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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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皓这一句话说出,众人的注意顿时从围着展母谈天说地,转移到了这两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峙上。
赵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口银牙咬的压根发酸,硬是没想出一句合适说辞给自己解围。这让她怎么说?明明是展锋的生日宴,她一个原本跟展家走得不远不近的赵家小辈儿,上赶着给展母送大礼?这逻辑怎么也捋顺不过来啊!
这枚胸针,原本是家里长辈前阵子去香港出差,给她带回来的生日礼物。光那上面镶嵌的大溪地黑珍珠,就不知道要多少钱,再加上这枚胸针是纯手工订制的,更是有市无价的高档珠宝!要不是为了讨好向来眼界颇高的展母,她怎么可能舍得把这种宝贝拿出来拱手送人!
现在可好,先是被江雪籽这女人,用两枚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淘换来的破烂络子,抢了原本该属于她的风头,紧接着又来了两个没眼力见儿的丫头,把那玩意儿一阵好夸,哄得展母乐得合不拢嘴,这也就算了!可展皓这人,不仅手快,眼睛也毒,就她盯着胸针看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被他察觉出了端倪,而且还一点不给她留面子,非当着众人的面把这句话问出来。她又不是江雪籽,不是展劲名正言顺介绍给展家人的女朋友,当着展锋的生日宴会,没头没脑的送展母这种大礼,这会让别人怎么想她?!
赵清不是不聪明,而是太聪明,所以才反被自以为是的机灵劲儿所误,这生日宴还没开始,就闹出这么个不大不小的笑话。感觉到周遭展家众人投来的各种视线,有恍然的,有惊讶的,有如展皓明摆着看笑话的,自然也有展劲那样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显露,却让人分分钟都觉得煎熬的!
赵清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虽然上的是警校,干的是警察,可毕竟在家里,也是被父母兄弟捧着宠着的大小姐,当即就眼泪打转儿,只咬着唇似语还休的瞅了展劲一眼,手里攥着胸针,扭身就要走人。
可到底还是被展母及时给拉回来了。
展母拍了拍赵清的手背,又颇为嗔怪的扫了展皓一眼,语气却不是那么生硬的:“你这孩子,又瞎胡闹!这胸针是人家赵小姐送给你大伯母的,你刚才生给摘下来就算了,现在又这么扔来扔去的,也难怪人家赵小姐会生气。”
赵清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凉。不久前,还是“小清”,只这么一半会儿的功夫,就成了“赵小姐”。看着展母状似和蔼温柔,实则已然有所转变的态度,赵清只觉得一口血都快要闷上来,原本还瞄着展劲的眼,不由得略微一转,看向一旁的江雪籽,心里又气又讴,直恨不得一巴掌把这狐狸精扫出展家大门去!
要知道赵清对江雪籽的恼恨,不仅来源于她个人对展劲的势在必得,更多也更深的,还有赵晏临以及赵家那一层。小时候的事儿她或许记得不多,可也足够让她知道谁好谁坏,明晓远近亲疏;更知道是谁害的她四叔多年来痼疾难祛,悒郁难纾,甚至被人背地骂懦夫、戴绿帽、帮别人养小-杂-种的傻缺儿。
新仇旧恨,赵清只觉得怒气一波一波的往嗓子眼儿上涌,废了好大力气,才移开目光,朝展母勉强挤出一丝笑:“阿姨您放心,我知道展皓哥没恶意,只是跟我开玩笑。”
展母赞许的点了点头:“还是赵小姐识大体。”接着又瞪了一眼展皓,同时也是跟他使眼色,“小皓啊,赶紧给赵小姐端杯果汁。你平常那些哄女孩子开心的小手段、小伎俩都哪儿去了?赵小姐难得来咱们家一趟,你可不许瞅着人家心眼儿软,就欺负人!”
