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风波
当我第一次站在这漫无边际的高墙之上,伤痕累累,孤独绝望,望着远方如同炼狱般的城市,巨大的火舌急促狂奔,仿佛燃烧着整个世界。我用满是血水的衣袖擦拭眼泪,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失败感,死亡的气息愈来愈近,一头巨大的黑色猛兽咆哮而至,我想,这就是我的宿命。死亡,如期而至……
时隔多年,当我再次站在这里,背后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四周无数只灰黑色的巨大雄鹰盘旋天际,发出清脆的呐喊,似乎是喜悦,似乎是悲鸣。而我却忘了这片大地,整个世界。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像是在梦里,身体飘飘荡荡,脑袋一片空白。
高墙似乎绵延万里,大概有二十步宽,我走到高墙的边缘,下面是漆黑的深渊……突然一束耀眼的金光穿过我的身体,感觉身体快要炸裂,倒地不起。
醒来后,我躺在鹰的身上,柔软的羽毛感觉很舒服,如同温暖的床褥,真想就这样睡下去。我不知道这只巨鹰把我带到何处,就是觉得它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熟悉到曾经是同伴一样。
我坐起来,望着背后渐行渐远的森林,慢慢的被高墙阻挡,只剩下湛蓝的苍穹。巨鹰开始向地面降落,前方是一座小镇,日薄西山,镇子里满是耀眼的夕阳光辉。我跳下来,看着眼前的巨鹰慢慢的缩小,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鸟,它傲慢地看着我,我猛地把它握在手里,它扑腾几下翅膀挣脱出我的手,摔在地上,忽然一团白雾围绕,小鸟化成一位英俊挺拔的少年,身披白色锦缎纱衣,两肩落有些许的白羽,连衣袖和裤脚都是那么的精致考究,窈窕的身姿,纤细的手,倒像是一位玲珑少女,我迷离的一笑。他还是那个傲慢地眼神,转过身,说了声,跟我走。
小镇的街上行人很少,稀稀拉拉的看上去像是成群结队的商旅,他们坐在马车上,显得十分惫懒。偶尔有几个服饰怪异的行人,都只是行色匆匆,不曾有过半点的东张西望。
“天快黑了,今晚我们就先在这住下,明天再出发。”说完话,这位傲慢的少年就径直走向一家客栈,推开门,四处望了望。我们坐在临窗的位置,他随便点了几个小菜,然后不知道从身上那个地方掏出一本书,开始阅读,我偷瞄着他,这家伙连看书的姿势都是这么傲慢,真想泼他一盆冷水,杀杀威风。
从我站在高墙上的时候,就一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怪异,我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人吗?我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我的家在哪?我实在忍不住了,迅速拿开他手里的书,“你是谁?为什么让我跟着你?你有什么阴谋?如果你不说,那好吧,我只能跟你到这里。”我故意升高语调,就是要灭掉他的威风。
“想知道我是谁,还是先弄清你自己是谁吧!”他又拿起书。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我就是我!”
“你看,你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所以你只能选择安静,在吃完饭之前,你再敢多说一句话,休怪我不客气!”他说了这么多字,竟然还是面无表情,这种淡定的态度只能让我更恼火了。
我的怒火一直压着,待晚饭后,回到房中,没等我问他,他倒是先跟我说话。“在我收到指令到现在,关于你的一切我只知道你的名字,至于你的出身和别的什么,我是真的一概不知。”
看到他倒是挺诚恳的样子,我也不再恼火,“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坐下来,倒了一杯茶,端到嘴边吹了吹,说道:“云小湛,这就是你的名字。关于你的记忆,你只能靠你自己去找回了,我也没办法。”
他说完这句话,我竟然发现他的眼角泛起浅浅的泪水,双眉稍稍紧促,嘴角略动,他熄灭了在他附近的三支蜡烛,脑袋转向窗外,背对着我,我似乎听到了他的啜泣,忽然,他站起来,说了句,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你老老实实地待着。
他的表现,他的话语,在五年后,乃至十年后,我依然记得,这个曾经与我携手同行的知己,在那个夜晚,留下热泪,当时我以为这只是关于他自己的某些原因而表现出来的,但是在后来,在所有人的命运万劫不复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他的眼泪竟是关于我命途所有的真相。
过了半个小时,我实在支撑不住便睡下了,直到外边的一声巨响。
我机灵一下,穿好衣服,看到他还没有回来,走到窗边,不远处的森林,一团巨大的金光闪耀,这金光好熟悉,没错,是他!难道他遇到了麻烦,我要就他吗,他临走时嘱咐我不要外出,但是心中一种莫名的驱使逼着我要去救他,可我不会一丁点法术,怎么办?
到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出去。
我站在一棵茂盛的大树的树桩后,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从身后的披风里拿出一把长戟,突然把长戟往我这里一抛,他大喊道,你小子真不让人省心,叫你别出来的,你拿着它!
