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书 邀下山
()从那往后,觅月更是连元芳师叔的面也见不上一次了,就只有小字辈的弟子在他们中间传着话。
比如说,元芳让她在早课前必先跑上三十里路,可恨她自己是短胳膊短腿,以前在洞中也没有个长跑的机会,为此她往往要半夜就起床开始跑,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三十里路才能将将好跑完,这时也是觑清宗弟子在大殿上早课的时候了。又比如说师叔让她将祭云山的入门术法的口诀逐一抄写十遍,待到她晚上差不多要抄完的时候,也就只来得及和着衣服在做着上就枕着胳膊小睡一会儿就得起来去外面跑步了。
这样的日子对觅月到是没有多少的埋怨,只是日子一长也难免眼睛下浮出了一层乌青,人也不再似刚来的那会儿圆润了,开始露出的尖尖的下巴,一双乌黑的眼睛在脸上是显得愈加的大了。
有时候,掌山元莛师父会喊觅月过去,心情好的时候就问一下术法练得怎么样了?可喜的是,在元芳的严厉的指教下,觅月的入门术法学得相当的快,虽然是有些还不能领会精髓,但那口诀是背得溜溜的,连师父都会忍不住的夸赞,是个勤勉的孩子。
觅月得了夸奖,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就忍不住去找师叔邀宠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师叔现在这阵子经常是对她避而远之,觅月想了想,今晚上藏在元芳师叔的屋子,晚上的时候,肯定能见到师叔的。
天已经全黑的时候,终于是见到有人推门入内,觅月使了个小术法,一簇小小的火焰在指尖燃燃而起。觅月欢欢喜喜的跑近那推门而入的人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师叔?”
那淡青色衣裳的少年只是淡淡的,眼光几乎是看了没朝他看一眼,袖子一挥,桌子上的油灯就点亮了,他自坐到了书桌前,拿起一本书看了一起来,随口问道:“是什么事?”
觅月暗赞师叔的模样真是斯文儒雅,这双皓白的手也生得好看。
闻言她立即凑到了跟前:“师父今日表扬了我,不过月觉得都是师叔的功劳。要不是师叔,月一定是很惫懒,不愿意动弹的。”
那少年停下了手,幽幽的放下了书,抬眸了一眼觅月,微怔,迟疑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觅月想了想,难道师叔是以为自己得了这点小进步就来向他炫耀?果然,这么一想,觅月也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低垂着头有些沮丧的说道:“师叔,那月先回去了。”
觅月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等等。”生后传来了少年淡淡的声音。
觅月扭头,问道:“师叔有什么吩咐吗?”
元芳看了一眼手边的砚台,说道:“你过来替我研磨。”
觅月果然又喜滋滋的跑了回来,心中甚是得意。心想着磨墨这么高深得手艺,她恰好学习过。
话说那时在青丘,她闲得无聊,就会拉住路过的精怪将一些有趣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其中有一飞蛾妖,经常去人间,最是喜欢和觅月讲人间的故事,讲到激情的地方还会拉上觅月来模仿一二。
这红袖磨墨,就是那飞蛾妖怪最喜欢的一个段子。时常配以佳人公子,举案齐眉这样的故事来演,动情处还会指点觅月一二。这磨墨的段子,在那飞蛾妖的指点下,觅月可算是学得有模有样。
现在看见师叔点名要自己研磨伺候,觅月心中更是下定了主要要好好表现,争取一下拿下师叔的心,讨得师叔的喜欢。
觅月一手抬起去研墨,一手去捏着那袖子,微微垂着头,神情娇媚,心中想着飞蛾妖总结的几句要点,动作要柔,神情要魅,唇角要带笑,眉眼要含情,腰要扭着,臀要撅着,身体要稍稍超前倾着。
觅月越发得意,自己做这个动作,可是得了飞蛾妖不少的表扬呢,直说红袖灯下磨墨理当是这个样子。而然她正处于自我满足和陶醉期,丝毫没注意到师叔那一只跳动着的眼角,和僵硬的表情。
也不知道过了过多久,师叔的书翻了多少页了,觅月也没有等来师叔的一句夸奖,只听到师叔搁下书,叹了口气,对着她淡淡的说道:“今晚上就到这儿,明天继续。”
觅月乖巧的点了点头,脸上神情自然,丝毫没有半点的不乐意,捂着自己快要僵掉了的腰一扭一扭的除了元芳的房门。
元芳要觅月在旁伺候研墨持续了半个月,觅月也渐渐的习惯了,有时候乘着师叔的时候也小打个盹儿,醒来又有点胆怯,见元芳还是专注的看着书,心中倒也是定了一定。
时间久了,觅月觉得师叔也没有初时那么的避讳她,偶尔也会让自己近身指点一下术法,觅月实在是有点受宠若惊的味道。
心中暗暗的提醒着自己不可再惹师叔生气。
但是……那瘤子,觅月实在是纠结,咬着下唇半天,也不知道到要不要讲。
“师叔……”
元芳抬起头静静的看了一眼觅月,问道:“怎么?”
