后一点儿电源的问题,而成安素则需要自己进入调配好的实验箱内,自己给自己贴上那些奇怪的连接点。

她的一只脚已经迈了进去,一直站在旁边的刘畅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开了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刘畅在面对成安素是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好在成安素总能够理解他的意思,转了一下手腕,刘畅并没有松开只是放松了手指的禁锢,果然,成安素的本意也不是要挣脱开他,反倒是转过手腕后,同样握在了他的手腕上。

重重地,像是确认什么似的,成安素捏了一下他的手腕:“我们,是战友。”

所有的想说的话,似乎都在这一句里面,刘畅的喉头哽咽着,声音都变得奇怪了:“对,我们,是战友!”

他低着头,甚至不敢看成安素的眼睛,只是看着她的手,看她手背上明显的血管,看她手腕处凸起的骨节,还有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关节。

“我们……”

原来,预知一个人的死亡,是如此痛苦的感觉,仿佛硬生生将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撕裂开来一样。

成安素突然笑了一下,估计发出声音,在刘畅抬头看她的同时,拧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现在,你听我的,”食指在他眼眶旁点了两下,“闭眼,松手,然后转过去。”

不面对,大概就不会如此痛苦,成安素是这么想的,可刘畅却摇了摇头,反倒用空着的手把成安素捂在他眼睛上的手也攥着拉了下来,握了一下,又松开。

“我,看着你进去,去吧。“

他的声音很轻,语调却很重,不容置疑的样子。看了眼成若素,后者蹲在繁琐的接线旁冲她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后,成安素点了点头,双脚都踏入了实验箱内,在关门之前,她给刘畅留了最后一句话。

“等一切结束了,照顾好杜航。“

实验箱内,成安素似乎在哼着歌,只是极好的隔音效果让他无法听清她哼的是什么,只能大致从口型上辨别,可惜还是没有结果。

那边已经确认无误的成若素走了过来,在刘畅身旁站定。

“是圆舞曲,成安素最喜欢哼那首歌,也是她上小学时候学会弹的第一首曲子。“说着,成若素哑着声音哼了几句,有个别的音阶不在调上,而刘畅正是从这样的不成曲调中,读懂了他的惶恐。

咽了口唾沫,被成安素逼回去的那些问题,他还是想问出来,或许要的并不是一个答案,只是一个给自己的交代罢了。

“你为什么,”开了口,刘畅才发现他自己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不阻止她。”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成安素的手掌贴合上透明的实验箱的门,换来了成安素的一个微笑,“她像要这样子的结束,我能做的,不是阻止她、让她不真实地活着,而是,帮助她……”

“帮助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结束自己的生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迟来的暴躁就像是迟来的叛逆期,刘畅脸上笑着,说话时其实已经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如果不是成安素现在看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他一定会拎着成若素的领子,狠狠地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来上一拳。

成若素沉默了许久,直到成安素把所有连接点都处理完毕,举起针头准备将余下的粉色药剂都注入自己的身体时,他同步开了口。

“我,不是在帮助她,也是在帮助我自己。死亡从来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

药剂被慢慢推入了身体,即使疼出了一额头的虚汗,成安素也尽量保持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死亡后,对于活人而言,永远的寂静和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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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当我是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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