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新词曲1
宜春郡主想:哭哭哭,天天就会哭,从正房一直哭到这儿来,你真是晦气。说完她欲走近一观,谁知假山山洞侧面竟然有两个人,除了吕姑娘,康王世子也在这里!
宜春郡主这一气非同小可,这两个人三番两次没完没了了?她听了兄长康王世子道:“我真的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什么信,约你出去见面,我发誓真的没有,咱们两个缘分尽了,情分还在,以后你要有个好人家,我们还是亲戚,可以常常走动的。”
吕姑娘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康王世子急道:“小冤家,你只管哭,有什么话你倒是说明白呀,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吕姑娘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话。宜春郡主听见她兄长说没写信约吕姑娘在外面见面就不耐烦往下听了,后面吕姑娘一味的哭,宜春郡主也不耐烦起来,一转身刚要走,忽然发现自己背后多出来两张人脸。
宜春郡主刚要尖叫,世子妃连忙捂住她的嘴。只见世子妃一手扶着面色铁青的康王妃,也不知道在宜春郡主身后站了多久了。
宜春郡主心想,你们走路怎么都没有动静?
康王妃打了个手势,三个人瞧瞧走开。康王妃一脸晦气,世子妃波澜不惊,宜春郡主十分疑惑。
三人走出假山,走到外面的偏阁门前,再往前走就是世子妃夫妇所住的院子,世子妃道:“母亲咱们快点过去坐坐吧,今儿太热了,”
康王妃招手唤过自己的侍女,木着脸儿道:“不必了,你们去吧,我要回去了。”
可巧这时候,周夫人从另一个月洞门里进来,穿了一身簇新的花罗衫裙,笑嘻嘻地给众人见礼。
宜春郡主心想:是了,怎么把她忘了?
康王妃随意点点头,就丢下了世子妃周夫人和女儿自己先回上房去了。
周夫人满面春风,一点都看不出被康王冷落的气象,笑着对世子妃道:“今天世子妃的气色不错呀。”宜春郡主哪里是忍得住的性子,忽然拿手指着周夫人的鼻子问:“是不是你害吕姑娘?”
周夫人捂着心口做吃惊状,“郡主这话从何处说起?我和她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她呢?”说完好似想到了什么,又道:“说我害了她,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儿?”
世子妃连忙打断了二人的谈话道:“不如去我那边坐坐,我娘家新送来的点心。”
周夫人笑道:“我要去摘些槐花来,怪想吃槐花饼的。”
世子妃道:“让下人去不就得了。”
周夫人笑道:“还是自己动手吃起来味道更好。”世子妃扑哧一声笑了,“偏你这么讲究。”说完,两人笑着道别。周夫人向宜春郡主点点头,宜春郡主没有回应。
起先康王妃见吕姑娘和康王世子的事闹得不好,打起了让自己侄女儿给康王世子做侧室的念头。所以之前的事儿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多提,可是没想到吕姑娘竟然如此胆大,还敢跑到府外面去跟她儿子私会,坏她儿子的名声,这让她又失望又生气。
这天晚上康王又说:“你侄女也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早点找个人家定下才好!”
康王妃听这话情知道,康王是不愿意吕姑娘嫁给康王世子做小,于是道:“你说的好轻巧,对头亲,哪儿那么好找呢?”
康王道:“这儿不正有一双合适的亲事吗?”
康王妃恼怒道:“你别听那狐媚子的,我家的女儿为什么要嫁给那只有两个烂钱的末流?”
康王的脾气今天好得出奇,解释道:“人家原来也是做官的,你好大的口气,你们娘家原本也就只剩下一个空头爵位了。要嫁女儿,只怕像样的嫁妆还要你贴补。这一头亲事虽然说起来不是那么的好听,但是一则你侄女嫁过去,对方是高攀了,你侄女不会吃亏。二则这表面光有什么好的?最要紧的是里子,他家里要读书人有读书人,要银子更不用说了,也有银子,有什么不好!”
康王妃气道:“这么好,那你该让你的小女儿嫁啊。这亲事原本又是她母亲提出来的,这不门当户对吗?”