突然,整个树林响起瘆人的怪叫,我连忙拾起长戟,迎接着随时出现的敌人。而他却气定神闲地端坐在草地上,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骤然间,树林起了雾,迷雾之中,星星点点的红光出现,我清晰地听到他对我大喊道,注意周围,小心点!
我就纳了闷了,才跟你认识多长时间,就好像把我当成自己人一样,我又冲着他大喊道,喂,你以为你谁啊,我才跟你认识多长时间,咱俩不熟哒!
他听到这话,失落的冷笑,嘴里念叨着,没良心的蠢货,真该死!
可是在迷雾之中又间隔较远我看不到也听不到。
从远处走来一个奇异服饰的异人,走到他面前说:“哦呦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羽城城主空山羽大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黑漆漆的树林里,就不害怕我们误伤了您。”
空山羽,好熟悉的名字,在哪听过,我想着。
说话的人阴阳怪气,好似个不男不女。空山羽站起来,“你们这群邪祟,晚上倒是挺忙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站住!大人,听说您今天从天堂门带回了一个……嗯……一个东西,你是知道的,我们邪祟的任务就是收集亡魂和死灵的,那个东西……”
“他不是亡魂,也不是死灵,他是我的奴隶,只是他的杀戮太多,身上粘有的死亡气息太过强盛误导了你们,难道还不相信我吗?”隔着这么多层浓雾,我都能感觉到他又开始展现出傲慢的姿态,特别是在说“奴隶”二字的时候,好像故意让我听到一样,我心里不是滋味。
我并不知道空山羽能探听到我的心声,此刻他心里想着,这小子又在嘲讽我,必须让你吃点苦头。
“你们如果实在不放心。”他抬起胳膊指向我,“看吧!他就在那。”
我能感觉到有好几个东西在靠近我,我紧握长戟,突然两只怪物扑向我,我迅速退后好几步,举起长戟刺过去,扎到了一个怪物的大腿上,有一转身,跳上了一块巨石,那怪物穷追不舍,它的手掌中有一团灰黑的烟雾向我喷涌过来,我无法抵挡,这时,空山羽冲过来,两人在不约而同的配合中,杀了两个邪祟。
它们的领头被彻底激怒,嘴里念叨着咒语,突然它双手举起向下一顿,无数颗骷髅向我们袭来。空山羽却还是十分镇定,从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又拿出个圆形的器具,扔到半空中,器具好似一面镜子,向下射出白色的耀眼的光芒,那群邪祟和带头人被瞬间化成污泥!
空山羽收起法器,走向前去探了探,自言自语道,一群乌合之众!
我十分好奇,问道:“你的身上怎么会装了那么多东西?”
他从地上捡起一个袋子,左手手心出现一团白雾,熏染袋子。他说:“这是灵具囊,专门装东西用的,别看这袋子小,一个能装上万个东西,我身上有三个,这个送给你,这灵具囊其实就是邪祟的心脏,只要把上面的污秽气息净化就可以使用了。”
我接过来,他继续说:“记住,灵具囊有三样东西不能装,分别是水或冰、还有千霜剑。如果装了水或冰,灵具囊就会化掉,里面的其他东西也会一同消失,无法找回。至于千霜剑,我到现在也未曾见过真面目,别说是我,这个世界几乎无人见过,只是有这个说法罢了,前阵子听说此剑曾经在王都出现过,但是又有几分的真的呢。”
“那第三个是什么?”
空山羽顿了顿,说道:“是自己!”
我瞅了瞅灵具囊,“这么小的袋子谁会窜进去啊。那万一进去了会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啊!反正我没试过。”
我想都没想,抬起脚,扯开袋子往里进,空山羽猛地推开我:“我说你小子傻啊,让你进你就进,进去会变成恶灵的!”
我收住腿,用拳头砸在他身上:“你这个大傻鸟!你不早说!害的老子差点没命!”其实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我知道他一定会报复我的。
果然,他的后背生出巨大的双翼,每根羽毛的尖端生出长刺,将我包围。我不敢动,只要动一下就会被扎到。
“再敢对我无礼,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扎成肉泥扔进王都的护城河里喂鱼!”
他收起羽翼,不禁地一笑,空山羽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过去,曾经有个人就称呼他“大傻鸟”,接着是一声叹息,望着对面的云小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是舍不得杀你的。从明天起我教你羽城的魔法——痕术。”然后两人向客栈走去。
我读不懂他的心思,他的心好像无底深渊看不透,似乎又与我有关……
路上,空山羽解释道:“刚才的邪祟是被我吸引来的,与你无关。从现在开始,别人问起你,你就说你是我的奴隶,是为羽城效力的忠诚战士,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很为难,但是想要生存……”
到了客栈,空山羽似乎觉察到危险的气息,他慢慢推开房门,站住了,从身后的灵具囊里掏出羽毛飞刀,向床边抛过去。床上突然翻坐起来个人,从手心里释放的法术阻挡了飞刀,瞬间化成齑粉,月色之下,此人朝着门口走来:“空山羽,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还是这么傲慢,这么的让人措手不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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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章会以第一人称描写,之后会变成第三人称,不会给大家的阅读上带来任何语言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