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轻取泉州
这一巴掌打得十分响亮,罗复邦怔了怔一把揪住李墨白的衣领子,提起酒坛子似的拳头,“你这老色胚一见面就敢打我,看我不把你的牙挨个的敲下来。”
李墨白似是一点也不怕,笑呵呵的道:“这一巴掌是太尉叫我替他抽的。”
“太尉?”罗复邦松开李墨白的衣领子重新的坐下,轻声的问道:“太尉可还安否?”
大魁在一旁坐下,给自己斟了一碗酒,“你什么时候学那些读书人酸不拉叽的。你不是小兵小卒,太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多半知道一些,朝廷那边整日的惦记如何的除了他,拉拢来的三万多禁军也不太安分,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罗复邦端着酒碗问道:“那你们不留在扬州帮衬他,跑泉州来做什么?”
“太尉在琉球有些产业,让我和大魁在照看。”
“噗”罗复邦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琉球的那些海贼难不成急是你们?”
“什么海贼!我们就是在那里做点生意!”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都是贩卖走私的勾当,还时不时劫掠商船。这就立刻搬走吧,等过了中秋就留从效就要派兵收拾你们了。”
“嘿嘿,你放心。自从抢了留从效派去东京的贡船,咱们就时刻准备着呢。”
“贡船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原来是被你们劫了去,你们真是胆大,以为留从效是吃素的吗?”
大魁道:“咱们知道他有两下子,故而决定在他动手之前先结果了他,占了漳泉二州。”
“你们有多少人马?”
大魁立刻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万?”
“是五千!”
罗复邦连忙的摆摆手道:“那你们还是早点搬走吧,五千人都死光了怕是连泉州的城头也摸不着。”
李墨白笑道:“嘿嘿,不是还有你做内应吗?”
“哈哈……我手下的团练兵战力稍差,关键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听我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这就回琉球去,带着人赶紧的溜回淮南。”
李墨白笑道:“啧啧啧……这可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从前你是何等的豪气,当着周太祖也敢说自己为复兴大唐而从军入伍。现在瞻前顾后的,根本就是一个怂包。”
“老子是为你们好,不想叫你们白白送命而已,反倒是成了怂包了。”
大魁道:“俺们岂会白白来送命,震天雷你可听说过?”
罗复邦闻言立刻来了兴趣,“震天雷当然听说,前些时候还有扬州的客商说过,那震天雷一响天惊地裂,整个扬州城都在晃,若是有这东西在兴许还有几分把握。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否叫我瞧瞧!”
“那玩意儿多危险俺们会带在身上!”大魁拍拍罗复邦的肩头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罗复邦搓着下巴道:“令公远在淮南,为何要惦记漳泉二州?”
“还能为何,养兵呗!淮南还算富庶,若是想养几万普通士卒不算太难,可是若想养几万精锐那就有些捉襟见肘了,盔甲兵刃哪一样不要钱。漳泉二州有海贸之利,无需太过盘剥百姓,盈余可送去淮南助太尉养兵。”
“海贸之利确实让留从效赚的盆满钵满,只是……清源军虽已自立,可是名义上仍是唐国的地盘,唐国皇帝怎肯善罢干休!”
“这还不简单,把漳泉二州打下来继续向唐国称臣不就成了,反正清源军已经自立,只要顾全李璟的颜面,应该不会大动干戈的,太尉只要实惠就成。”
“太尉仍是宋国臣子,向唐国称臣岂不是自降身价?”
大魁吐掉嘴里的蟹壳道:“你从前挺机灵的,现在脑子比俺还木讷,跟你直说了吧,太尉是让你来清源军的节度使,继续给唐国的皇帝老儿当孙子,不过实惠好处要给太尉送去。”
罗复邦苦笑道:“也就太尉才能想得出来这样的主意,只是我若这么做和留从效又有什么两样,我如何能对得起皇帝信任……”
啪!
