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书包里装着世界
“嚯哟,小同学,你个子这么小,书包这么大,比其他同学的书包都更大更重,里面都是什么东西?”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微笑着拎起代注恒的书包问。
“世界!”代注恒骄傲的嚷道,童声引来一阵周围人群的笑声和扭头观望。
“什么?”代注恒身旁的高个子钟华纳闷起来。“世界怎么可能装在书包里?”
钟华个头已经一米五几,比代注恒小一岁半的他却比代注恒高大半个头,而且身体也壮实许多。
“哦——?”中年男人点着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代注恒。中年男人坐在“大客车”的不靠窗靠走廊的座位上,坐在他里面靠窗户的座位上的另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本来和他正在聊着什么“国家863计划”的话题,因为钟华主动的走近中年男人身边站着,并且还喊了一声“王所长好”,于是两个坐在一起聊天的男人被打断了话题。
钟华站在中年男人身边礼貌的打了招呼之后,这个被叫做王所长的男人自然要关心一下钟华这些小学生。
“钟华吗?都这么高啦,我记得上次你才这么高嘛,还总是把流出来的鼻涕又吸进去,一晃就长这么大啦。嗯,岁月催人老啊,我们这些人眼看着就变老啦。”
看来钟华家可能和这个王所长比较熟悉,说不定还是亲戚呢。
“你今年才多少岁啊,也就四十多点嘛。你们都喊老啦,我们这些人不是更老掉牙,没有用啦。哈哈”花白头发的男人插话表示不同意王所长的说法。
“是啊,你们是第一批到这里来开拓的人,你们的青春都是奉献在院里的。我们这一批农校毕业后就来到这里,这一晃也是二十多年了。科学的未来还是属于他们第三批和第四批的年轻人咯,还有这些娃娃,未来我们国家的一切都要靠他们来创造哟。”
“我们当年到院里的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边滩地,不过空气那是真好,景色也很美丽,野鸡野鸭白鹭翠鸟什么的都很多,河里随便一网都有鱼,不说河里那时有三十几种鱼,就是我们经常打起来的鱼也有五六种嘛。那个时候所里什么都没有,真正是一穷二白,白手起家的。”花白头发的男人感慨起来。
“是啊。我们院的情况和我们国家的情况也是差不多的,当年什么都没有,现在却渐渐的已经有了大好局面,未来只会越来越好的。当年知识不算什么,有点知识的都是人才,只要肯干,什么人都能够成为国家建设的功臣,现在可不同了,最近几年我们院里来的可都是大学生咯。他们有些观念就是比我们新,胆子就是比我们大,能力就是比我们强,经过风雨考验之后,但凡能够吃得苦敢于拼命干的就一定会做出大成绩来。”
“我们当年什么都不懂,还不是照样干出成绩。不是我们自夸,当年那种条件,要不是我们去开拓出来,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一代的或者更年轻的大学生们,还未必吃的这个苦,能够这么潇洒呢。”花白头发的男人似乎对王所长对人才的看法持不同的观点。
“那是时代不同嘛,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的需要,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的特点。我就是这么看的,大学生们整体要强于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不过知识层次高不代表思想境界高,面对现在的商品经济,有些人就经受不住大风大浪咯,我们搞科研的,经受不住寂寞,经受不住清淡,总想着一蹴而就、一鸣惊人,那就失去了脚踏实地的作风,一定是干不出好成绩来的。”
这个王所长就是资汉农科院杂交水稻研究所的所长王山河,著名的水稻专家。当然,说起水稻专家,全国甚至全世界恐怕都没有人比得上袁隆平院士,其实,中国可不止一个水稻专家,中国的杂交水稻科研能够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是以袁隆平院士为代表的一批中国水稻科研工作者共同的努力所带来的。
王山河是出生在解放前的外地人,解放后,成长于红旗下,属于新中国第一批由新中国自己培养起来的知识分子。他们没有读大学,不代表他们不能读大学,主观原因还是家庭中孩子多,条件艰苦,希望早些工作。