“嗯……额……”觅月嗯嗯喔喔扭捏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师叔,我昨晚上在外面捡到了一本书。”
元芳没有接话,等着觅月继续下去。
“那书上画的人儿都没有穿衣服,我对照了一下,为什么我的……身体和他们的都不一样?”
这下子元芳终于抬起了头,拧着眉问道:“什么书?”
觅月颤颤的从袖中抽出了一本黑色封面的书,那书并不是一般书的大小,只有一个巴掌那个大。元芳面无表情的接过去,玉白纤长的手指捏着书页翻了几张,脸上表情变换,是觅月迄今为止看到过得最为丰富的。
最后,元芳只是凉飕飕的看着觅月问道:“当真是捡来的?”
觅月点了点头,神情真挚的解释道:“师叔,你晓得的,我最不善画画。”
元芳脸上一愣,问道:“在哪儿捡到的?”
觅月低头,交缠着手指,咬着唇不肯说。
“去前山了?”
觅月一惊,抬起头,老老实实地点了点。
元芳脸上不善,将那黑册子撂在了桌子上,重新拿起自己的原先的书看了起来淡淡的吩咐道:“犯了宗规,去大殿自省去。”
觅月也自知犯了错,不敢说话,幽幽的看了眼桌子上的小册子,悄悄的伸手去摸,“啪。”手背被师叔的书给狠狠的砸了一下。
元芳抬眉冷冷的一扫,觅月蒙着头跑了出去。
日子就这么不温不热的过去着,觅月也在祭云山修行了两年了,模样长了开来,也更加清秀,像是水养出来的一样。其它两宗越来越多的弟子喜欢借着一点小事情来觑清宗。觅月倒是十分欢喜的,时常邀这些人去自己的房中小坐。
这日,觅月和元芳刚去后山回来,就看见一群人拥在一起,看着他们二人远远而来就唧唧咋咋的躁动了起来。
都是一群年纪和觅月差不多的少年少女,纷纷上前稽首道:“见过师叔祖,见过师叔。”
元芳微微一笑,礼貌的点了点头就不停步的朝着前面走了,觅月则是神情欢喜,朝着他们大方的笑了笑,阔步走近了去。
一个平日和觅月相熟的弟子悄悄的拉了拉觅月的袖子,觅月笑得灿若莲花,对着元芳道:“师叔,觅月和先去办些事。”
师叔想来对这些事情不甚上心,况且已经有这么多小字辈的弟子在这边,料想不会阻止的,但是谁知觅月真要欢快的走的时候……
“觅月。”
觅月扭过头,诧异的问道:“师叔?怎么了?”
元芳略约拧了一下眉头道:“藏的书都装订好了吗?”
觅月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凄惨的对着那一群人说道:“我先不去了。”
期间的一个小姑娘,压着声音道:“可是,叶生已经来了呢。”
觅月微嘟着嘴摇了摇头,哒哒的跑到了元芳的身边,一起去了藏。月初的时候,元芳曾让她把阁中的破散的说重新装订,那些书都是世间的孤本,平日里轻易是不让弟子接近的,但是为数众多的书哪里是一使半刻能做的好的。
觅月在藏看着外面的天都快暗了下来,心中更加是不安定了,频频朝着外面看。
“怎么?急着出去?”元芳声音微挑的问道。
觅月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叶生是谁,我记得祭云山没有叶字辈的弟子?”
觅月想了想,有些迟疑,但是还是说道:“是在山下认识的。”
“山下?”元芳合上了书,幽幽的叹道:“我许多年未下山了,罢了,今日就到这,你去吧。”
“师叔,要不你也一起来?”觅月心中很是同情,这么多年多是在觑清宗练习书法,岂不是和自己在青丘被束缚在洞中一个情形?想了想顿时觉得很是可怜,师叔平日里对自己不薄,自己又怎么能弃之不顾,独自快活?
绝对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