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沟翻船

阴沟翻船

()“公主可是觉得这湖光山色甚美?”夏子骞行于她身侧,笑道。

“尚可。尚可。子骞,京城有个最好玩的地方,你定是没去过。”

“哦?”他略微扬眉,表情似饶有兴致,泛蓝的瞳孔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却端的透出股不可捉摸的邪气。

画舫靠岸后,楚灵翾将夏子骞带去了如意赌坊。

初入时,夏子骞脸色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蹙起双眉。她将他拉到赌大小的台子前,豪气道,“人不好赌枉少年啊!”

夏子骞的表情恍惚了,眼神似梦。

“子骞哥哥,你猜你猜,这次会是哪几点?”少女拉着他,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我还有奏折没批,宝贝乖,自己玩。”他揉揉她的脑袋,步入书房。

“我才不!一个人怎么玩!”她蛮横的跑到他案前,将那些奏折全都拂开,然后跳上桌子,一屁股坐下,堵在他跟前,任性道,“你不陪我玩,我便不让你看。”

那些王公大臣的折子哗啦掉了一地,他却没法生她的气。他捏捏她的脸,眼里满是溺爱,妥协道,“好好,小霸王,陪你玩。”

她摆动着骰子,落定后说,“你猜这是几点?”

“四五六。”他随口道,

“哈哈,你好笨啊!”她得意的笑着,“明明是三五六!”

他掀开杯盖,果真如此。

他有些不可思议,拿过杯子,说,“这次换我来摇,你猜。”

“好哇!真金不怕火炼!”她志得意满。

“一二三,小!”“二三三,小!”“四五六,大!”她几乎每次都中。他难以置信的看她,她踏上桌子,叉着腰,甚为张狂的俯首看他,“我乃赌中之神,千王之王!这天下间再无人可超越!”

她自认为霸气,可那副人小鬼大的模样令他失笑出声,他将她抱下桌子,“我的赌神,晚膳用了么?”

“靠了!你居然问赌神这么庸俗的问题!”她瞪着他,不满道。

他情不自禁的挑起她的下颚,吻上她的唇瓣,须臾,嗓音沙哑的低笑道,“赌神也得乖乖用膳,休想逃掉。”

她颇为不满的擦擦唇,埋怨道,“你又咬我舌头,那么多口水,脏死了!”说完,她还别过头,吐出一口唾液。

他的嘴角有些抽搐。罢,她也不是第一次如此,忍着忍着他便习惯了。

他抱着她走出房外,“用膳去!”她在他怀中耍无赖的大叫,“不要不要不要!”……

“喂?喂!喂,你怎么了?”在楚灵翾再三催促下,夏子骞终是回过神来。他敛去眼底乍现的苦楚,神色颇有些落寞,淡淡道,“想起一位故人。”

“哦,挺要好的故人。”瞧他刚刚那失魂落魄的样儿。

“是。”他笑着应道,表情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感。

“你就在这儿玩。我去别的台子混混。”她朝他做一个加油的姿势,便到其他地方去了。

楚灵翾在暗中观察着夏子骞。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但他一站于台前,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势,就令其他赌徒自发让出最好的位置。见他已无心留意自己,楚灵翾悄然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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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府。朱漆大门前,并列着两座麒麟石兽,威武霸气。门外八名劲装护卫,立于台阶两侧。

此处地势偏冷,环境幽僻,鲜少有人往来,但看守者仍是姿态严谨,面目肃然。

府内亭台榭,溪流淙淙,山重水复。一落古朴古香的建筑,掩于枫林之中,外表不若其他宇那般豪华,却清幽闲雅。

书房内,门窗紧闭,檀香缭绕。

“查出来了么?”屏风之后的男子,身影若隐若现,连声音都朦胧了几分,清雅中带着些飘忽。

“回公子的话,没……没有。”跪在玄关的黑衣蒙面男子,垂着眼,战战兢兢回道,握着刀鞘的手在微微颤抖。

“如此无能,留你何用?”依然是那清雅迷蒙的嗓音,只是透出了一丝杀气。

“公子饶命!”他当即叩首,“再给属下三天时间,一定会有结果!”

