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往事
“前日告知魏大人此类罕见杀人手法,以魏大人之心细,必然会怀疑到我身上。我活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留念得了,一身本事已经有大丫继承,只需好好锤炼,终有一日必将远胜于我。活着着实太苦,而我也太想他了。”
“我留言说出去寻访故人,便是去把他的尸骨重新找出来,带回家中重新相见。我心愿已了,活着也无甚意趣,不如就此离开,一来是为自己的罪恶赎罪,二来也是追随心上人而去,了无遗憾了。”
“我死后,一切财产交给我徒大丫处置,连带着这处房子也送给她。请务必将我们两人合葬,不求后人祭奠,这样便足够。”
信件写到这,已经到了尾声。在后面只是王裁缝附上了一首小词,乃是牛峤的《菩萨蛮》:
“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写到这里,信件上已经空无一物,写完了。
魏玥儿看完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一时间也说不好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要说可恶,这王裁缝孤苦大半生,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爱人想必从来不曾好过过,余生对她只是煎熬,也怪不得她待人如此刻薄;但要说可怜,那个数十年前就被她害死的男人就不可怜了?
尽管是个负心汉,到底也是一条性命。人命之可贵,看在魏玥儿眼中自然是不一样的。
魏玥儿把信件重新还给大丫,后者看完之后,脸色也白了几分。她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师傅竟然还牵扯到一桩谋杀案之中,怪不得那一日她托自己带了句稀奇古怪的话给魏大人。
“大人,师傅去了也就是去了,这件事可否瞒下?”大丫看着魏玥儿哀求道。
毕竟这件事一旦爆出来,王裁缝半生清誉也就毁于一旦。一个口碑甚好的裁缝竟然是一个杀人犯,而且这么多年都不为人所知,说出去实在是太惊悚了。
王裁缝自己或许不会在乎身后名,但是大丫并不想看这自己的师傅成为他人口中的谈资。
她已经去了,就让她好好的去吧。
“这封信只有你我看过,你收好吧。”魏玥儿示意大丫把信件收好,“我看后面还有一张房契应该是王裁缝给你的,你都收起来吧。”
陈年谋杀案,魏玥儿不知道府衙里面有没有记录。如果没有的话,她也并不想破坏死者的平静,还不如就此沉默。
“既然王裁缝是自杀而亡,那官府再插手也没什么意思。”魏玥儿对大丫道,“你自己小心点吧。”
大丫一听这话,就知道魏玥儿这是答应她了,顿时感激涕零:“多谢魏大人!”
再说耶律其与韩凌穆两个人可是满脸不解,跟着魏玥儿退了出来。
“玥儿,这不是命案吗?”
因为是自己的亲信,魏玥儿也就没有瞒着,低声跟两人说了。他们都很吃惊,相顾骇然。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韩凌穆啧啧道,“这个王裁缝,还真是叫人想不到。”
独自一人做下一桩谋杀案不说,还隐瞒了这么久!果然女子也是不可小觑!
“但是她也忒惨了。”耶律其倒是更能体会王裁缝这一生的苦。
“算了你们随我去府衙找一找以前的案子,看看有没有没破地失踪案或者杀人案。”魏玥儿吩咐道。
三人回到府衙,在案卷库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任何符合时间人物记录的悬案,这让魏玥儿大为不解。难道当年王裁缝害死了她的情郎,情郎家人都一无所觉吗?
不过魏玥儿还是遵循承诺,没有把王裁缝死亡的真相捅出去。大丫主动为王裁缝操办后事,正好她接了几个衣服单子赚了点小钱,倒能把丧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魏玥儿以私人身份还是去参加丧礼了,并且还在丧礼上遇到了楚历。
楚历见到魏玥儿之后颇为感慨:“好端端的没想到王裁缝回来没多久就风寒病死了,世事无常啊。”
大丫对外放出的消息是说王裁缝死于风寒。这风寒是一个很笼统的大类,与后世地感冒并不相同,症状可轻可重,得的人如果不凑巧,病死了也是常事。
因此,这算是个比较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魏玥儿忽然想到王裁缝与楚历关系还不错,于是就打听:“你听说过王裁缝还有个情郎吗?”
“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楚历十分惊讶。
“还请你给我说说吧。”魏玥儿没有直接明说,只是请教楚历。楚历也没有藏私,于是缓缓说了出来。
原来几十年前,王裁缝成为无双城最有名的裁缝之后,偶然结识了一个外地来的青年阿阳。这青年据说家在海外,长的高大威猛,很得姑娘们欢心。不过王裁缝注意到他,是因为它带来了云蚕丝。
王裁缝用巧手做成了云蚕丝衣裳,也跟阿阳越来越亲近,最终两人相恋,缠绵悱恻,很是甜蜜。
但是阿阳耐不住寂寞,他依旧与其他姑娘暗通款曲王裁缝为此伤心恼火了很久,但每次被阿阳哄一哄,就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终于有一日,王裁缝抓到阿阳与另一个女子厮混,两人大吵一架之后,阿阳决定离开无双城,先回家去。
他的家在海外,这一去一回,很有可能此生都无法见面了。王裁缝得知之后,心如死灰,在她看来,阿阳不过是委婉地在跟自己分手罢了,还说什么回家呢?
但阿阳最终还是走了,王裁缝就越发沉默寡言,她梳起发髻,变得越来越严肃,脾气也因此更加刻薄古怪,就这样一直到如今。
“谁知道她就这样去了。”楚历十分感慨,“虽然阿阳到现在都没回来,好歹也留个念想啊。”
魏玥儿至此,已经完全恍然大悟。她没有告诉楚历真相如何,只是转身看了看白色的灵堂,深深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