又是一声脆响,这一下比李墨白打的重多了,直接将罗复邦抽翻在地,鲜血不断地从罗复邦的口鼻中不断的涌出来。
大魁搓着手骂道:“什么东西!封节度受节钺,这天大的喜事落在你头上了祖坟都要冒青烟了,还跟婊子似的扭扭捏捏装模作样。
虽然俺不知道唐国国主给了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在泉州升官发财娶妻生子的好不快活,大概忘了在东京还有个家,一家妻儿老小都是太尉替你照应着,给你看看这信是谁写的!”
大魁说着从腰里取出一封信丢在罗复邦的身上,“看看这是谁写的!”
罗复邦伸手拿过信,拆开只看了一眼,就抱着头哭号起来,“世民我儿!为父对不住你们娘俩!”
铁打的汉子,一边看信一边痛哭,那写满了蝇头小楷的信纸沾满了涕泪和血迹,罗复邦仍是宝贝一样的看了一遍又一遍,遇到不认得的字还要向李墨白请教一下。
“好了!好了!别哭了,跟个娘们似的,你若是觉得气不顺向俺打回来就是……哎呦,他娘的还真打!”
“打的就是你个夯货!李墨白抽我那是太尉借的胆,你算哪颗葱也敢揍老子,若不是世民说你去家里帮过忙,今日就要将你废了才解气。”
“哈哈……总算是让俺看见了从前的几分精气神。太尉交给你的事咋说?”
罗复邦把信塞回怀里,“太尉待我恩重如山,太尉怎么说我自是怎么做!”
“你他娘的早这般说,不就少挨打了!”大魁将罗复邦摁回椅子上,拿起酒坛子给他斟满酒,“今日咱们三个不醉不归!”
“嘘——”李墨白突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罗复邦轻声的问道:“怎么了?”
李墨白指了指房门轻声的道:“门外似有人偷听!”
罗复邦和大魁闻言神情一凛,点着脚尖悄悄摸向房门,两人到了门边上大魁拉开房门,只见门外有一人正侧着脑袋做聆听状,不等他有任何的反应,罗复邦已经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待看那人的模样低声喝问道:“陈统军!”
罗复邦将那人拉进房子里面,可是架在对方脖子上面的刀却没有拿下来,只见这人四十许模样,长脸高颧骨,一双眼睛咕噜噜的乱转,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陈洪进讪讪的笑道:“我约了几个在此喝酒,听着这雅间里有捉守的声音,正想给捉守打个招呼,谁知门就开了。”
李墨白笑问道:“这么说你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了?”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两位看着眼生,是罗捉守的朋友吗?”
“你这厮戏演过头了!”李墨白对罗复邦道:“不管他听没听见留着就是纰漏,干脆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大魁已经抽刀在手,准备向陈洪进招呼,陈洪进见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拱手对罗复邦道:“捉守切莫动手,我不满留从效久矣愿向徐太尉效忠,和捉守一同行事。”
“嘻嘻……说的好听,回头出了酒楼,谁知道你会不会跑去向留从效告状,大魁杀了他,还愣着做什么!”
陈洪进苦着脸求道:“罗捉守你替我说句话,你知道我和留从效有嫌隙,而且我手下的兵马不比你少而且掌控海港和东门的防务,有我加入一定会大大增添胜算。”
罗复邦看向李墨白道:“他确实和留从效有些许嫌隙,有他在会有事倍功半之效!”
李墨白旅者稀疏的胡须道:“这倒是教我为难了,若是输了是我们本事不济怨不得谁,可若是轻信你白白的送了性命那就太冤枉了,杀了你才我心里才踏实。”
“我是统军使,你若是杀了我无异于提前泄密,留从效定有所防备,再想取泉州就难了。”
大魁道:“老子有震天雷在手,就算是泉州城是铁水浇的也给他炸个窟窿不可,你就不必替我们担心了,赶紧的闭上眼睛老子给你个痛快!”
“震天雷?”陈洪进连连摆手道:“切莫动手,我愿向徐太尉写效忠书,遣长子为质!”