“下去罢。”屏风后的身影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影姿飘逸。

跪着的人显然松了口气,立即退出屋外。而他后背早已濡湿大片。若他没命,手下那群黑巾死士便会被转组,到了新头目那里,又不知将遭受怎样的折磨。

“公子。”屋外传来轻细的女声。“有名女子来找您,自称是……”她微顿了下,低声道,“自称是您的主人……属下该死!”话刚落音,女子跪了下去。

“女子?”屋内的声音带了些许诧异,随即道,“带她来。”

“遵命。”

“小七!”随着一声轻快的唤叫,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明亮的光线涌入这封闭的室内,屏风上映出的轮廓变得清晰,衣诀被风扬起,翻飞在那山水墨画间,掠过浅淡的光晕。

男子自屏风后款步而出,一袭素衣,玉冠束发,面如白玉无暇,气质清雅出尘,好似他身后那屏风上所画,霁月光风,山水流长。

门外女子一看到他,当即垂首,脸上除了敬畏之情,还窃带几分少女羞涩。

楚灵翾走入屋内,顺手将买的药材递给那女子,嘱咐道,“两味药分开煎煮,用八分火,煮烂后混在一起捣糊,再添些天然香料。”女子愕然看她,将眼神移向南宫七弦。他略略颔首后,她拎着药走了。

她冲入房内,自发跑到屏风后的椅子上坐下,再也忍不住的撕扯那张脸皮……

靠!那夏子骞给他抹的甚么药啊,居然都扯不下来了……该死的!她哀嚎着惨叫,“小七,过来帮个忙。”

南宫七弦行至她身侧,看了看,道,“你若强行撕扯,只会使面部遭受难以愈合的创伤。”他的手往她脸皮上碰了下,置于鼻下轻嗅,低低笑道,“你脸上有天星子,此种药物对人皮面具有腐蚀性。”

“啧,看来你也是个中行家啊!我都快难受死了,啊——好煎熬啊!越来越难受了,我快疯了!”楚灵翾连坐都坐不住了,上蹿下跳,嘴里恨恨道,“该死的姓夏的,无论你是无心还是有意,咱这梁子算是结下了!香蕉你个巴拉,等我好了,弄不死你!啊啊啊——我好痛苦啊——我觉得我的脸快废了……我会不会被毁容啊……”

“不排除这可能性。”南宫七弦斜倚一旁,淡淡笑道。

“呜呜呜……如果毁容了,我一定要杀了那混蛋……”楚灵翾那张脸已经在肿胀发青,比猪头三还惨不忍睹。

片刻后,药被端来。南宫七弦吩咐道,“为她敷上。”

还未等女子近身,楚灵翾已经叫道,“不要!我不要你敷!小七,你来帮我敷药!”

“放肆!”女子蓦然低喝,目露杀机。

南宫七弦却是一挥手,淡淡道,“退下。”

楚灵翾靠在椅子上,他为她往脸上敷药,直到整张脸都涂满类似黑泥的东西后,南宫七弦放下药碗,道,“半个时辰后,便可取下人皮面具。不过,三日内,你无法再易容。”

啊……无法易容……那宫里的公主怎么办……

该死的夏子骞!楚灵翾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法发泄,唯有在心里将夏子骞及他的家属诅咒了一千一万次。

好在这药敷上后,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半个时辰后,南宫七弦吩咐下人端来一盆清水,楚灵翾将脸上的药物洗掉,然后取下面具。她扭过头问南宫七弦,“怎么样,好些了么?”

南宫七弦什么都没说,只是叫下人再端来一盆清水。

楚灵翾对着水盆照出自己的脸,一声凄厉惨叫穿透屋顶,划破长空,惊落院内乌鸦数只。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会一直这样么……”

那张脸已经变得惨不忍睹,一块白斑一块黑斑,一块青一块紫的,且那右边脸颊肿的像个馒头,左边脸颊凸起一块块小包,就跟生了瘤子似地。就着这张脸,半夜出去吓人,绝对一吓一个准。不,即便是朗朗青天白日,也是一吓一个准。

眼下,就连楚灵翾自己,都不敢再多瞧一眼。便是他亲爹亲妈来了,怕也认不得了。

南宫七弦仍是面不改色,甚至定定的看着她。楚灵翾在他的目光下,恍然觉得自己将将看到的不过是幻觉,不然他怎么忍受的了。抱着求证的心态,她再一次对着那水盆照去。然后,又一声凄厉惨叫划破长空。

“你干嘛要看着我啊?你就不崩溃吗?!!”她对他怒道。

南宫七弦表情如常,淡淡道,“此乃自我历练。”听那声音,颇有些坚毅。

他从小的习武生涯,被造就出了一种怪癖,越难忍受的东西,越要强迫自己去面对。这,也算是强迫症中的一种。是以,即便他心中极为不适,依然目不转睛看着她,直到毫无感觉为止。

楚灵翾焦躁的直跺脚,渐渐地,又有另一种闷抑涌上心头……这感觉像是百爪挠心,难受得紧,她蓦地吐出一口血来,浑身脱力,跌坐椅中。

“怎么?”南宫七弦看她情形突变,神色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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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请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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