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灵河镇上
赵榛选了一柄好的弯刀带在身上,这个东西一般汉人根本就不会用,赵榛当初在金国的时候,倒是和那些看守的小番学习过一些皮毛,虽然不能说是精通,但也能舞得像模似样的,杨志则是取了一条大枪带在身边,杨氏一门,虽然也有用刀、用锤的,但是最为流传的,还是杨家枪,杨志是杨家嫡派子孙,自然枪法精通,不过汉人用枪,那杆子都使得是有弹性的木头,用油浸泡,去其躁火,加大韧性,金兵的枪却是硬木的,枪身结实沉重,比汉人用枪要短了许多,好在杨志在军中的时候用得是铁枪,也是沉重的,所以倒也还能一用,完颜希尹的那把短刀赵榛试了一下,锋锐无伦,于是就给了赵福金护身使用。
三个人离开关帝庙一路向南,绕开了向滑州治下韦城县方向的路,直向京畿路长垣县方向而去,疾驰一夜,天亮工夫就到了灵河镇,这里是向白马的第一大镇,也是一处繁华的地方,但是金兵过后,如梳如篦,整个镇子都被破坏得无以复加了,十室九空,入目创夷,正是:原本画栋卧狐免,路边倒尸野狗伏,三骑马进了镇子,看到这付景像,不由得悲愤莫名,竟无以复言。
杨志四下看看,道:“贤弟,这里实在是住不得,我们换个地方打尖吧。”本来依着杨志,就想一路向长垣县而去,他们都穿着金兵的衣服,一路之上,虽然遇到了几只金兵的游骑,但是都没有碰到什么麻烦,而且普通的百姓也不敢靠近他们,省了许多的事,但是于路他们也注意到了,那些身强力壮的汉子,看到他们,眼中都带着森森的恨意,似乎想要从他们的身上剜下肉来活吞一样,只是他们三人马快,那些汉子追不上来,这才没有对他们发难。
赵榛、杨志两个人都清楚,虽然大宋重文抑武,但是由于民间大肆传扬太祖武德皇帝的江湖故事,所以民间练武的人颇有数量,等到王安石变法,保甲制度实行之后,普通的保丁经过练武之后,也有了争勇斗狠的能力,金兵遗祸太甚,那些人对他们都有杀意,赵榛他们只有三个人,若是深夜无备,让人给围上,那就欲哭无泪了。
赵榛带马向前走了几步,就用手一指道:“你们看,那半片镇子还能住人。”
杨志和赵福金都向赵榛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离着镇口约有二、三里之外一处,灯火通明,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仍能感觉到那里的热闹,杨志望了望道:“哪里怎么就没有被金兵祸害啊?”
赵榛冷笑一声,道:“不用说了,必是金人走狗的地方,我们却过去,也享受一下金人的高待遇!”说完用力抖了一下马缰,向着对面而去,杨志垂在后面,把赵福金护在中间,紧跟着赵榛过去。
三匹马眨眼工夫就到了灯火处,这里原来是镇中心,这会被一伙土兵看守着,立了栅栏,独自形成一个空间,宋人都远远的避开来,不敢靠近,出出入入的都是金兵,那些金人分兵两路南下,总有十万精兵,虽然开始后撤,但是不可能一下子撤走,这是金将都克什的部,奉命于路搜集粮草,就在后军,所以还没有撤走。
赵榛三人才一靠近,早有一个穿着员外服的汉人走了过来,满面堆笑的上前施礼,道:“小人见过军爷。”显然他对金军的等级颇为了得,一眼就看出赵榛只是普通军兵,所以虽然话说得恭敬,但是礼数却是平常。
赵榛就用马鞭子在空中抽了一个响声,道:“有贵人在后面,还不让开!”说话间杨志护着赵福金过来,那宋人一看到赵福金穿着的身的貉裘不由得脸色一变,急忙躬身重礼,道:“小人灵河镇知镇务事沈清,见过贵人。”
赵福金可不是女真人,却不会说女真话,就用眼睛看着赵榛,赵榛大喇喇的叱道:“我家贵人岂会与你多话,还不去安排食宿!我家贵人走得累了,想要在这里歇息歇息。”