几乎砍到陈洪进脖子上的横刀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大魁看着李墨白道:“咋办,俺还是头一回见过这么识趣的人,杀了怪可惜的。”
陈洪进道:“非是陈某识趣,徐太尉的威名某是早就听过的,早就心生仰慕。震天雷的名头近日也是听扬州的客商提过,传的神乎其神。就如这位将军说的一样,有没有陈某相助你们都能拿下泉州,与其日后倒戈不如此刻附诸位尾翼,实是为功名利禄计!”
“还说你不识趣,虽然是头一次相见,我却有一见如故之感!”李墨白笑着将陈洪进扶起来,“请陈统军同坐,咱们商议如何取泉州!”
陈洪进道:“说来也不难,我知道留从效中秋之时要在府中宴饮属官将校,届时城中必然防备松懈……”
陈洪进三言两句的就将取泉州的计策定下,又让罗复邦找了他的长子陈文显过来,好生嘱托了一番就叫他跟着李墨白出了海。
八月十五的日子转瞬即至,虽然不似中元节那样的隆重,可也十分的热闹,尤其是码头之上虽然天色已经擦黑仍旧人来人往。
留从效治理漳泉二州颇有章法,令兵卒屯田,招流民垦荒,不仅仅重视农事尤其重视海贸,扩建港口修筑道路,另外还修建了许多庞大的货栈,供往来的客商屯货之用。
只是打死他也想不到,此刻其中的几间货栈藏着大量士卒,身上所穿的皆是制式的铠甲兵刃,都是徐羡占据常州时顺来的。
大魁把眼睛凑到门缝里向外观看,见码头上仍有许多的人,“不该听陈洪进的鬼话,选在中秋这一日,若是被人发现了,放上一把火咱们就要一锅端了,早知道不如留在船上。”
一旁的陈文显道:“方虞侯放心,码头上不论是否节庆人都不会少,父亲之所以选在这里的货栈叫我等藏身,只因为这里离城门最近,徒步也只用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大魁扭过头来道:“但愿如此,你老子若是敢耍花样,你的脑袋马上就会搬家!”
陈文显笑道:“我不得不佩服虞侯,即信不过家父,还敢与他合谋做这要命的买卖。”
“还不是他能言善道,又肯拿你做质,不然谁俺早就把他砍了。”
“看来虞侯是真不了解家父,家父出身寒微,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皆因一副好眼力辨得清前途,既然选择了向徐太尉效忠,便不会再有二心。”
“嘿嘿……你说这话怕是没什么底气吧!”
“不一样!留从效已是花甲之年,怕是没有几日好活,而膝下只有两个养子,一个无能一个年幼。待留从效一死,这漳泉二州定会易主。
徐太尉不一样,他的威名即使远在泉州,小可也有所耳闻而且正当盛年,手中握又有神兵利器。宋国天子都要忌惮几分,说得上大业可期,有这样的明主我父子为何不投效?”
“那就是墙头草了?”
陈文显笑道:“这世道不都是这样!”
铛铛……
货栈外传来一阵锣响,码头上的立刻脚步匆匆的散去,陈文显笑问道:“虞侯现在可放心了吧?”
“嗯,总算叫俺有几分盼头,再过个一时半刻咱们就杀出去!”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隔壁的货栈传来咚咚的响声,大魁迫不及待的推开大门出了货仓,引着千余士卒鱼贯而出。
一侧的几个货仓同样有大股的士卒冲了出来,陈文显道:“方虞侯和我走在前面!”
大魁点点头就跟着陈文显往泉州城的方向而去,李墨白、许绍贵等人各自带着一支人马紧随其后。
行出去没有多远就碰见一股百十个巡逻的士卒,都是陈洪进的属下,陈文显招呼一声,双方不仅没动刀兵,还立刻加入进来。
数千人马沿着码头和泉州城之间的道路快步疾奔,只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泉州城下,陈文显冲着城上吹了个口哨,吊桥就缓缓了放了下来,城门也随之洞开。
大魁疑惑的看看陈文显,“这般轻车熟路,你父子该不是排演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