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育儿经
二来深知元靖对她的心思,知道近来发生过的事,算准了元靖会充分利用这次机会为自己做些什么,也为她做些什么。二人一定会不离不弃,形影不离。
只要元靖带着她如约出现在寺中,届时见与不见,在哪儿见,何时见,以什么方式见便并非有心之人能够掌控得住的。
如此精妙的计划也只有她想得出来。莫说后宫之中那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各自都深知其门道,能够少一点儿麻烦就尽量别惹事;两人相识这事儿便不可轻易暴露,若传到除了二人之外任何一人口中,都会使二人坠入万劫不复。遂谨慎一点儿只有利无害。
因为第二日期满,是凤臻前往皇宫上报近况给老皇帝的日子,元靖故而把起程的时间定在午后。
一切完毕,再接上她一起出发。
其实每次上报的状况都差不多。但老皇帝似乎久违了凤臻没有身怀六甲,高挑婀娜的身段,故而露出难得的和悦之色,爽快答应下她随元靖前往大爻寺的请求。
但作为条件,他提醒凤臻,从前有些应允过的条件,是该提上行程了。
他说的是当日在朝堂上,自己答应他的第三个条件。
以前迟迟不履行,尚可当做因为身孕的问题诸多不便,但目前没有了那些因素,如果还打算一而再再而三地拖沓,就不切实际了。
的确,她也再没借口拖下去。如今兑换承诺,成了唯一能做的事情。
应承了老皇帝给予的最后期限,至多一个月。而作为如约奖励,不会让她太寒酸。苏家老爷苏乘风,会在她兑现承诺后的第二日收到一道圣旨:官复原职。
这对凤臻来说是意外收获。这样能给自己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眼下只要专心先把苏弋扶上计划中的位置就好了。
上报完毕,去召槐宫时,她因为无人引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意外走去了哪儿。
只看这矮山家水变化,一片花花草草区域虽然赏心悦目,但脑中从未有过印象。
她知道自己迷路了。正想找个人来问问,这才发现周围不见一个宫女太监身影。似乎闯入哪位皇嗣还是内务掌事的独立区域了。
欲退出之际,却忽闻一个稚嫩高坑的声音,似乎出自于一名男童。正朗朗背诵着《中庸》。
看起来背诵了有一会儿了,凤臻听到时,正是那句“寞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节奏分明,底蕴十足,听得出早已将这些文章记得滚瓜烂熟。
相比她小时候,都未必做得到这般。
轻轻一笑,欲转身离去时,听闻男童背到“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时,被另外一个女声叫了停。
道:“不错不错,有进步哦,看得出我们的小海可是下足了功夫呢。”
这声音……轻细柔软,令人一听便可猜到其主人,定是个气质贤淑沉静内敛的女子。
却让凤臻感觉几分耳熟,似乎在哪儿听闻过,又想不起来。
男童的声音:“那可不?姑姑你都不知道,整日被父君锁在书房中背这些四书五经,侄儿都快烦死了。现在睡觉做梦都能梦到自己在背诵诗经。”
女子呵呵一笑,溺爱的语气道:“好好好,辛苦我们小海了。那姑姑考考你,可知道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当然。”男童几分得意,想了想,道:“唔……真正的君子遵循中庸之道,即使一生默默无闻不被人知道也不后悔,这只有圣人才能做得到。”
女子又是呵呵一笑,道:“一字不差呢。小海可真了不起。但是,姑姑问你的是你自己理解的方式心德,并非书策上的内容。”
男童顿时陷入疑惑,“这……还有别的意思吗?”
“那当然。即便圣人留下的东西也是有区分的,比如你刚刚说的这句。遵循中庸之道,默默无闻也不后悔,所指的是平民百姓中的文人墨客。”
女子的声音道:“须知你是皇爷爷的爱孙,你父君乃是掌管国家经济命脉的重要人物,了不起的皇子殿下。以后是要被载入史册千古留名的。所以你们的事情无论大小,都不能够默默无闻。
你得谨记着你是皇孙,手中握有皇权,比所有人都尊贵,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你甘愿默默无闻,更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你受委屈。谁若怠慢你便已经犯了以下犯上之罪,可至死。要想如你父君那般人人敬畏,便不需要有什么顾忌,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想办法加倍讨要回来。”
这……
“可先生不是这么说的啊,‘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女子呵呵一笑,“命重要还是仁义重要?”
男童刚想回答,她阻止道:“我且问你,假如你不幸遇害了,你皇爷爷会难过,父君和母妃会难过,自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的母妃,吃不到好吃的甜糕,见不到你的皇弟皇妹。如此,你觉得命重要还是仁义重要?”
男童不假思索的声音:“我不要皇爷爷难过,不要父君和母妃难过!”
女子又一笑,道:“这便是了。人有的时候若想保护好自己,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且他们为你而死,是他们做臣子的荣誉。等你以后长大了便会明白。
还有,其实先生也不过是你皇爷爷的一名臣子,臣子之言位及己方。你是皇孙,是天下人的主子,尊贵无比,与他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遂大可不必按照他们的方式去做。你有你自己的方式。明白吗?”
“哦……侄儿明白了,谢谢姑姑。”
女子笑笑,道:“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姑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好啊,语海想吃桂花糕,吃很多很多桂花糕。枣糕也要。还有还有,松仁蒸,藕饼都要!”
“好好好!都奖励给你。”
随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两人这一露面,正巧遇到完全被震惊得呆滞在原地的凤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