展皓早从一旁的桌上,端过来盛饮料的托盘,这会儿一脚支地,一脚足尖虚点在另一脚前,摆出一副专业侍者的骚包模样,笑嘻嘻递了两杯苹果汁到两人跟前:“这杯还是先给我大伯母。”
展母自然少不得又要笑骂他两句。展皓哪里听不出好赖话,无论展母怎么说,都好脾气的在那儿挨着,又端着一杯果汁对赵清举杯:“赵小姐,刚才是我玩笑开大了,你大人有大量,明察秋毫心如明镜,可别跟我们这帮子人一般见识。”
展皓话里带刺儿,赵清心里搓火,脸上还不得不强撑着笑,喝了口果汁,目光从展皓脸上,逐次扫向站在一旁的展劲和江雪籽,嗓音清脆掷地有声:“展皓哥哪儿的话。要说眼亮心明,我可比不过雪堂姐——”
“哦!”赵清微微睁圆了眼,抬手掩唇,一副不小心说错了话的模样:“小时候叫习惯了,对不起啊,江小姐。”
在场的人无不听得清楚,赵清刻意在那个“江”字上,加了重音。后来的几个年轻人,顿时朝江雪籽投去好奇且惊讶的目光。其中一个年纪跟江雪籽差不多的女孩儿,仔细端详江雪籽片刻,才轻声问:“你是……江雪籽?”
江雪籽早料到赵清不会轻易罢手,而且少不得要拿过去那些事儿做文章;可她今天既然都跟展劲来了,本来也不可能再藏着掖着自己的身份。所以干脆利落的一点头,朝那几个展家兄妹微微一笑:“我是。”
“好久不见,你们好。”
问话那女孩儿点了点头,一双眼就在赵清和江雪籽之间看来看去,末了落在展劲环着她肩膀的手臂上,目中飞快闪过一抹了然。剩下几个年轻人也差不多反应,展劲就趁这机会,跟几人介绍:“雪籽现在是我女朋友。”
早先那个多话的女孩儿眨了眨眼,一张小脸儿皱成苦瓜样儿:“啊——?”
众人听着那格外绵长又往上拐弯儿的一声惨叫,纷纷都看向她,就连展皓都跟着一挑眉,替展劲问出那句话:“怎么了展瑶,你堂哥要娶媳妇儿了,你叫这么凄惨是想干啥?”
展瑶俏皮的一吐舌:“不想干啥。”
“我就是郁闷,要是堂哥将来真娶了媳妇儿,估计我在咱们家就得排第四了……”
众人一时都笑。展皓哼了一声,一脸狂傲:“往后站吧你,你哥我还没找呢!”
展母耳听着这群年轻人越说越没谱儿,可关于展劲和江雪籽的事儿,心里尽管有所动摇,有关血缘和身份的成见,却不是那么容易撂下的。所以只能轻轻摇了摇头,趁着众人起哄的空当儿,悄悄退出了这个小圈子,往另一边去招呼客人了。
今天大儿子过生日,来的大多是年纪差不多的亲戚朋友,以及一些和展锋在生意上有往来的伙伴。展母既然已经在这儿压阵了,有一位长辈也就足够,没必要展树涛也非跟着一块。展母一边跟几位女客说着客套话,一边在心里琢磨,这二小子的婚事,少不得要事先跟家里那位,稍微透一透底儿,看看他是怎么个态度。这老公和儿子,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还得她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人,从中斡旋一二。不管怎么着,总不能让老二因为这事儿跟他老子闹翻了天。
……
宾客纷至沓来,宴会也进行了小半。展锋搂着娇妻,正跟展劲等人聊得热闹。
江雪籽帮展劲端了杯香槟,又走到自助餐台边,打算为他挑选几样合口味的食物。挑了块还冒着热气的菲力牛排,又夹了一小柱淋着番茄肉酱的spaghetti,最后又捡了两颗小番茄,两块西兰花。刚要端起盘子,就听一旁有人道了句:“江小姐真是好贤惠啊!”
乍一听到声音,江雪籽就认出来人,因此也没忙着去端盘,转过脸微微一笑:“宋先生。”
宋枫城轻啜一口红酒,细长的眼微微眯起,觑着江雪籽的脸色:“多日不见,江小姐你……气色不错。”
江雪籽礼貌的点了点头,不欲多谈,转过脸端起盘子就要走。却被宋枫城飞快用指一摁。
江雪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唬得手一颤,险些把盘子摔到地上。却被对方飞快的一扶,盘子又稳当的墩在桌上。
江雪籽心中隐有怒气,唇边笑容已经极淡:“宋先生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
说话间,宋枫城已经抽回手,一听这话又笑了:“江小姐倒是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哪!”
