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长鲸也不是不愿意帮,如果只是保护提俟家,她十分乐意,但如今的情况,只怕还有更糟的,他们那么多双眼睛都期待的看着她,长鲸轻声道:“恕我直言,我是汉人,我还有自己的亲人在那里等着我,我不可能帮着你们攻打的,另外,我是受过提俟大人的恩惠,但我的报恩仅限于提俟家,其余的,恕我无能为力。”

众人一片安静之后,又开始议论起来,随后吏或又同长鲸道:“我们理解姑娘的难处,但我们也不想打仗,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我们必败,只是如今我想争取较少的伤亡,这也是提俟家一贯的宗旨,我们只想请姑娘帮我们保管这份秘籍……虽然是不情之请,我还是想对姑娘说,姑娘打败里图的事很快会传过去,我们民族只认实力不管出处,你若能进军营,必能振奋人心,我们不是想打仗,只是想争取一些时间,少一些伤亡,以此获取可以公平谈判的机会,希望姑娘可以考虑考虑。”

长鲸摸着狐狸道:“若是帮你们代管秘籍是可以的,若是进军营的话,我一介女流,你们还是考虑考虑换其他人去吧。”

众人见长鲸的话没有可回圜的余地,便都沉默了,吏或把秘籍交到长鲸手上,长鲸收下了。过后几天里,来提俟府的人变多了,有来看长鲸的,也有来商议的,也有借机挑事的,若是家仆能应付的长鲸便只顾着逗狐狸玩,若是家仆对付不了的,长鲸几脚把人扫地出门又带着狐狸去休息了;她有时心情不好还会直接把人从墙里扔出去,死活不论。想来也是,这些人追杀了她一路,如今杀到提俟家里来了,还敢这等明目张胆嚣张跋扈,委实气人。

长鲸的名气逐渐大了起来,外人对提俟府的敬畏也多了很多,不似之前提俟府的家仆走路说话十分小心谨慎,如今倒能挺直腰杆同人说话玩笑了,长鲸抱着狐狸感慨着,虎落平阳被犬欺大致也就是这样了。长鲸没有打开秘籍看过,但她想,那些人敢如此放心的把这等重要秘籍交给自己,那里面肯定也是他们的语言,料到自己看不懂,才会如此慷慨。

这天长鲸抱着狐狸在屋顶晒太阳,听外面闹哄哄的,便探头看了看,很多伤员被抬着回来了,哭喊声一片,想来是双方交战了一场。随后吏或就来屋前唤着长鲸,长鲸装聋,小狐狸也跟着长鲸装聋,吏或嗓子都快叫哑了,长鲸才抱着狐狸跃下去。

长鲸:“吏或先生又有何事需要我劳心劳力了?”

吏或带着长鲸去往大厅,那些人一看到长鲸大部分都跟排练好的一般齐齐的跪下去,嘴里说着长鲸听不懂的话,不过看样子是在祈求,长鲸小声道:“双方交战,死伤在所难免,我又不是神医,拜我也没用啊。”

吏或道:“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信仰,而姑娘你,就是那个能凝聚他们信仰的人,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往军营一站,打几套拳法,他们就能称你为英雄,为着这个微乎其微的胜利的希望而有拼下去的动力。”

长鲸:“自古成王败寇,朝代都更迭了那么多,我改变不了任何,与其把我当成信仰倒不如好好去练兵,养马,发挥你们骑兵的优势,可能获胜的胜算还大些。”

吏或感慨道:“我就知道姑娘是懂一些时局和兵法的,我们双方都没有错,可是领土之争历史上从未停止过,我们也有无辜的百姓,他们的亲人被带上战场或死或伤,还有一些根本连尸体都带不回来的,这些不止我们有,你们朝廷那边也有,这是人间炼狱啊,姑娘宅心仁厚,必不会想看到此番景象对么?”

