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月黑风高

()我很想大声喊叫但是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叫不出声来。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睛,杖头上银光闪闪的怪蛇,一股无法形容的戾气,就像一重看不见的山峰,向我压了下来。杨康的身子猛然僵住,收了嬉笑之色转头去望,显然他也感觉到了。

眼前白影一晃,我已经感到背上一麻,半边身子登时呆滞,同时听到杨康倒抽了一口气。眨眼之间,我们两个已经一左一右地被欧阳锋夹在肋下,高速飞行。待得出声呼救,几乎已经出了村子。整个牛家村唯一算得上武功高强的人只有瑛姑,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

欧阳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抓我们干什么?除了旧仇,我想不出别的答案。莫非欧阳克早已经告诉了他我才是匕首的主人?必定是了。他们两个是亲叔侄,欧阳克有什么事情应该不会瞒住他的。

耳边风声呼呼,我觉得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向死亡,心痛如割。如果老天爷注定了我无论在哪一世都是英年早逝的命,我也没办法,可是杨康有什么错呢?怎么能让他陪着我一起死?我越想越伤心,不禁放声大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锋将我们放在一处林子的空地上。月黑风高,山深林密,四下无人,真是杀人的好地方。欧阳锋的脸上仍是那种奇怪的说不清楚是痛苦还是厌恶的表情,目光冷冷地盯着我,忽然道:“你是她的女儿,怎地这么没骨气?”

我的眼泪顿时被他吓回了一大半,他果然认识我的父母!只是心中疑惑,我到底是谁和谁的女儿?欧阳锋跟他们又有什么样的仇怨?这些旧日恩怨为什么还没了结干净,非要算到我的头上?

杨康语声带怒:“你突然跑出来吓人,还不许阿沅哭吗?”

欧阳锋一怔,忽然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没有说话,侧身而坐。微弱的星光照着他半边的脸,显得神情漠然。刚刚那句话,竟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了。

夜色渐深,深浓如墨,渐渐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周围的树叶不断地摇曳,在欧阳锋的脸上变幻出或浓或淡的阴影,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的鬼影。他那身白衣服,本来飘然如仙,这时候也阴森森地散着鬼气。我想到了白无常。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就像已经睡着了,但是我的心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忍受着恐惧的折磨。

我和杨康之间相隔了几丈,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来他也是一样地不好受,所以他才忍不住先开了口:“欧阳先生,你不是跟我师父还有岳父大人在一起比赛脚力吗?怎么又半道折回?你是名动天下,旷古绝今的大人物,怎地跑来消遣我们这种无名小辈?”

欧阳锋睁开他那双并不漆黑却亮得惊人的眼睛,冷声道:“你不必知道。”我突然想到,他会不会故意使了个调虎离山之计把我们的靠山支走了呢?如果不是这样,有黄药师和周伯通在,我们两个是不可能落到他手里的。

欧阳锋霍然长身而起,转了转手中蛇杖,缓缓地道:“我惩罚手下叛徒或是心中最憎恶之人,常使杖头毒蛇咬他一口,被咬了的人顷刻就会毙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语声之中,铿铿然似有金属之音,听来十分刺耳。

我大吃一惊,我们既然不是他手下叛徒,那就是他心中最憎恶之人了。苍天啊大地啊,我的父母到底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情了?他都已经这么狠毒了,谁能伤得到他?难道我的父母比他还毒?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应该还活着啊,我这个亲生的女儿都要死了,他们怎么还不出现呢?

杨康大声叫道:“欧阳先生,我们跟你可是无冤无仇的,你确定自己找对了人吗?”

欧阳锋一双亮得可怕的眼睛盯住我,冷冷道:“当然。我要杀的人,逃到天边也找得到。只是没想到,有的人可多活了十五年。”

我看着他,后背一阵发冷,只觉得呼吸都近乎停顿,心也沉了下去,但是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反而惧意大减:“欧阳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容不下我,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就该杀我一个。杨康就是个不相干的人,他可以保证不把这事说出去,你放他走罢。”

杨康喝道:“阿沅你太过分了,说我是不相干的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妇道’?我都没说话,你凭什么替我作决定?”

