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
()河工总衙?
胤禩微微一愣,低下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抬头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五哥。www.niubb.net”
胤祺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胤禩笑了笑,客套几句就要走了,胤祺也不拦着,还让人送他出了大门。
“竟然跟河道扯上了关系……”胤禩跨上马,不由的喃喃自语着,“这下可好玩了。”策马前行,身后照旧跟着两名侍卫。
十一月的京城已经刮起了冷冽的北风,呼呼地吹得人双颊生疼,迎面有几匹马缓缓朝胤禩他们走来,一打照面,对方倒是先开口招呼了,“八爷,你今儿可真闲,居然能在这儿遇到你。”
胤禩一扬眉:“真巧!”看了看跟在他们身后的侍从,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你们是要去打猎?”
康亲王世子椿泰笑道:“正是呢,八爷好眼神儿。我们正准备去西郊的林子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弄到些新鲜货,天天困在府中也没个好乐趣,不如出去走走。”
原来是这样!胤禩点了点头示意了解,清朝这种破规矩确实很让人蛋疼,总是将人圈养起来,不让人上进,不让人出去,久而久之,真是狼都被养成羊了。他没有用强硬的手段阻生胤禟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外在条件不给力,那么只能从内部磨练人,不然长期以往,既无外忧、又缺内患的环境下,再好的苗子都能从根部给烂掉。
“八爷今儿看起来并不忙,可要一块?”开口相邀的是信郡王董额的幼子专齐。
胤禩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他现在并无急事要处理,而且凭心而论,这几名宗室子弟不算难相处,去松松筋骨亦不错,于是道:“行,那我就去凑个热闹。”
掉头对身后的人吩咐:“你们先回去,不用跟着了。”
“嗻!”两名侍卫齐齐应下,再向其他数人行了个礼,就转了个方向离开了。
就这样,一行十来人的队伍,又再加多了胤禩一人。雅尔江阿等其他人跟胤禩寒暄过后,才骑马行至他身边,道:“今天只是椿泰临时起意说要去西郊打猎,没想到还能遇到你,真是巧了。”
胤禩道:“反正户部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偶尔轻松一下也不错。不过,你们今天怎么都聚在一块?”就算是临时起意,那也得将人约齐了才能有那个念头,不然天南地北的分散着,这意想起也起不来。
雅尔江阿笑道:“哦,这个啊!椿泰约了我们过来说是请看戏,后来衍潢(显亲王之子)说没劲,大伙一起哄,就闹着说要去郊外打猎。”
听罢,胤禩淡淡地“恩”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他垂下眼眸,拢了一下衣领,这风吹得人真不舒服。
深秋初冬的京城近郊,想找到大型又特别的动物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多只能有些兔子山鸡收获入袋,实在是这样的气候就连蛇也开始了冬眠,林子里说不上万籁俱静,但也并不算热闹。
一群人出来就是想着活动筋骨,并不是真有心捕获老虎或者黑熊什么的,因此在林子里转了两三个时辰,打到一些野味后,就有人开始吆喝着回去了。www.niubb.net这时,椿泰道:“难得出京一趟,回去没意思,我在这附近有个别院,不如大伙去我那儿乐和一晚,明日再回,如何?”