长鲸看着吏或这只老狐狸,他看着自己最近保护提俟府,想着自己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自然他也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把她说到军营去,长鲸认真的听完他说的后回道:“我之前就说过,两军交战,死伤难免,我也知道自己的国家也有人正在经历着你们正在经历的,可我不是神,我改变不了任何。”

提俟刚要说话,一个人跑进来传话,看样子是吃了败仗,长鲸一想到是钟侯川在后面搞鬼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哪家的夫妻能做成他们这样?如今这年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什么事都让她给遇上了。

听那人报完消息,吏或又召集了很多人一同商量,随后十分悲伤的同长鲸道:“就当我求姑娘了,我们愿意求和,只要姑娘能看着提俟家的面子帮忙去谈判,赔的不要太狠就好。”

长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厉害,这么全能,看着他们病急乱投医,只好勉强答应了,其实刚好她也想见钟侯川了,趁此让他想个办法折衷一下,既能保全提俟家,又能收复塞北,以他的聪慧,大概也不成问题。

长鲸答应了以后,他们派人前去议和,本身伤亡惨重去议和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冷将军拒绝议和,长鲸一想就知道是钟侯川的主意,小兔崽子真是欠收拾了。随后长鲸便道:“我去军营,先陪他们打一仗再说。”

对方不议和,吏或一个头两个大,众人都愁眉苦脸的,好不容易统一了大家的意见去议和,还被拒绝了,如今再打也是强弩之弓,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长鲸突然改了主意,决定去军营,大家虽然欢喜,但也有些不解,明明是朝廷赢了为何这个汉人姑娘反倒为他们出头了?

长鲸的理由很简单:“我答应过会保护提俟府,但是如今的情况议和不成,只怕提俟府也会危在旦夕,我愿意去军营,若能侥幸胜出,到时在议和,也能对提俟府有一定帮助。”

众人只当她为了报恩,都十分感激,吏或这只老狐狸不放心,请命一道跟去军营了。长鲸并未换上他们的衣服,还是原来的装束,这样一个抱着狐狸出没在塞北外族军营的汉人姑娘也算十分出彩了。

吏或为了鼓舞士气,想尽办法让军营的人去挑战长鲸,也不知他是真的为了激励将士还是在给长鲸树威,念在他是诺户的汉语先生,长鲸就当是松松筋骨了,也都陪他们比试,长鲸赢的越是轻松,军营的训练就越是来劲儿,大家都以打败长鲸为目标。

长鲸仔细观察过这边的情况,的确如吏或所说,统治者的失德无能,导致部落人心涣散不齐,这样的情况就算上天派个神将下来也救不了他们,俗话说的对啊,就得了病救不了命。军中有几个得力能将在上一场战役中不是被俘就是受伤,难怪吏或主张求和,原来是无计可施了,他把长鲸带到军中就是为了反向刺激士兵们,这些好斗的民族总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只要有人稍稍一带头洗脑,个个都如虔诚的信徒视死如归。

长鲸看着营帐中伤亡人员实在很多,军医都累倒了好几次。她自小生长的环境就有外商,对这些外族人也没有什么成见,看见他们也如看见汉人一样,没什么太大的生疏感。吏或说的对,他们这边是如此境况,冷将军那边大概也只好那么一些,是得想个办法迂回一下,能见到钟侯川最好,反正交代一句那家伙自会处理妥当。

长鲸前后思索一番便去同吏或商量,吏或起初很是怀疑,但是看长鲸很有把握的样子,且她的这个办法确实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也说不好就出奇制胜了呢。于是便同意了长鲸的请求,从军中挑了四个各项都十分出色的士兵给长鲸,长鲸带着他们训练了几天。

感觉那四个人差不多了,长鲸又让吏或层层选拔,不要骑兵,要步兵,分出两拨来,一批精英兵一批寻常兵,进行不同的操练,又让他们往脸上抹上一些颜料,长鲸本想换下他们的旗帜,吏或极力阻拦,长鲸想了想又放弃了,只好又另想办法,吏或说的也对,宁可战死也不可自降旗帜,这也是一种信仰吧。

吏或始终不完全相信长鲸,所以他又让长鲸训练的那四名士兵当场给大家表演长鲸交给了他们什么,长鲸知道吏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同他计较,反正自己也没安什么好心,就让他们演练了起来。