康王听了这话一下就恼了,把手里的扇子一丢,拿脚把脚凳踢飞出去两米远,”她生的那一个,还是一个吃奶的娃娃,如何嫁过去?你就会胡说八道假清高,不叫你哥子照照自己的嘴脸,心比天还高!”说完转身就走了。
康王妃听了这话,心也冷了,她在府里本就诸事顺着夫主,自此搁开手不管吕姑娘的婚事了。
没出几日,府上的人都知道吕姑娘有了人家,一个个的挤眉弄眼,好像得了羊角风似的。清嘉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生怕她们斗鸡似互啄,自己被叼到中间沦为炮灰,于是每天除了去上房问安,总不出门。
世子妃自之日起面色红润,吃的好,睡得好,忽然发起福来。宜春郡主看在眼里,忽然就想到了什么,有一天趁着她兄长不在,到世子妃的住处质问道:“你说,吕姑娘是不是被你给害了?”
世子妃道:“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还是你提醒我要当心吕姑娘和你哥的首尾呢,你已经忘了?”
宜春郡主气道:“你纵然不愿意她嫁给我兄长,你可以明说呀。你说出来,我哥会不尊重你的意见吗?他一定要坚持娶的话再做别论好了,你为什么要出阴招害吕姑娘名节?”
宜春郡主这话一出口,忽然就意识到不对。抬头看见世子妃,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宜春郡主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原来从那日回来,吕姑娘忽然葵水不至,康王妃气得发昏,康王世子赌咒发誓孩子肯定不是自己的,康王妃于是只想把吕姑娘赶紧嫁出去完事儿。
宜春郡主知道了十分奇怪,吕姑娘要下嫁,对方喜当爹,不知道会不会眼下这口气,康王妃却道:“你懂什么,对方是高攀,他不敢乱说话。”
宜春郡主见自己说漏了嘴,定了定神,气道:“要说我兄长与吕姑娘不清不楚,他们两个都有不是,你不愿意吕姑娘嫁过来,拆散他们两个,那你也应该从你夫主身上想办法,害别人的名节算什么本事?吕姑娘纵然有千般万般不是,你也不应该用这么阴损的办法对付她。你果真看不起她,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谁不向着你,谁不说一句是你占理呢?你用这么阴损的法子岂不是自甘下流!”
世子妃听了这话,终于有些恼了,脸色一变道:“原来郡主和吕姑娘这样好,我倒没看出来。今儿竟然是你替她来说话。”
宜春郡主气得说不利索话,断断续续地道:“你出这样的损招也不怕反噬,不怕报应,不怕将来有一天有人也这样对你吗?”
世子妃道:“没办法,谁叫她太蠢。”
宜春郡主道:“天底下的人,数你最聪明。我以后倒要看看,你是个聪明人,能不能被别人算计了去?”说完气哼哼的转身就走。
世子妃从她背后问了一句:“你到哪儿去呀?”
宜春郡主没有回头站住脚道:“我把你害吕姑娘的事,告诉吕姑娘去。”
世子妃笑起来,“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害的她?”
宜春郡主听了这话,连忙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道:“你刚才不都承认了吗?”
