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裂痕初生
“伏羲，你大可不必如此。”东方之地，女娲注视着伏羲摆尾将二者游过的痕迹扫去的动作，终于道出了这句压在心底数百年的话。
此语道出，伏羲扫尾的动作微微一顿，但旋即又仿若无事般开口道：“机缘虽有定数，可定数之下亦有变数，吾等能得遇机缘却并不代表这机缘就一定属于我们。”
“我们答应了厄属要等他的。“女娲开口道。
伏羲拉着女娲的手驻尾停留，一双眸子看着女娲道：“女娲，鸿钧真灵和罗睺真灵已经定理了东西二方，不周山十八生灵已经各自有了从属。”
女娲知晓伏羲话中隐意，只是就这般抛下厄属女娲终究还是觉得不忍，三位造化生灵同根同源，同生同长，本该亲密无间。
伏羲的话女娲并非不懂，所以直到今日方才开口道出了心中所想。
言谈至此，伏羲和女娲尽皆变得沉默，二者心有灵犀的握紧了对方的手，再度扭动腰尾朝前行去。
二者携手而行，女娲体悟腹中生生造化宫的神奇，伏羲则一手牵着女娲一手执盘，时而驻尾停留，将手中放盘托到女娲面前，示意女娲拨弄其中珠圆，以助推演女娲的下一个机缘。
此盘名速算之盘，盘方内有一珠圆，有推演之神奇，正与伏羲擅长的推算之法契合，是继厄属离开后伏羲得到的第一个机缘。
珠圆在女娲的随意一拨下由一化二，又由二化四，由四化八，不断衍化，直到最后满布盘方。
伏羲观察盘中珠圆，口中念诀不断，旋即他身形略微左侧纠正了前行方位，继续携手女娲朝前行进。
远在南方某处的厄属听不到伏羲和女娲的言谈，也无法知晓伏羲和女娲的打算，只是一直守着约定在等待着。
日积月累，无数岁月流淌，厄属眼中期待不再，光彩不再
忽有一日两道声音炸现：
“吾乃鸿钧。”
“吾乃罗睺。”
“今日再传教化。”熟悉的声音遍传洪荒，入了厄属的耳中，却是时隔一万零八百，二位真灵再度于不周相会。
“已经开传教化了吗？”厄属望着不周山的方向喃喃。
他思量起罗睺的叮嘱，不由自主地朝着不周山的方向迈步，然而只是走了数步又复返原地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手中的造化瓶和破灭鞭，呆呆地站着。
“女娲，伏羲。”厄属低语着这两个名字，眼神晦暗无光。
不周山的罗睺与鸿钧已经开传教化：
“真为无上大妙，”
“修持可逆定数大势。”
“造化为生生之源，”
“毁灭为生生之本。”
“生生不息是为自然，”
“一生一灭方为大道。”
“有形之体不可得长生，”
“无形之体不可得自由。”
“有形曰实，”
“无形曰虚，”
“虚实相宜，”
“有无相合。”
……
两道充满真意的声音接替而出，如雷贯耳将厄属从呆滞中唤醒，厄属有一瞬的惊惶，可片刻后又复呆滞模样。
鸿钧与罗睺口出真言，一言一语都带着莫大造化，可即便如此，若是无心听顾，即便大道之音也无法真正的入耳入心。
直到数百年后的某一天，厄属忽地眼中亮起光彩：“我要把这些全都记下来同伏羲和女娲分享。”
有了这样的打算，厄属无心领悟，只是强行记背，一万余载下来已是头昏脑涨，浑浑噩噩。
罗睺与鸿钧的教化已经结束，厄属依旧呆傻地在等着，等着伏羲和女娲按照约定回来，等着与伏羲和女娲分享自己记下来的教化真意。
他强打精神，可终究还是难耐头脑中的不适，抛下手中的造化瓶和破灭鞭抱着头不停地使劲摇晃着，一双短腿似再无力气支撑他的重量般摇摇欲坠。
他的尾巴上满布泥尘，身上绒毛也污秽不堪，一双圆眼暴突，其中血红脉络密布，犹若猩红之网。
罗睺说过这种痛楚叫做——疼痛。
“伏羲——”
“女娲——”
“伏羲——”
“女娲——”
厄属不停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抱着头横冲直撞地朝前狂奔，他此时的状态已然近乎癫狂，双手不停地在头上抓挠捶打，头上的绒毛伴着污秽四处飞扬，流出嫣红的血液在时间的秽浊之下也变得暗红一片。
远在不周山的女娲和伏羲似是心有所感，皆是抬头看向了南方，可只是片刻之后，二人互视一眼，再度闭目沉思领悟。
在罗睺道出最后一句真意后，此次教化便已然是为圆满，可罗睺总觉得似乎欠缺了什么。
他的目光从或坐或站在不远处的不周山十七位生灵身上一扫而过，这些生灵大多安然闭目，仿若睡眠，只有女娲和伏羲双眼紧闭，依稀可见眼皮在时不时的微微跳动。
聆听真意的十七位生灵，悟性有区别，资质有差异，几百年后，陆续间有生灵睁开了眼睛。
女娲和伏羲在听闻第九道微弱的声响后默契地睁眼，互视之间，彼此眼中都有着隐约的恼意显露。
而一直履行约定的厄属终究还是回到了不周山，横冲直撞地一头撞到了不周山脚，浑身遍布狰狞的伤口，一双眼睛血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映照着不周山腰上伏羲和女娲的身影。
他们已经回来了，回来了，好好的！
厄属整个心神终于安定下来，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一睡便是一会，待到他苏醒之际，他的枕边放着他的造化瓶和破灭鞭，伏羲和女娲正盘坐在侧，用亲昵的目光打量着他。
“女娲，我把教化真言记下来了，我讲给你们听。”厄属才一苏醒便欣喜开口。
他起身凑到女娲身边，看了一眼与女娲缠着尾巴的伏羲，而后像以前那般与女娲交颈亲昵。
“无形可生有形，此为无中生有，有形可化无形，此为有中生无……”
厄属背诵着记在脑中的教化真意，却不知伏羲和女娲眼中隐有恼意显现，厄属的气机打断了他们对教化真意的领悟，虽然二者在其后再度沉思领悟，可终究因为那一次打断在心头留下了一丝不圆满的遗憾。
能近距离的聆听二位真灵传播教化乃是难得机缘，二位真灵身份高贵，予他们讲解教化真意的机会太过难得。
此时厄属提及此事，那股原本被埋藏已久的遗憾，终究还是在此刻化为了一抹对厄属消之不去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