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已矣
——原来,在她这里,那页纸上,他们之间的最初,用黑色墨水的浸染出来的故事,竟是这样的:
我与安先生的相识说来有些奇妙,就好比乌云散开时,天光里透出的那丝温暖一样,毫无预兆的,却能让整个大地都焕然苏醒。
那天,我还有裹着一身化不开的阴影,而他就是这般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记得,远处有大片盛开的粉蓝绣球,那是它们今年开得最好的时节,然后仿佛为他点缀出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安先生就站在里面,面含笑意的与我招手相呼。
“你好,这片园子是你的吗?不好意思,我看门没关,就抵不住诱惑进来了。”
他指指身后的绣球,好看的薄唇弯开,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笑着说:“真好看。”
“是呀,真好看。”
我一颗无波无澜的心跟着他的笑容荡了荡,那里好像长出一只手,握着它向下沉去。
“我是到这采风的,请问能和它们拍几张照吗?”
他礼貌的向我询问,干净清爽的面容,带着夏日里才会有的清新,还有一点点沁人心脾的薄荷味道扑来,我当时应该是醉了,所以才会恍恍惚惚的胡乱回答:“没关系,拍吧,你要喜欢,摘几束带走也无妨。”
“姐。”
小爱从屋里出来,一脸的不可思议问:“舍得吗?”
“无妨,我虽是爱花如命,但也没到让人手留余香的机会都不肯。”
于是垂下眼帘,把头上戴着的遮阳帽那大大的帽檐向上卷起,用余光最后再看了眼那站在花中的男人,心情愉悦道:“今年剪枝,来年开出的花,兴许会更美。挑几朵花型好的,你给客人剪了包好吧。”
“哦......”
小爱的声音里有点懵懂和可爱,我提起碎花的棉布裙轻轻扫过才刚冒尖的鼠尾草,叶尖的棱角挠得我脚踝一阵舒痒。
“谢谢。”
我脚跨进落地窗前,身后之人再次极有礼貌的对我说:“我带回去会好好照顾的,让它们尽量开得久一些。”
“嗯,有劳了。”我回道。
屋前红墙上的爬山虎被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响声,屋外阳光将我的身影拉得极长,再投射在实木的底板上。
我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心想:连绵的愁雾应该是就要散开了!
眼睛放空的虚境里,是一望无垠的皑皑白雪处,那有一株最美的雪莲,正在悄悄绽放。
这便是三个月后,我的新作品“莲境”灵感得来的源头。
后来,至于我和安先生,我从没想过我们之间会有后来。哪怕我将抽屉里那张他留下的名片来回在指尖捻过几次,我也只当这是一场流星与天空之间转瞬即逝的相遇,一别一过,有些值得回味,待到久远时,连回味也会随风散去。
——
“心狠的女人。”
什么一别一过,什么随风散去,看看这些词,当事人就觉得心塞,她还真以为当初的闯入是无意的?
日记本被人没好气的拿开,椅上的人儿带着困意迷迷糊糊睁开眼,待看清眼前人时,她吓得漏了一个心跳,这几年只在图片、视频里见到过的男人,却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这让她不知所措,但面上却镇定无比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安熠然双手环胸,大咧咧往摇椅上一靠,一张俊美得让女人都会嫉妒的脸垮成苦瓜色嘟囔道:“小爱给我开的门。”
小爱(画外音):“混蛋你说这话不怕闪了舌头!”
“小爱?……那不好意思安先生,这门开错了。”
岑月芯压着紧张翻身从椅子上下来,连拖鞋也没有穿,直接赤着一双脚走至房门边拉开门,严肃正经道:“请你出去!我向你申明一下,以后没我允许,你不能再踏进我家,不然我告你私闯民宅。”
安熠然不为所动,只用一双深邃的眉眼定定的看着不远处那个让自己爱到心窝里又恨到牙痒痒的女人。
“岑月芯,久别重逢第一次见面,你非要这么对我吗?”
“那安先生想要我以何种方式对待已经分手的前男友?是敞开大门列队欢迎,然后感激涕零,感谢您百忙之中还能不忘回首看望一下前任?”
岑月芯淡淡温出一抹浅笑,让安熠然眸子一暗,气血翻腾。
“你知我的性子,要真想那样,估计你得等到天荒地老。”
“没错!”
安熠然一秒垮脸道:“这世上谁人都比不过岑大师心里那些条条框框的原则!”
一想到这些,他便有些泄气。
“不过……”
三年的时间,不仅能让一个少年蜕变为能撑起一片天地的男人,还足以让那个男人的心脏强壮不少。
他忽然支起身子邪魅一笑,就像一只矫健的豹子瞧准自己的猎物后,转瞬之间便将那顿“美味”控制在自己装腔作势伸出来的利爪间。
“我还是决定原谅你。”
“安先生,你怕是有理解障碍……”
“我不管!”
安熠然陡然打断她的话,越凑越近道:“所以,我这还有另一种方式,岑大师要试试看吗?”
话落,已是俯身将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小脸固定在自己怀里,薄唇毫不犹豫的覆盖上去。
岑月芯震惊!
“安……安熠然你……”
可那家伙已经攻城掠地,让余下的话全被淹没在唇齿间。
——这个wen强势而绵长。
安熠然须承认,这一刻他是想念已久的。
这个女人身上对他最致命的吸引,大概就是这种生人勿近,脱尘离俗的清冷。
意乱情迷之际,他终于缓和了攻势,离开了那让他流连忘返的地方,霸道而又执气道:“岑月芯,我回来了,如果这一次,你再把我推开,我就咬死你。”
他不等人回应,只把她更加牢牢地揉进自己怀里,嗅着她身上熟悉而独特的青草味道,满是知足与怀念。因为只有失去过,才知道再次拥有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可是这样的心情,却毁在一记冰冷的眼刀上。
“安熠然。”岑月芯说,“我不是插在土里,只能一动不动的,原地守望着你回来的稻草人。”
她用手推着他,来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总说当初是我先推开的你,但你当时何曾想过把我拥紧。只要在牢固一点,只要在坚定一点,我如果感受到那个力量,推开的手也会转变成怀抱的。”
安熠然瞳孔蓦地一震,原本想过很多冰消雪融后的爱意思念之词,这一刹间都化为喉间吐不出的鱼刺,卡得他疼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