沈清不敢耽搁连声答应,亲自在前面给三匹马引路,先引到一处酒家前,道:“这里是我镇中最好的酒家;飞鹄楼!拒说当年赵宋的九皇子与人赌赛北行射猎,亲手打死了一只天鹅,并在这里亲手烹制,所以才被命名为‘飞鹄楼’的
赵榛听到沈清的话,不由得抬头看看那酒家,不过就是一个二层小楼,修得倚着宋俗,上下分隔,看上去颇有几分精巧,于是就下了马道:“我们先在这里吃酒,你却别忘了给我们安排宿处,再把我们的牲口都给喂上。”
沈清卑躬屈膝的应着,转头就瞪着眼睛喝斥着那些汉人杂役,一眼看到赵福金向着酒楼里走去,急忙过来,把赵榛和杨志给挤开,谄媚的道:“贵人却随小人上楼,那里清静。”
赵福金虽然不是金国贵人,但却是真正的大宋贵人,自有一分气度在身上,只顾向着里走,全不理会沈清,赵榛和杨志两个也跟着进来,三个人就向二楼走去,走过大堂,就见里面吃酒的都是金兵,那些人看到赵福金一身贵气,倒也不敢过来搭讪,但是对赵榛和杨志则友好的端着酒碗示好,赵榛平和,一一点头应和,而杨志却是板着一张脸,一律也不答理,一来是他对这些金人看不入眼,二来他不会说女真话,要知道,金兵里的怨军虽然大都是汉人,但也都会说女真话,若是应答不对,那就要惹出麻烦了。
沈清引着三个人就上到了二楼,这里有间隔出来的雅间,也有倚着栏杆的散坐,却是为了让大家坐在这里风凉,好看节目的,但是这会酒楼中庭处哪里有什么表演啊,只能看到喝多了的金兵,在那里肆意狂野的笑着。
沈清看到赵福金眉头微皱,急忙道:“践人却到雅间就坐。”杨志却向着赵榛微微摇头,赵榛想到系统给得信息,杨志押运生辰纲的时候那份小心,知道他经验足,于是就向赵福金用女真话说道:“贵人,我们还是就在外面吧。”说话的时候,就向着散坐丢了个眼色,赵福金也是伶俐的,于是就在大堂里看了看,向着角落里一个人不太多的位置走过去,沈清还要劝的时候,杨志直着舌头,学着金兵说汉话叫道:“我家贵人就爱坐在那里,你少在这里废话,快去安排酒食。”
沈清吓了一跳,也不敢多说,就回去安排酒食过来。
赵榛三人向前走去,就近了一张桌子的时候,一阵郎声清笑传来,系统跟着提醒道:“燕青就在这里。”
赵榛猛回头的时候,就见邻桌上两个金人小官对坐,端着酒碗在那里痛饮,桌子前面站着一个后生:
直生得:六尺上下身材,二十三四年纪,一对清灵细眼,十分腰细膀阔。戴一顶木瓜心攒顶头巾,穿一领银丝纱团领白衫,系一条蜘蛛斑红线压腰,着一双土黄皮油膀胛靴。脑后一对挨兽金环,护顶一枚香罗手帕,腰间斜插名人扇,鬓畔常簪四季花。这会就袖里取出一个物事来,把在掌中却是一个纸卷,放在嘴边只一吹就是一条花花绿绿的蛇了,看上栩栩如生,一个金兵小官看到,不由得大奇,伸手来抓的时候,那人手掌一收,却还是一个纸卷。
两个金兵小官看得同时鼓掌,其中一个伸手拍着那后生笑道:“好把戏,好玩意,你若还有什么能耐,却耍来给我们看看。”他舌头说汉话费力,那后生微微一笑,就用女真话说道:“小人这里自然还有好的,只要二位高兴,只管看来。”他一边说的时候,一边心有所感,微微侧头一眼看到了赵榛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会赵榛和燕青两个都已经认出对方来了,但是那面坐着两个金军小官,他们却不好说话,而且燕青在这里哄着两个小官,明显有事,赵榛就也不招呼,只向着燕青眨了眨眼,然后就拉着赵福金和杨志坐到对面去了。
燕青收了眼神回来,就向着两个金军小官道:“二位,却看我这里玩个白鹅生蛋给二位看看。”说着话手掌向着两个金军小官一亮,示意手中什么都没有,然后双手猛的一翻,再转过来的时候,左手握着一只瓷做的白鹅,右手拿着一个小火折子。
