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拒绝
()第二十章我拒绝
第二天一早,易凊之见到了主动来访的司泽先。司泽先身穿玄色圆领便服,腰挎长剑,足下蹬着一双小牛皮八宝金丝履。乌木长簪挽起文士髻。本就白皙的脸上似乎还扑点粉,衬托这一双乌黑的双眸更加炯炯有神。
司泽先见到易凊之未语先笑,急步抓住易凊之的双臂,上下打量一番,方才欣喜的说道:“一直惦念易兄是否安然脱险,几次派人打探易兄的下落,却半点消息皆无,今日再遇易兄实在是平生喜事。”
易凊之感受到了司泽先扑面而来的热情和高兴,但却一脸淡笑不动声响的上下打量司泽先,直到司泽先脸上的笑容渐消,小心的检查自己,易凊之才爽朗的大笑:“你累不累,莫非北周的公子哥说话都是这份腔调?不酸吗?”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呢。”司泽先哈哈大笑。
说着,司泽先退了一步,神色一正,正正经经神色严肃的对易凊之弯腰行礼:“多谢易兄了。”
司泽先的感激是真正的出于真心。他自认躲不开伏龙江岸浓雾中顾天来的惊虹一箭。易凊之的以身犯险引开了顾天来,给他逃命的机会。生在一个以武力称雄的世家大族中,没有命轮就是最大的罪过,他经受了同族之间太多的白眼嘲讽,没有什么相近的同龄朋友,对易凊之这个没什么图谋,又曾为他赴险的朋友自然格外的珍惜。
易凊之感受到司泽先溢于言表的感激,心中着实受用。摇头淡笑:“与其谢我,还不如谢谢当日里你身边的那几位大汉”
司泽先摇摇头,伤感的道,“当日身边的十一个家将,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现在只剩下了五个。”
时隔这么久,司泽先说道那些大汉,还是一脸的伤感,隐约间还能感受到他的悲恸,司泽先没有命轮无法习武,因而在庞大复杂的家族中饱受冷眼。或许在他心中,那些跟他一起长大的大汉才更像手足。易凊之在此时此刻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拍拍他肩膀,低声道:“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有机会带我到他们坟前上柱香。”
司泽先意味深长的笑笑,环视着四周:“易兄身为淮山国公主的娇客,还能记得大牢里的朋友,也算是难得了。”
“什么娇客?”易凊之装作恼怒的砸了司泽先一拳,“胡说八道。我还是那个涪州大牢的孤魂野鬼。”
司泽先若有所指的说道:“不是娇客就好,少了很多麻烦。”
“什么麻烦?”
“不说这个了。”司泽先摆摆手,郑重的说道:“危难见真情。你帮我引开追兵这份情义我不能忘。关颖达我都能保他一个长史,对与你我更不会吝啬。你看黔州刺史这个位置怎么样?”
“关颖达那是你关爷爷,我怎么比得了。”易凊之不知可否的岔开话题。
司泽先抓弄着头发,懊恼的嘟囔,“你别说,还真是关爷爷。有军中老人认出了他,他给我那年轻时就死在阵前的爷爷当了好几年的文书。直到爷爷殁了,他才离开军伍不知去向。单论辈分,这声爷爷叫得真不亏。”
司泽先学着易凊之的样子蹲在院子青石板上,一项一项说着关颖达在黔州办得好事。大多数都如同他在涪州大牢戏弄狱卒一样,属于损人不利己,白开心类型的。
“关爷爷”这是涪州大牢里,关颖达民对司泽先的自称。昔日监牢狱友,而今再次重聚,提及往事总有着几分世事易变的唏嘘,两人对视无言,淡淡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渐渐萌生。
两个人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因为脾气相投而结成生死与共的兄弟。易凊之曾经在书中不止一次看过这样的桥段。每每见到这样的文字,他无不嗤之以鼻,在心中大喊荒谬。而现在,他感觉和司泽先正向着这种烂俗的桥段发展。虽然现在谈不上同生共死,但两人的关系却是可以用朋友二字形容。
易凊之笑着,羞于表达感情的他只是笑笑。和关颖达相处,他能感觉到被照顾,两人似乎亦师亦友。和司泽先相处,他感觉的却是平等自在的畅所欲言。
两人蹲在地上说了好久,司泽先再次装似无意的招揽着易凊之。
“我拒绝。”易凊之蹲在地上头都没抬。
司泽先居高临下的说道:“无论你想要什么,司家这颗大树总比淮山国粗壮的多。”
“我没什么想要的。”
“是人就总会有他想要的。”司泽先再次蹲了下来,诚恳的说道:“譬如我,总想拥有命轮,不当废物;譬如叶慧,她想复国,她想延续淮山国。你要什么呢?我一直想不通。涪州大牢认识你的时候,你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如今你出现在淮山国公主的府上,还是这样。”
“淮山国近况如何,你应该清楚。你想要荣华富贵……,那就应该跟我走,而不是为淮山国陪葬;倘若你是贪恋美色……,别说叶慧姿色平平,就算她是无盐丑女,也轮不到你,这朵鲜花早有人惦记了。。”
“什么意思?”易凊之听到司泽先的话中有话,皱眉问道:“你们北周强占了半个淮山国,现在又开始惦记孤女了?”
“北周太大了,人也太多了,总有些人……。”司泽先苦笑:“总之,无论你想要什么,在北周,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口气大了……。”易凊之斜了一眼满面傲气的司泽先,冷声道:“?生、老、病、死,哪一样你们司家能改变?”
“易兄,你这是抬杠。”
“司兄,我说的是事实。”易凊之没给面露不愉的司泽先好脸色,说道:“司家势力是很大,可司家不能让你的命轮无中生有,更不能给我什么帮助。我能理解你为家族骄傲,但别说大话,小心舌头。”
司泽先脸色连变,最终还是压抑下心中的不快,无奈道:“你怎么跟关颖达一样,就不会说句好话。做你的朋友真够憋屈的。”
“不拿你当朋友,我还不说呢。”
“随你……。”司泽先苦笑着摇头,抬步要走,“别忘了,晚上玲珑阁,我和关颖达给你接风。”
“晚上接风,你现在跑来做什么?”
“这不是想早点和救命恩人道谢吗。”
“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