众人看呆了,不过几天时间,这四名士兵的轻功突飞猛进,长鲸又让他们其中一方拿着旗帜与另一个人对打,赤手空拳的一方总能空手夺旗,吏或看着这一出,似乎理解了长鲸的意图,反倒十分信任她了,过后长鲸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让他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手空手夺刃还是长鲸同游四方嬉闹时学来的,那游四方虽然总喜欢这些在别人眼里不入流的东西,但不得不承认,十分有用。为了鼓舞士气,吏或还让长鲸训练的士兵和其余比试,在长鲸休息之余让那几个士兵去训兵,似有要传播长鲸的训练之法。长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搭理他,只要吏或不来找她,她能乐得清闲的抱着狐狸玩就很满意了。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长鲸便同吏或商量出兵偷袭。

吏或:“大清早去偷袭?你确定么?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看着吏或十分怀疑的样子,长鲸道:“没有光亮怎么看清旗帜,怎么出奇制胜?再说了,那时正是酣醒时刻,战斗力较弱的时候,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吏或想着长鲸说的也对,长鲸见忽悠成功,便亲自去做了一顿部署,让他们全部换上统一的黑衣,趁着夜色就慢慢靠近冷将军的驻扎地,看着天色乍亮之时突然发动偷袭,冷将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钟侯川也十分茫然不解,怎么前几天还卑微求和的人突然胆子那么大敢来偷袭了?

长鲸首先派出的是普通军队,颇有田忌赛马的意思,那群人确实被收拾了一顿,在他们逃回自己阵地的时候,冷将军果然气不过又带着兵打过来了,两军在交战地激烈奋战时,长鲸瞅准时机发出第二支精锐兵,颇有围攻之意,冷将军突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但形势由不得他反悔了。

冷将军的军队大概是在钟侯川的重新规整之下,很是训练有素,临危不乱,长鲸这才派出那四个士兵,不过交手片刻就夺得对方的旗帜,旗帜被抢,军心就容易涣散,眼看冷将军就要落下风了,长鲸又在心里骂道:“兔崽子怎么回事?这还看不出来么?还要怎么明显?”

长鲸担忧之际,冷将军的援兵才缓缓赶到了,冷将军在援兵的支援之下突围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冷将军十分后悔道:“都怪我轻敌了,以为上次给了他们一击重创,那群蛮娃子就不敢随便进犯,哪知人家还读过史记,给我来了一出田忌赛马,瓮中捉鳖。”

冷将军查看了伤员的情况,还算好,没有特别严重,冷将军还是想不通同钟侯川商量道:“怎么他们突然之间这么有胆子来偷袭?难道有什么神人相助不成?”

钟侯川陷入了思考,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冷将军见钟侯川不说话又问阿墨道:“你跟着公子那么久,你来说,这怎么回事?”

阿墨耸耸肩道:“我跟着公子那么久公子的脑子也不可能变成我的呀,再说了,公子一开始就劝你不要追,你自己非要去,如今吃了亏,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冷将军气道:“让我知道是谁给他们出了这个馊主意,我非揍得他爹娘不认。”

钟侯川眼神微妙的看了冷将军一眼,笑了笑道:“只怕你打不过她。”

冷将军委屈的大声吼道:“公子怎么这般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当时是让我别去,可你没有很坚决啊,你要是在强行命令我一下,我不就不会去了嘛,公子你明明是有意试探,怎么如今我们吃了亏你倒向着那群蛮族人了?”

钟侯川笑了笑道:“我会给你个交代的,阿墨,给我准备纸笔,我要找徐老爷帮忙。”

钟侯川让徐老爷帮忙调查当初收留长鲸的那个猎户的身份,又让他细致打听长鲸如今的踪迹,又传了个消息给二叔。

外族人突然小胜了,的确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士兵们的士气,长鲸坐在自己的营帐前,抱着狐狸看着他们载歌载舞的围着火堆庆祝,大家知道长鲸不愿与他们往来,送了些吃食来便走开了。长鲸摸着狐狸,思索着钟侯川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了,她都做的这般明显了。

以前钟侯川给阿墨讲兵法的时候,他经常会和阿墨分敌我两方对峙模拟出战,阿墨总输长鲸便总是站在阿墨这边,她总是出其不意的想出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钟侯川都有些晃神,都是思索一番才应对出来。长鲸仗着自己轻功好,便同钟侯川说过,要打赢一场仗可以先扰乱军心,她只要换上敌方的衣服,夺下对方旗帜,那些士兵自然就会失去方向,跟着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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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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