两个金军小官啧啧称奇,都来燕青的袖口乱摸,但是摸了半天,仍然是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更是惊异。
燕青笑嘻嘻的晃了晃手里的火折子,一股黄色的火苗生起,燕青就在那瓷鹅的嘴边一晃,然后把白鹅放下,白鹅嘴里吐出淡淡的白烟来,燕青双手拢住,那烟就在他手掌之间滚动,却不散去,那瓷鹅一边吐烟,一边发出嘎嘎的叫声,肚子后面当真就凸出一个圆骨隆冬的小白蛋来,两个金军小官看得眼睛都鼓出来了,就站起来,凑到瓷鹅边上,来看那蛋,燕青放得那白鹅正好是头对着两个金军小官,尾对着他自己,两个小军看不清楚,就伸着脖儿,张着嘴儿的向前看着,燕青突然一放手,被他拢住的白烟猛的冲了出去,都被两个金军小官给吸进去了。
两个金军小官眼睛一直,就向前倒去,燕青伸手撑住,笑道:“二位军爷却是醉了,先坐,先坐。”手上用力把两个小官给推得坐在那里,然后快速把瓷鹅给收了,手掌在两个小军官身上一摸,就摸出几个夹袋来,收在自己的袖子里,转身向着赵榛一笑,自行去了。
杨志警惕的道:“贤弟,那个人好像认得你,可有妨碍?”
赵榛轻声道:“没事,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一会下去见他就是了。”杨志便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饭菜送了上来,本来这会还是清晨,酒楼当买一些精细小点才是,但是为了迎合金兵的口味,都是大块的羊肉,配
了酱料,膻腥扑鼻,赵榛在韩州吃了数年,还能接受,杨志是个粗坯,吃饭就和打仗一样,哪管味道啊,但是赵福金哪里吃得下这样粗糙的食物,闻着就皱了眉头,赵榛看在眼里,就向沈青道:“我家贵人想尝尝你们宋人的细点,你可安排一些。”
沈青眼珠子转了转,连声答应,出去一会,就端了两盘子细点回来,赵榛看看,虽然比宫中的要差了许多,但是也还能入口,就接过来,把沈青打发了出去,然后端给赵福金道:“姐姐多少吃一点,不然身体承受不得。”
赵福金也知道,就强迫着自己吃了起来。
赵榛和杨志两个是饿得狠了,大口大口的吃着,两个人生怕误事,都不敢喝酒,囫囵的塞了个七成饱,才要起身就听到楼下人吼马叫,乱成一片,一个金将扯着嗓子叫道:“杀了完颜丞相的贼,还不给老爷滚下来!”
赵榛和杨志同时脸色一变,同时抓住刀柄,对觑一眼,杨志抢步就进了对面的一个临窗雅间,人才进去,屋里就是两声闷哼,赵榛眼看所有人都向着这面看过来,急忙就扯了赵福金也进了雅间,把帘子垂了下来。
雅间里面,倒着两个死人,都是金国商人打扮,赵福金慑得脸色发白,赵榛把他们踢开,眼见杨志贴在窗口向下看,就凑过来,也向下望去,只见酒楼已经被金兵给团团围住了,当先一个金将提着一条浑铁点钢枪在阵前大声叫嚷着,而他骑着的,正是杨志那匹火块追风赤,那马不愿意驮乘他,就在原地不住的嘶吼挣扎,脑袋用力的昂起,但却怎么也挣不得。
杨志跺脚道:“不好,我们的马都落到他们的手里了,这会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赵榛咬牙切齿的向下看着,手掌握着刀柄,冷声道:“那就和他们拼了!”他和杨志都知道必是沈清把他们给出告了,只是不知道哪里让沈清看出破绽来了,原来那沈清陪着赵福金向楼下走的时候,嗅到了他身上的香味,就情知不对,这才让人通知了金将都克什,本来他也没有说就是刺杀完颜希尹的刺客,但是都克什认得那匹火块追风赤,这才知道来了大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