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痴情总也错情痴
夜里的风萧索,在边塞极寒之地更是刀子一般剔人的脸皮。
井危站在风口上翘首望着远处高山,眉头拧成了两条线。
来此地已经差不多俩个月,至今没有任何进展,可都传边塞已经大获全胜,打的对面节节溃败。
想到此处,井危就会气的变了脸色。
田将军身受重伤,消息隐瞒了三个多月,如今不是生死藏匿在边内的一家村子里,怕这个事情也隐瞒不了多久。
紧迫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如今他只想尽快突破这条防线,找一个还能安身的地方带着弟兄们好好休息几日。
身后向左已经查了后方补给,担忧的过来说,“将军,送来的粮食在半路上被大雨拍湿了,如今坏了一半,怕是给将士们吃了身体也吃不消,牲口的粮食倒是多了。可……怕也撑不过这个月底。”
井危皱皱眉,“杀马!”
向左深深吸口气,“是。还有一事,对面又来人送消息说,想单独见您。”
井危背着手,只望着封闭的高山,沉默许久还是那句话,“不见。”
“是。”
深夜。
风声更大,呼呼啸响,似狼吼,似悲鸣。
他把烧红的刀子从火堆里面提了出来,顺手扔到了盆子里。
火红的刀子烫的盆子变了颜色,发出一阵熏人的白雾,滋滋的啸响。
等了会儿,他撩开裤腿,毫不犹豫刀子割了上去。
痛,怕也早麻了,来到边塞这段时间就没停止过疼痛。
腐烂的坏肉在刀子上翻着白色粉末,炙烤出难闻的味道。
深可见骨的伤口,怕继续挖下去都要剃光了骨头。
到底,实在忍受不住疼痛,他一把扔了刀子在电火堆里,浑身无力虚脱一般倒在地上。
过了会儿,这份疼痛才渐渐纾解。
简单包裹,缠绕上绷带,他讲最后一颗药丸吞了进去。
这一觉,睡的沉重。
……
京都城里锣鼓喧天,田媚与朱燕的定亲开始了。
但是两家商议好,定亲宴请要等田将军再一次打了胜仗的时候一起举办。
可这样喜庆的日子还是在沿街上燃放了炮竹。
一阵欢天喜地,好不热闹。
秋实坐在胭脂店门口,周婷吃着瓜子,两个人一起看着走过的马车车队,双双皱紧了眉头。
对门的周岂止也出来看热闹,朝着秋实的方向轻轻点头。
秋实笑了一下算是还礼貌。
周婷说,“这人不像好人,你那边可差出什么来了?”
秋实摇头,“已经叫人联系我父亲回来了,刘权就在京都城,外出也是找不出什么来,不如回来安全。如今我只担心谢居安。”
周婷吧一团瓜子扔回了盘子里,凑近了说,“井危那边没消息吗?你的新都送出去好几天了。”
秋实摇头。
周婷也跟着叹气,“这人可真是,在时候多深情,处处为你着想,转身走了就消失了一般,我看啊,哼,搞不好在边塞那边找了女人了。”
秋实也这么想过,但这种想法又很快消失了。
她了解井危。
井危不是那种随便看上姑娘就扑上去的人,更不是一个随意交心的花花肠子。
如此可见,她肯定,井危此时在边塞的情况不是多好。
秋实说,“我做了一些药丸,打算过几日多放一些鸽子过去,不知道可否能送到?那边药材稀少,边塞又极寒,怕也吃不上多好的东西。”
周婷点点头,瞧着田家的马车车队走远,热闹看过了,起来伸了拦腰,“我先回井府收拾东西,咱们也在那边住了小半月了,再多打扰实在不好,晚上,你直接回家去就好了,我先去了?”
秋实交代她,“收拾了就回家去,井府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不乱搅合就是。”
“知道了,还以为我是秋菊呢?走了!”
望着周婷走远了,秋实也觉得在这里坐着实在无趣,起身往店里面走。
不想,外面周岂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来,轻声叫住了她,“小白姑娘?”
秋实转身,定睛望着周岂止手上的手背。
这是刀伤,出资方苦之手。
如今她已经肯定,那个晚上没事就喜欢戴上易容面皮的‘井危’就是周岂止。
只不过如今‘井危’扮不下去了,换成了赵遮。
赵遮气的夜里不出门,只听说周岂止随便乱窜去花卉楼睡、姑娘。
可银子都在他的账目上。
要不是想掉长线钓大鱼,赵遮怕早带人去拆了周岂止的胭脂店。
秋实笑起来,“周老板,可有事?”
周岂止拱手,“近来生意实在不好,我打算邀请几位同行聚一聚,商议一番如何经营下去,毕竟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能一家独大,从前玫瑰香坊家生意红火,咱们都做代理,银子也没少赚,可如今好似这胭脂都没人用了一半,买的人少了,价格还被人恶意打压,总该想个法子才是?”
