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成歌番外三】万人如海一身藏
(题词节选自《诉衷情·万人如海一身藏》)
她坐在皇帝的身旁,披金戴银,极致奢华。可她的眼神还是如少时一样干净纯粹。
皇帝唤她作皇后,我才知道她已经成为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
她一眼就认出了我,她还是像少时一样称呼我为江流哥哥。
这样的一声唤,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了。我不知心里该是何种滋味,但我知道她如今过得很好,我就应该觉得喜乐。
与她草草相见这一面,我并不知道她心中有无同我一样的悸动。
领君命前往北境屠杀异兽的时候,我满脑子里想得都是她。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簇都甚美,比少时还要美。
所以当我功成回宫,皇帝要我留下做大昭国师时,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不乐意,实则心底早已乐开了花。
只要能接近她,默默陪在她身旁,甚至于远远地看上她一眼,便知足。
入宫的那段时间,我常有意无意晃在她的面前,只为了在她面前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一开始,她总与我保持着疏远的距离,皇帝也将我视作半个情敌对待。
这些我都能理解,她已嫁作人妻,我于她而言不过是少时的玩伴,她实在无须将我放在心上。
我一直以为,这个皇帝和所有的盛权在握的掌权者都一样,三妻四妾奢靡淫乱是寻常事。
然而我却猜错了。
他来寻我,主动与我和解,并让我相帮他一场,看看他在楚衿妹子心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除了楚衿妹子,他再未碰过旁的女人。
他待楚衿妹子的好,我也能看在眼里。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到底在楚衿妹子心中,是如何看待他的呢?
我应下了他的请求,同意陪他做一场戏。
那日,我也知道了楚衿妹子到底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
她字句不提爱,可是眉眼间流转的光芒,分明是爱到了骨子里。
彼此有情,结为连理,天造地设一对璧人,我看着他们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人总是将自己说的十分豁达,实际上深深藏起来的私欲即便瞒过了所有人,它也会偷偷生根发芽。
就在我决定对这份感情不再抱有幻想的时候,上天却与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的孩子,居然是一条真龙。
我知道她的身份是凡人无异,凡人如何能生出真龙之子?很显然,当今圣上的身份必然有问题。
几经辗转,我终于知道了真相。
玄珏是真龙不假,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龙力尚未觉醒的他,身体里的龙毒也未觉醒,所以楚衿妹子才能跟他如此亲密的接触而不染及龙毒,所以他才能避过我的双眼,隐瞒了他的真实身份。
可他到底不是凡人,终有觉醒的一日。
让楚衿妹子留在他身边,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我身中龙毒,以蛟龙胆续命,自然知道身中龙毒而亡的下场是什么。
神形俱灭,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世上最残酷的刑罚,我不能见楚衿妹子落得那般境地。
于是我开始部署自己的周密计划,便是让真正的昭帝回来,而后将尚未龙力觉醒的玄珏禁锢起来。在这段时间里,利用假昭帝的薄情、荒诞、无道,来令妹子对玄珏心灰意冷,可以下定决心离开他。
我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可我低估了他们二人的爱。
妹子很快就察觉出了海生的不妥,并坚定的相信海生并不是玄珏。
她迟迟不肯离宫,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哪怕受到生命危险,她还是不肯离开玄珏。
她守着她与玄珏的回忆度日,用从前日日夜夜堆积起来的玄珏对她的好支撑着自己,她坚信自己可以等到真正的玄珏回来,她与我说,她的心能感觉到玄珏与她的感应,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我那时才明白,原来她对玄珏的爱,已经深入了骨子里。
我没有办法让她停止这份爱意,就像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停止心中的爱意一样。
既然她不肯离开,可我却不能见她白白送死。
我知道,要想解除龙毒还有一个很困难的方法,那方法是为邪术,施术之人会遭到反噬横死。
但我不在乎,我只想让她过得好。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赵似锦了。
她是我唯一可以利用之人。
她有权有财,又有一颗不知足的贪婪之心。
只要我将她利用好,我便能让她一路助我促成邪术,挽救妹子的性命。
离开昭都的时候,我弱化了困住玄珏的阵法,令已经觉醒了龙力的他可以逃出生天。
他拨乱反正,结局了海生带给大昭的困局,也重新回到了妹子身边。
而我,则假意讨好赵似锦,与她明面上郎情妾意,实则各自盘算,各取所需。
我抓住她对于权力的渴望和长生的贪婪,诱她服用下龙胆,并告诉她集结千人可成灭龙之阵。
世上哪儿来的所谓灭龙之阵?那阵法,是能洗涤妹子身上龙毒的邪阵。
只是她一心想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又或者她根本就只想吞并大昭成为天下之主,所以才会相信我那些没有逻辑的蠢话。
后来,我闻听妹子再度有孕,担心她等不及阵法成型就已经遭受龙毒的反噬,所以我决定冒险入帝苑城,换作另一个身份陪伴在她身边。
最起码,也要想法子让她的身子拖延到我能为她解毒那一日。
我已经伤害过她的孩子一次了,这一次,我不能再伤害她。
所以我成了如海,成了贴身伺候她的内监。
我常陪伴在她身边逗她笑。
我之于她,远没有玄珏于她的那份敏感。
即便我有心隐藏,可是那些习惯性的动作和语气还是不能做到完全不露马脚。
我破绽百出,私心希望她能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
可又矛盾,又怕她真的对我的身份起了疑。
也不知是该合手称幸还是该自嘲自怜,她发现了我用自己的血为药引压制她体内龙毒之事,可她仍然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