我哼了一声:“那你赶紧休了我,再找过一个罢。我本来就不是贤惠的人,什么三从四德我一概不懂,才不听你的话哩。告诉你,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喜欢过你,就是耍着你玩。你这个傻瓜,被我骗了。”不由自主地,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杨康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你叫我休我偏不休!”

欧阳锋道:“两个小家伙不要吵,要打情骂俏等到阎王爷面前再继续。今晚上你们都逃不了,要怪就怪你们不该去碰不能碰的东西。”不能碰的东西,不就是那把匕首吗?亏我这十多年里还把它当成块宝,早知道应该丢到茅坑里去。

我气得指尖冰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欧阳锋,你这个魔鬼!那柄匕首是你杀人的凶器是不是?你杀了人为什么不从现场带走还要留下来害人?”欧阳锋的瞳孔猛地一缩,不置一词,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杨康叫道:“欧阳锋!你今天要是杀了我们,全真教上下还有我师父黄药师都不会放过你的。”

欧阳锋冷冷道:“我制成了一种化尸粉,你们两个小家伙死了之后就会变成两滩尸水,没人知晓。”我和杨康同时惊呼一声。我突然想到一事,《鹿鼎记》里头那个阴森森的海公公用的化尸粉据说就是欧阳锋发明出来的,难道是真的?

欧阳锋抬起头,看着黑黑的天幕,喃喃道:“死,岂非正是种解脱?你们两个得以生同室,死同穴,远胜于一人孤零零地在世上受苦,已经是福气了。”

我早就觉得欧阳锋没有什么人类的感情,听了这番话更是气得不轻,张口就骂:“你想解脱怎么不自尽?我们根本没有半点寻死的想法,就这么被你杀了,算什么福气?”

杨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欧阳锋陡然变色:“你笑什么?”

杨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阿沅的父母跟你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现在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欧阳锋怒目冷视,良久才道:“你明白什么了?”

杨康又笑了出声,说道:“你一定是爱上了阿沅的母亲,可是她不爱你,所以你才恨透了她,连她的丈夫孩子你都不放过。”顿了一下,又道:“我现在才知道,我娘真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子。如果父王是你这样的性子,我根本就不会活到今天。”

我心中一紧,觉得杨康说的很是在理,联想到白天的欧阳锋说起“夺妻之恨”四个字时的那种冷入骨髓的表情,出口问道:“我娘是不是你的姬妾?”

欧阳锋的瞳孔在收缩,慢慢地转过了身,看着黑漆漆的树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想他是一定不会回答的了,我们两个到死也是糊涂鬼,真是又气又恨。

欧阳锋突然道:“不是。我救了她性命,她反倒恩将仇报,帮了我的敌人。敢背叛我的人,自然就要接受惩罚,祸及亲人。”

杨康又是一声冷笑:“你这种脾气的人,肯出手救别人?别是死要面子不肯承认罢。反正我怎么看你都是一副被人戴了绿帽子的样子。”

欧阳锋冷哼了一声:“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必跟一个死人计较。”

杨康道:“既然我们必死无疑,那你就做件好事,让我们死个明白罢。如果真的是阿沅她娘对不起你,我们死了倒也不冤。”

欧阳锋一直都没有回头,忽然冷冷道:“你看我像是个自暴其短的人?”杨康一时无语。

欧阳锋道:“杨贤侄,你很聪明,但是你想套我的话,功夫还差得远呢!”

我忍不住出了声:“欧阳锋,你是我们的对头,过去的事情是非曲直究竟怎样,就算你说出来我也是不信的。我只是想知道,我爹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上?”

欧阳锋将蛇仗在地下重重一顿,缓缓道:“不错,你爹是我杀的。就是这杖上的蛇儿咬中了他,我看着他身子扭曲,在地下不住地打滚,很快就七窍流血而死。”

我直听得心胆欲裂,又听欧阳锋冷冷道:“不只你爹,你娘也是我看着死的。”

我惊怒交集,心中一团混乱,险些晕去:“我娘也教你杀了?”那个温柔地哼着小曲给我听的女人,已经死了?

这十几年来,我朝思暮想的,就是她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想过她可能正在受苦,等着我去救她。我想看清她的脸,和她说几句话,听她叫我的名字。他却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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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之我成了何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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