科技的春天到来了,王山河这批知识分子迅速成为中青年骨干,成为科技前沿的冲锋者,他们要抓住人生黄金时段的尾巴,既实现自身价值,又实现社会价值,干出一番事业,成就自己,汇报祖国。
由于在专业上做出了不小的成绩,王山河不但在这个省内很有影响力的农科院当上了二级水稻所的所长,而且还当选为市人大代表。可以说,在农科院这个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王山河属于专业型有级别的领导干部,地位丝毫不比一正三副院级领导差。
王山河身旁的花白头发男人是他当年的“老师”,叫做傅永,比王山河大上十多岁,90年代初的时候已经快要退休了。傅永曾经当过兵,属于南下军转干部,从军队里专业到地方上,当年资汉成立农科院时,他转业到新成立的农科院,成为第一批干部职工中的非科研人员和非工人特殊人员。
由于傅永当兵前曾经就在家乡务农,因此他对于农业并不陌生,为了更好的适应角色转变,他也曾花了不少时间学习,成功的从“大老粗”转变成为初级知识分子。
王山河农校毕业来到院里的时候,傅永作为队长确实帮助过他,他也因此总把傅永当成自己的老师。
因为王山河和傅永对农科院的发展做出过不小的贡献,所以他们成为第一批从这个郊区农村中的农业科研单位搬进城区居住的干部职工。住在城里,工作在农村,每天都要乘坐单位的大客车。早晨乘坐大客车从城区到农村去,晚上下班后又乘坐大客车从农村返回城区的家中。
钟华家曾经是王山河的邻居,88年王山河从院里搬到城区里的院贡献楼居住之前,他家和钟华家就住院里的筒子楼隔壁。
钟华和代注恒这些院里的干部职工子弟和城区里贡献楼居住的干部职工生活轨迹正好相反。子弟们早晨从院里乘坐大客车到城里的学校读书,下午放学后又乘坐大客车返回院里。
其实,子弟们和院里住在城区的干部职工相遇的机会也不是每天都有,并不天天常见。为什么呢?院里的专用大客车早晨带着孩子们到城里上学,等孩子们到了学校,再去接上城区里的干部职工返回院里上班;晚上把干部职工们纷纷送会城里的家中后才接上孩子们返回农科院。
这一次,代注恒能够在大客车里碰上王山河和傅永他们是因为晚上放学后他们提前上了车。因为修路绕道,子弟们没有等到大人们下车就上了车,于是整个大客车挤得满满当当的。代注恒也就第一次在单位大客车上挤在王山河身旁。
代注恒并不认识王山河和傅永,不过他在车上听到了两人正在谈论什么863计划,什么基因等话题,于是好学的他也就挤到了钟华身旁。
当王山河和钟华寒暄了几句后,就看到了奇怪的代注恒。
在王山河眼中的代注恒为什么奇怪呢?
代注恒带着眼镜,这是车上20多个小学生独一无二的;代注恒个头并不高,可是书包却很大,几乎比钟华的书包大了一倍。
正是因为好奇,王山河在和钟华打了招呼后,才会去拎了拎代注恒的书包带,试了试输书包的分量。
“这娃娃有意思,答非所问嘛。”傅永笑着说。
“很有想法,书包里装着世界,当然是很重啦。”王山河笑眯眯的将手拍了拍代注恒的箭头。
“他的书包里有很多书,什么书都有,就像百宝箱一样。还有一些书是老师不准我们看的。”钟华在一旁对王山河解释。
“你的书包里为什么没有那么多书呢?”王山河问钟华。
“我才不背那么多书呢,我书包里只背有用的书,不装没有用的闲书。”钟华回答。
“什么才是有用的书?”
“就是今天上课要用的书啊,如果明天上课才用的书,我就不用背在书包里啦。”
“那你呢?你的书包里为什么装那么多书,你不觉得重吗?”王山河看着代注恒问。
“所有的书都是有用的书,我书包里没有没用的书。”代注恒回答。
“才怪呢,那些什么杨家将什么三国演义有什么用?又不考试,老师也不讲,这些书就是没有用的书。”钟华看着代注恒说,似乎认为代注恒有些可笑,分不清有用和无用的书。
“是啊,不考试的书你背在书包里干什么呢?”王山河问。
“考试不考试和有用无用是没有关系的。对于我来说,凡是书都是有用的,可以给我打开不一样的世界。”11岁的代注恒这么回答。
“哦,明白了,书中的世界。整个世界都在书中。你这个孩子,还挺有意思的。”王山河笑得更亲切了。
有些话不能不说,因为没看见别人说;有些事不能不做,因为别人未必愿意做;有些故事不能没有人知道,因为也许有人需要共鸣;有些机遇可遇不可求,因为每个人的角色不同;有些社会现实不能回避,因为历史就是发生过的被人记忆或遗忘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