江雪籽转过脸,一双清澈明媚的眼中,满写着对对方的不屑和疏离:“宋先生,有时候对于你这样的人,我也觉得挺有趣的。”
宋枫城一愣,就见江雪籽一双大眼挑衅的看着他,伶牙俐齿的接着道:“是什么原因,或者说,是什么利益的驱动,让你整天顾不得整理好自己的生活,却对贬低一个并不算熟的女人、拆散一段与你无关的感情这么热衷?”
“我是姓江,但我想以宋先生消息灵通的程度,应该早就知道,我已经被赶出了江家。现在,除了这个姓氏,我跟江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宋先生你,无论是因为家族利益,还是你自己的关系,对江家有不满也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利害关系也罢,我恳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谢谢你。”
宋枫城原本就属于那种涵养气度都非常不错的人,上次在展劲家被他气得失去理智,破口大骂,展劲嘴下不留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展劲把苏盈也扯了出来。而现在,尽管江雪籽这一番话已经足够犀利狠辣,可搁在素来有“滚刀肉”之称的宋枫城这儿,就明显不够看也不够听了。
所以宋枫城只是回以一个意味绵长的笑,轻轻一拽江雪籽的胳膊,在她伸手要拨开自己的同时,朝不远处一个方向一指:“看到了么?”
江雪籽往那边一看,就见四五个人围成一个小圈,其中有一个是赵清,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江雪籽认得,那是赵家的五叔,赵晏临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宋枫城在她耳畔轻声道:“那个人现在是咱们b市公安局的局长。展劲前阵子去t市出任务,还挂了彩那次,记得不?听说上边儿的意思,是想把展劲拎出特警小队,年底直接升副局。”
江雪籽心头一凛,直觉他告诉自己这个,没安好心。就听宋枫城轻声一笑,说:“可惜啊。要是让赵局知道,展劲这小子这么不识好歹,拒绝了自家侄女儿一往情深,转而要跟你江雪籽结婚。你说,以赵家人的脾气,以赵局的爱才惜才,他会怎么做?”
江雪籽听到最后一个字,已经从心头冷到脚底,谁知宋枫城并不打算作罢,又一捏她的手臂,手指朝另一个方向一指:“你刚才尽顾着跟展劲亲亲我我,都没注意到他来了吧?”
江雪籽一看,宋枫城手指的那个人,赫然是江梓遥!
她原本也知道,今天这种场合,一定会有江家人来的。她甚至做好了跟江梓笙、江梓萱还有大姐面对面说话的准备,却没想到,江家今天派来的人,会是江梓遥。
“知道今天为什么是他来么?你打的那点儿小算盘,看着周密,其实道行差远了哪!”
“你猜江梓笙现在在做什么?你找了展陆帮忙,你猜猜,他找的是谁?保险公司?你觉得都过了这么些年,你那笔钱真的还在么?你真以为,没了那张保单,江家人,你外祖父,就没法子把钱弄到手?”
“江梓遥是个有心的,甭管怎么说,你在他心里,还真挺有点儿份量。要想平安过了今晚,少不得要仰仗他啊,江小姐。”
宋枫城又抿了一口酒,悠悠笑着,从远处望去,好像他跟江雪籽极为熟稔,手指着各处,面色和善,一边笑着跟她低声说话,好像是在给她逐一介绍什么人一样。周遭谈话声饮酒声悦耳的音乐声不绝于耳,仿佛将她和宋枫城与其他所有人隔离开来。唯独只有江雪籽一个人知道,身边这个看似和善无害的人,就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每呵出一口热气,都含着一口剧毒,每说出一句话,都是在她心头戳一把刀子,再慢悠悠的洒上盐水,等她稍微喘过气了,再插一把。一句一句的,把她逼到绝境。一步步的,让她无路可逃。
……
(最后五段抽了,请重看!)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筒子留言,说想看中国结的图片,因为晋江经常抽,我稍后会把图片放到微博。
另,展妈妈不是糊涂啊,她只是考虑到江雪籽私生女的名声,会对展劲的仕途有影响。
其实宋枫城暗示的也是这一层。宋枫城的所为,有筒子看粗来他目的何在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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