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进京

年儿曾粗略替叶了了算过，假使她们每月采的药材能卖十两，一年便为一百二十两。还清八百两，不吃不喝，便需要六年半的时间。

若扣除吃喝，那至少也得八年……

八年啊，可真是一个遥远的数字。

如今过了三年，三年的时日里，叶了了总共还了二百三十两。故而八百两，便成了五百七十两。

而这五百七十两，叶了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还完……

幸而，宋衡没有丧心病狂到彻底失去良心的地步，没有跟她要利息钱。若是他跟她要利息钱，叶了了便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还清这比账了。

可是仔细想想，五百七十两，也算挺多了，也让她不知道究竟要还到何年何月……

最后，叶了了无奈的看了一眼年儿，向她送上了一个无比歉疚的眼神。

而后，关于“叶了了替年儿寻如意郎君”一事，以叶了了暂时无法拿出那么多银子为终结。

年儿也因叶了了说要给她寻如意郎君的劲儿头给吓到了，故而也便没再敢提让叶了了如寻常人一般成亲一事。

年儿本以为叶了了也会如同她一般，默契的让这件事成为过去，不再提起。

但是后面发生的事，让年儿觉得自己终究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无知无畏的捅了一个马蜂窝，此后再落不得一个清净……

事情是这样的：自那日提了一嘴替她赎回卖身契后一事后，叶了了便好像发了疯。

每日卯时初，便去山林深处采草药。中途也不回来，只带几个馍馍或者包子馒头充饥，然后一直采到戌时正才归来。

不论年儿如何劝，她都是不听的。

年儿因为此事没少和她急，甚至还发了狠话，说她即使去寺庙做姑子，也不会嫁人，叫叶了了不要白费那份心。

那个时候叶了了也不气，只告诉她说：她之所以拼命凑钱，并不是说为了让她嫁人。而是想帮她恢复自由身，让她的人生能多个选择，不被一纸契书框住。

后来，年儿便不再管了。只任由叶了了去做，只是她自己也变得如叶了了一般，行事更勤奋了。

如此，一个月后，年儿发现她这月里做出的护肤膏，是平常的一倍之多。叶了了所采的草药亦然。

可喜可贺的是，那一月里，叶了了为了采到更珍贵的药材，去到了平日里没有去到过的地方。而那一去，便采得了数枚硕大的野生灵芝。

而当药材和护肤膏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年儿便如往常一样，拿着那些东西下山去卖了。

那日，年儿是卯时下的山。

按往常情况来说，她应该申时就回来了。

可那日，到了戌时，年儿都没有回来。

一开始，叶了了安慰自己说，应该是因为东西太多，没法在一时半刻内卖完，所以给耽搁了，过一会儿便回来了。

于是，叶了了又等。然而等待亥时，年儿还是没有回来。

这个时候，叶了了便不能再淡定了。

像她们卖药材，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找不到收货的老板，于是只能在大街上摆摊卖。如此，是非常耗费时间的。

有时候货多了，年儿便会干脆就近住个客栈，第二日再接着卖。

只因荆京与仙灵阁相距太远，来回奔波实在累人。此法综合而看，比较划算不累人。

最久的时候，年儿差不多会在荆京待上两天一夜。

而后来，年儿在荆京卖草药卖得久了，与人的交易多了，便得了一个药店老板得照顾。

那位药店老板觉得年儿卖的草药比其他人的都要好，于是便同她做了个长期买卖的约定。

年儿所采得的草药，她直接送到那老板的药铺便可换钱财，不用再摆摊进行售卖。

如此之后，年儿便省下来了不少时间。再没有为了卖完药材，而在“荆京睡一晚，第二日接着卖，卖完才回仙灵阁”的情况出现。一般都是当日卖完，当日便回了。

像今日这样的情况，自那以后，还是头一次发生。

或许，是护肤膏太多了，卖不完，所以回不来了。

这一刻，叶了了只能这样想。

之后，叶了了匆匆塞了几个年儿昨日蒸好的包子，洗完漱，便上床睡觉了。

只不过是大概太过担心年儿的缘故，那一日叶了了睡得并不好。

第二日，叶了了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从床上艰难爬起，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出仙灵阁的门，去到那下山的路，看年儿有没有回来。

然而，山路太过崎岖，重山太过宏伟。她的视线为重山所挡，什么都看不到。

如此，叶了了又艰难的挨过了一日。

第二日，叶了了再也忍不住了。

天未亮便洗漱穿戴好，带着小药下山去了。

这是叶了了第一次下山，因常年在山中采药，早练得了识路的本领。故而走一段从仙灵阁到荆京的路于叶了了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

刚开始走的时候，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后来渐渐走离仙灵山后，路上便零零星星多了几个人。

他们大抵是像她一样，住在远郊。此番是要进城赶集去了。

说实话，叶了了万分的不喜欢此刻行走在人群之中的感觉。

每走一步，喉咙便像是被人扼住一般的难受。全身虚汗不断，一阵阴一阵热，十分难受。

因为被这样不算美好的感觉包裹，叶了了曾一度打起退堂鼓，想不管不顾的便跑回仙灵山。

但是，一想到此刻下落不明的年儿，她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年儿可是她的亲人啊！她不能失去她！她一定要找到她！

于是，叶了了忍着身上的这份不适，继续大步向荆京的方向走去。

路上，叶了了由于太过急于找到年儿，于是雇了一辆那车。

马夫很好，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对她很热情。最重要的是，提出的价钱十分妥当。

上了那车后，叶了了发现那车上点着一股香，闻着很舒服。

她对香的研究并不多，但年儿却是多的，故而她也多多少少能够懂点香的好坏。像她所乘这辆马车点的香，应该是极好的。

马夫驱马车载人，是为赚钱。可这马车之上所点的香如此之好，他辛苦拉她的这一趟都未必赚得回来。

所以在那车上点上好的香，这马夫到底图什么呢？

一瞬间，叶了了登时便觉得不对劲儿！

“马夫！停车！”

叶了了飞速喊停了那车。

但马夫犹如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让那车继续飞奔，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叶了了越觉越不对劲，一个心急，掀开布帘，便欲跳下去。

岂料，未等她开跳，她背后便传来了一股如触了电般的刺痛。

下一刻，叶了了便因那股疼痛昏睡过去，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