众人都说好,胤禩却是一排黑线,喂,你们很闲,但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的好不?!他便道:“我明日一大早还有事要办,不得不……”
保泰笑吟吟地插嘴道:“八爷,明日皇上既不叫大起又不是御门听政,早上再赶回去也来得急,你就是留宿一晚亦不碍事。”
椿泰身为主人家,忙道:“八爷放心,我那别院离京城不远,快马赶回去最多半个时辰就到了,绝对误不了你的差事。”
雅尔江阿在胤禩身边低语:“我看你还是答应,保泰他们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你走的。”胤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再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唔,貌似要下雨了,再想想这种天气要是淋了雨……他点头道:“好,那就打扰了。”
仿佛是和胤禩心有灵犀,一行人刚刚跨进别院,天空就下起了毛毛细雨,虽然不大,但是这种天气这个温度,沾湿了身上的衣物还是让人挺难受的。
专齐忍不住咋舌:“幸亏来了椿泰这儿,不然一路淋着雨回去,保不准明天就风寒了。”没人想到会下雨,所以他们并没有带遮雨的用具出来,而且又是骑马,这么淋上一个时辰,又是寒冷的深秋夜晚,想不得病都难。
椿泰招呼着他们进去:“来来,快点进来。”他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下人说:“准备些姜汤什么送过来,没见到爷们被雨淋了,真没眼力见。”
下人们听了,忙喏喏称是地下去准备着。
胤禩接过丫环递过来的干毛巾,擦干净了脸庞和颈侧的水珠后,才有心情仔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打理好自身后,众人聊天的聊天,观赏的观赏,正热闹着,又有好几个丫环各自捧着姜汤走进来。胤禩收回视线,取过汤碗喝了几口姜汤,呛辣的灼热感从胃部烧到喉间,他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又松开,将碗放回托盘上,觉得双颊一片发热,挥手道:“不用了,拿下去。”
那丫环不由得抬起头看向胤禩,突然脸一红,略显慌乱地福了福身子便出去了。坐在胤禩旁边的保泰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顺着丫环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俊美的少年单手支着额头,似乎感到不适,原本莹白如玉的面容上却是一片通红,漫延至耳际,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地扇动着,这么看过去,就仿若他以前曾经在额娘房中见过雕工精美的木偶娃娃,美丽而精致。
保泰低下头,借着喝姜汤的动作遮住那一瞬间的惊艳,心想幸好八阿哥生在皇家,要是换了个普通人家,这样的容貌肯定会为他招来横祸。
这时,管家进来回报说晚饭准备好了,椿泰便道:“来来,今儿天寒,正好吃锅子,用上新打来的免肉,这里还有新上的黄羊肉,吃着是暖和不过了。”
众人一听,兴高采列地跟着过去了。
吃过晚饭后,前厅还在继续喝酒,胤禩却是早早开溜,理由很充分——他明天还要早起回京,今晚不能玩得太过,其他人都理解,倒也不为难他。胤禩被下人领到今晚下榻的房间,屋里打扫得干净整洁,案桌的一角摆放着一个香炉,从里面升起渺渺白烟,淡淡的香气驱走了雨后的泥土气息。
窗户半开,小院里静悄悄的,正值深秋,连蝉虫的叫声都难得一闻,只有被雨水冼刷过的深蓝天空镶嵌着璀璨繁星。
“贝勒爷,奴才们就在院子外面守着,您要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管家殷勤地说着。
胤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意看了一下屋里,就走到窗前将窗户完全打开,细雨只下了小半个时辰,北风一吹,地面上已是干得七八成。说是要休息,不过这种陌生的地方要让他能够安稳和入睡还真是一个难题。想了一下,他问:“这里还有酒吗?帮我弄两瓶过来。”
“有的,有的,奴才这就给您拿来。”管家忙回道,很快就找到了两瓶上好的女儿红送来了胤禩的屋里,“贝勒爷,您看这酒还成吗?”
胤禩拔开塞子,低头闻了闻酒瓶里传来的香气,道:“不错,麻烦你了。”
“不敢,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先回了。”
“恩!”