说来也怪,不知道市面上是谁做手脚,故意压低价格,导致各行各业价格普遍偏低,材料又贵,几个商铺都不赚钱了还要勉强经营。
秋实说,“如此也是好事,找个时间聚一聚也好。”
“呵呵,还是小白姑娘识大体,那等我消息就好,余下的我这边安排,但烦请小白姑娘通知赵老板一声才是。”
秋实一点头,转身回了院子。
院子里的桌子上还放着没做好的胭脂。
之前是想添上材料香料给之前预定的几个姑娘送去,如今一想到井危那边没消息就担心,不知不觉的把胭脂做成了药材。
胭脂是粉末,放到指头细长的管子里,绑了拴住脚环上,信鸽总能送过去。
但总觉得药粉的功效太小,不如药丸来的快速。
征战难免死伤,井危武功再高,百毒不侵也终究是个肉身。
秋实深深吸口气,一把刀子劈开了从外面高价买回来的高参,剪碎了,磨成粉末压缩成了药丸。
一个也就芝麻那么,这功效却是平常药丸的几倍的好。
一个下午才做出来十五颗,累的秋实眼珠子都要熬出血来。
秋菊忽然着急跑进来,“小姐,不如回去看看吧,我害怕出事。”
秋实不慌不忙把药丸收好放进瓷瓶子,“怎么了?慌什么?”
秋菊摸了泪水说,“周姑姑啊,在井府被人围攻,非要说她偷拿了红女房里的胭脂跟首饰,可周姑姑哪里会做这种事情呢,三夫人帮忙说情,就是二夫人都说不可能的事情,红女非要抓着周姑姑不放人,我见情况不太好就跑出来了。”
秋实点点头,也还是没着急往井府家走。
药丸今日必须送出去,好似这心提着总也放不下一般。
她说,“有三夫人在,周姑姑就不会出事,你回去好好看着就是。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暂时过不去,通知三夫人跟周姑姑说我马上就到。”
“可是小姐,二夫人那人喜欢背后捅刀子,我怕她当面说情背后就跟井老爷告状,老太太肯定偏心井老爷的,到时候三夫人也说不上话了啊。”
秋实还是摇头说,“无妨,回去吧!”
她相信周婷那小妮子可不会吃哑巴亏,在花卉楼混了十几年,又跟她在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应付红女那点小把戏还是易如反掌。
秋实着急往赵遮这边赶。
到了赵遮这里,直接抓了鸽子,塞了药丸,写了字条,一口气放飞了三只信鸽。
赵遮还在喝闷酒,回头哼了哼,“这小子白眼狼,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回信,还真叫人担心。”
秋实望着鸽子飞走的方向说,“我们也能飞就好了。”
“呵呵,会飞就能自由了?嗝……哎,这酒难喝,却偏偏能醉人,你说奇怪不奇怪?想好了哪天进宫去?”
赵遮早已经安排妥当,谢居安下落不明,但是进宫找人还是很方便。
只等秋实交代好胭脂店事宜,安心进宫找人。
秋实说,“两日后。”
“周岂止那边呢?”赵遮又问。
“不用管,这人没多大的用处。杀了也行!”
赵遮嘿嘿笑起来,“早该杀了,但现在不行,等你找到谢居安回来再说。老子损失的银子还要找那小子赔回来。”
秋实不放心的望着鸽子看不到影子了才进了屋子。
她一把抢走了赵遮手里的酒壶,“做什么,玫瑰香坊老板不好好做,如今当起了酒鬼?”
赵遮摇头,忽然低头不吭声,再抬头的时候一双眼睛涨红,竟含着泪。
“我喜欢她,她却拒绝我,凭什么?”
秋实无奈,“周婷也是为了你好,但感情的事情哪里说得清楚。你们认识才多久?周婷如今这情况,就算接受了你,你们能有什么好结果?”
赵遮摇头,泪水跟脸上汗水都甩飞出去,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你不懂。这姑娘我早就上心了,只是没想到会陷这么深,若非上次我生病她照顾我,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她身上拴着。我表白又有错了,怎么老是躲着我,见面都不肯?”
秋实知道如今这是劝说也无用了。
但两人背地里感情如何她也的确不是多清楚。
只知道周婷心中有恨,跟她一样无法安心。
这仇恨不报,如何能开始另外一段人生?
周婷人乐观,开朗,聪慧,但也更自卑。
她总说,自己出身红尘,接受不得正常的生活。
或许自己当一辈子的周姑姑,带着面具过日子才是正常的她。
赵遮气的拍桌面,“我不服,改日我要去找她当面问清楚。我说了我中意她,跑什么,跑了就能躲开我了?”
痴情总也错情痴。
赵遮痴情。
周婷却是情痴。
反正如今怎么瞧,两个人都不合拍。
秋实拍拍他肩头,“好了,改日我给你们安排见面就是,我的事情别耽误了,这边信鸽好好照顾,我先回井府,那边周婷出了点事,我要去看看。”
赵遮一个猛子站起来,酒壶啪扔到地上,“井府的人开始欺负周婷了?我要去看看,就算是井危的老子,欺负了我的女人,我也不会轻易绕了他,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