世子妃笑了笑,“我哪儿承认了?怎么承认的?你可别觉得自己是大菩萨,慨他人之慷,换做是你,你做的比我决绝呢。”
宜春郡主没有理会世子妃,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想自己平素和吕姑娘不和,如果由自己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吕姑娘,只怕吕姑娘觉得自己是在挑拨离间,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被世子妃倒打一耙。可是她又不甘心把这话放在心里,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好的办法,于是先回自己的住出去了。
俗话说得好,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这一边宜春郡主没有去说什么,那一边周夫人却使了一个人说话给吕姑娘听,只说这件事情乃是清嘉做的。
吕姑娘心虚,只当是之前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儿被清嘉听到了风声,清嘉报复她,于是心下大恨,又气又急,生起病来,没二日就小月了。
吕姑娘自此之后不停的在康王妃的耳边说诸事都是清嘉害她,一开始康王妃左耳进右耳出,后来可耐不住吕姑娘日日说,天天说,康王妃也相信了几分。
因为亲事议定,那边急着要娶,所以许多事情备办得都很匆忙。
康王妃娘家要派人把女儿接回去待嫁,偏偏康王答应这一门亲事就是图对方的聘礼,于是对康王妃说:“你侄女从咱们家出去,更有光辉不是?不用叫她家去了你就认她做干女儿,到时候从咱们家抬走好了。”
康王妃答应了,体己给吕姑娘打了半副嫁妆,康王妃娘家的陪送也送了过来。有一天晚上上房,忽然一阵乱嚷,原来下女没留心,吕姑娘把脚带挂在房梁上,险些上吊死了。康王妃又气又急,大骂了吕姑娘一场。吕姑娘原本不是烈性子的人,也只好委委屈屈的把日子这么过下去。
吕姑娘成亲那天,府里面披红挂彩吹吹打打办得也十分热闹,众女眷都来吕姑娘房里看她梳妆打发她出门,请成国公夫人当全福人送亲。清嘉不愿意见旧日的姊妹们,所以躲着不来。府里面都把清嘉当成是透明的人一样,于是也没人去叫她。那边吹吹打打热闹非凡,西花园里却清冷的要命,大厨房到处都在准备宴客的酒席,清嘉这里连中午吃的汤水都要不来。
菱歌有些不放心,对清嘉道:“姑娘不到前面去看看吗?听说今天陈姑娘、左姑娘、孙姑娘都来了,之前世子妃不是说东宫的亲事说来说去,到底还是落在了陈姑娘的头上吗?”
清嘉道:“我去见了她们,又该说些什么呢?她们又要替我感怀身世,我不要听那个,一听心里就难受,没得给自己找不痛快。”也不换衣服,只是不肯到前面去。
菱歌见劝不动她也就罢了。
吕姑娘换了五彩织金五谷丰登马面裙,大红织金竖领斜襟袍子,戴满池娇金璎珞、金灯笼耳坠,头上是金丝发髻、碧玺围髻,插满了全副头面首饰。脸上的妆容哭花了,又画了一遍,又哭花了,又弄了一遍,弄得众人都有些不耐烦。世子妃笑盈盈的上前道:“妹妹不用哭了,也不是以后回不来了,妹妹此去去的是江南温软水乡,只怕去了还不想再回来了呢。”
说完屋里面传来一片尴尬的笑声。
吕姑娘的生母已死,继母只会对康王妃媚笑,对吕姑娘淡淡的,康王妃抚养了吕姑娘一场,对她还有几分感情,两人抱头哭了,吕姑娘在她姑妈的耳边道:“姑妈,还不都是清嘉那贱人害的。我想自从她来到咱们家,咱们家就没有消停过,多半是她命格有问题克的,让咱们家全家不得安宁。我知道,姑妈最是心慈不过,不好管她,不如打发她出去住,每个月给她几两银子就是了。如今她克了我也就罢了,等她走了就克不着姑妈了。”
康王妃哭着道:“我的儿,我知道你是最和我贴心不过的。你的话,姑妈都记在心里。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咱们哭都不哭了好不好?”说完都擦了泪。
成国公夫人进来催促,众人起身送了吕姑娘出门。那棉纱商贾急着要南去,娶过门几日便出帝京由水路南下了。吕姑娘从小生在京城,此刻意识到自己在京城呆的日子已经时日无多,将来要面对的全是未可知的人事,又恨又怕,委委屈屈地上了轿子,四下的喜乐一浪胜过一浪更响了。吕姑娘听见了欢快的音乐,有一种这一家人终于把自己嫁了出去,所以敲锣打鼓的庆贺的感觉,忽然悲从中来大哭了起来。
康王府里又摆宴,款待来客。世子妃在中间极力张罗倍出风头,宜春郡主看着她嫂子,只觉得害怕。那些话她对吕姑娘讲,吕姑娘果然不相信是世子妃在后面做弄自己,觉得是自己在挑拨离间,甚至道:“我若给世子当小,世子妃贤德大度,又有姑妈给我撑腰,我岂会不愿意?如今我沦落至此,你还要来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