等到管家离开后,胤禩拎着两瓶女儿红走出了房间,合上门,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回廊上。
灯火通明的前厅,还在继续拼酒的人大部分都有了几分醉意,雅尔江阿见状,便找了个借口溜出来,然后招来了一个丫环让她带路。
丫环领着人来到一个小院外面,门口守着几个看夜的下人,她福了福身子,道:“爷,贝勒爷就是住在这个院子里,奴婢不敢擅自入内,只能带到这儿。”
守在院子外面的下人们见是雅尔江阿,正要进去通报,却被制止了。雅尔江阿淡淡地说道:“我自个进去就可以了,你们忙你们的。”下人们相互看了一下,还是放行了。
雅尔江阿步入院子里,格局都是差不多的,房间在哪儿也好认,因为只有一间房是透着火光。他抬脚走到那间亮着烛火的房门前,伸手敲了敲房门,没人回应,再敲,还是没有反应。
奇怪了,这个时辰不在屋里还会去哪儿?而且刚才也没有听外面的人说看到他出去?!雅尔江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敲多一次门,这次再没回应的话……突然间,回廊里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他神情一凝,警觉地看过去,不会是有贼?
小院里依然静悄悄的,依稀可见调零的花木在寒风中哆嗦着。
雅尔江阿刚刚走下回廊,后脑勺就被某种东西给打中了,力道不大,被击中的地方并不是很疼。此时,熟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响了起来:“你找我?”
雅尔江阿一惊,猛地一转身,惊讶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坐在那儿?”
胤禩斜靠在檐角处,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抛甩着一颗小石头,道:“无聊,又睡不着,就上来看星星。你呢?是来找我的?”
雅尔江阿看着半隐在黑暗中的身影,有些无语,他看了下四周,在墙角边发现一个梯子,便沿着梯子小心地爬上了屋顶,慢慢朝胤禩走过去。
胤禩坐正身子,将另一壶酒递过去,“要不要喝点儿?”
雅尔江阿学他在屋顶坐下,接过酒壶,手心处一片冰凉,问:“晚上风大,你怎么想到要跑这上头来坐着?想喝酒,为什么不去前厅?”
“前面人多,我不喜欢太吵的地方。”胤禩举起酒壶仰头又喝了一口,看着遥远的星空,神情飘渺而悠远,正前方的热闹暄嚣还隐隐传来了他们的吆喝声。
“你——有心事?”雅尔江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胤禩转过头看着他,轻笑道:“那你说说,我能有什么心事?”
雅尔江阿被问住了,微微苦笑:“你就别为难我了,我哪能知道你的心事?”事实上,就算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但他总觉得自已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胤禩。他踌躇了一下,问:“算算时间,明年皇上应该会为你指婚?”手心暗暗攒紧,湿滑的手心几乎握不住冰冷的酒壶。
闻言胤禩脸上的笑容一凝,他还真忘了这档子事情,看来,他得再找康熙谈一谈了。或许是看出胤禩神色不对,雅尔江阿不免有些紧张:“怎么了?可是我问得不妥?”
胤禩回过神,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不答反笑:“今晚的星星特别亮,你看,那颗是角宿天星……”
雅尔江阿被突然转移的话题带走了大半心神,顺着胤禩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静静地听着他将那些鲜为人知的来历故事娓娓道来。
许多年后,他仍然很清楚的记得,璀璨的星空下,曾经有一个少年用着难得的温柔细心地为他讲解每一颗星星后面的故事和含义,那一夜美好的侧面剪影,一直被他深深地藏在心底,不曾遗忘。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对他而言,却终究不过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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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看完手中的加急文件,脸色阴晴不定,想了又想,对着李德全吩咐道:“召太子、裕亲王、直郡王、三贝勒……八贝勒过来乾清宫。另,宣兵部尚书席尔达、户部尚书马齐、大学士李光地、张廷玉……立刻进宫!”
“是。”李德全重复了一遍,见没有任何遗漏,便行礼下去叫人去传召了。
等到被点名的人全部来到西暖阁后,康熙才让人将新到手的急报发下去,所有人看完一遍后,他便道:“策旺阿拉布坦已经强行对哈萨克开战,照双方的火器和实力来看,哈萨克是必败无疑,你们有何看法?说出来听听!”
胤礽是皇太子,这是最荣耀也是最倒霉的一个职位,因为无论在什么场合,只要皇帝没有确切点名,这种答辩大会他是要第一个站出来发言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听到康熙的问话,胤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