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揭露(一)

第447章 揭露(一)

昨夜的夜里,极寒刺骨。

岳千烛被留下听圣上最后的交待。圣上想在年宴之时将所有人都关在年宴现场,拿出一件件可以治罪薛清平的证物,将所有薛党的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岳千烛知道圣上的时间不多,想给未来的君主一个干净的朝堂,可是直接打击掉所有的薛党官员,未免过于一刀切。要知道薛党参与夺储,他们之中是有贪污受贿之人,是有强权压制的官员,但也有为朝廷贡献过力量的人,他们都是迫于强权才不得不在薛党之下谋一条生路。

她是恨薛清平,恨薛党那些借着她岳家为踏板心安理得草菅人命的成员,可她还是能够分得清人品为何。有些人,还是不要因此受到牵连为好。

但是初仁皇帝并不这么想,他想做的事彻底铲除掉国公府。他的王朝,不需要党派夺帝,不需要外戚干政,不需要新的帝王受制于人。

“明日年宴,朕想让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坐在现场,一个都不准离开。”初仁皇帝的眼神可抵挡上千军万马,不留一点情面:“朕会给你松懈手脚的药,你明日下到各杯酒中。朕会给长公主解药,她会看着给别人解毒。”

岳千烛一怔,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圣上的刽子手,还是一个只能听而不能反对的刽子手,任由圣上安排。

岳千烛的犹豫落入初仁皇帝的眼中,他不紧不慢淡淡的说道:“濋儿将兵权交给朕来表达他对朕的忠心。你不想让沐王失去引以为傲的资本,就答应朕。”

“您是拿沐濋威胁臣女?”岳千烛咬着牙。

初仁皇帝轻笑:“不是威胁,是警告。”

初仁皇帝的帝王之威从不会因为父子亲情而减弱:“众人皆伏朕脚下,不需要威胁。”

岳千烛无语至极,是啊,他是帝王,对付她一个小女子何谈威胁。

“您也是这么警告长公主殿下的吗?”岳千烛问道:“用苏侯爷或是苏世子?”

初仁皇帝紧盯着岳千烛,能够反问他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人。

“朕是不会让朕的妹妹因为家人而苦恼。”初仁皇帝算是反驳了岳千烛的问话。

岳千烛不理解,凭什么圣上可以不用家人威胁长公主,而非要拿沐濋威胁她。岳千烛不甘,甚至委屈,她抬头看着虚弱的圣上,突然理解了圣上为何不用苏侯府威胁长公主了。

“圣上,是拿自己的性命威胁长公主殿下吗?”岳千烛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夏艺青如此庇佑圣上,能够同意圣上用迷药这个损人的办法,那就是圣上用他自己威胁了她,而现在能够让夏艺青如此在乎的,就是圣上的健康和性命。

初仁皇帝没有回答她,只是接着说:“明日年宴,朕还会给你岳家最后的交待,沐王妃如果想让岳家具有重回朝堂的资格,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诱惑,岳千烛承认,她心动了。

“臣女想知道,圣上想做到什么程度?”她不想不明不白的违背自己的良心行事。

初仁皇帝看向这紧闭的殿门,不止一次的想象能够与沐映芝一同看江山的模样。可惜,他坐稳了江山,打扮的再多艳丽她都看不到了。芝儿是他江山的开始,亦应该是他江山的结束,有始有终才是对她最好的回答。

“明晚的年宴,就用血流成河来祭奠朕的芝儿吧。”

······

夏沐濋一句一句的听岳千烛借着酒劲说出的事实,心一抽一抽的疼。原来她昨晚经历了这些,圣上给她重压,她却不能说出口,还做了违心的下毒。这本不是她应该做的,这么肮脏的手段她不应该碰的。

父皇不应该让她碰的。

岳千烛喝下最后一口醒酒汤,她知道她已经喝下了带着软筋松骨的毒药,这碗醒酒汤就是解药。除了主位,这桌上有两碗,几位权臣的桌各有一碗,这都是夏艺青准备的,她也只是准备了这些。

他们不仅要头脑清晰,还要铿锵有力,他们才是今晚的主角。

岳千烛感觉到迷药和解药在身体里的发挥作用,她的视线模糊,却一直都看向万里公公还有他身后的四名武将手里端的托盘,直到身体摇晃被某人稳稳的扶住落入他的怀里。

岳千烛是视线从模糊变为清明,抬眼就看见夏沐濋担忧的表情。还好,他没有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

“沐濋。”

“别说话。”夏沐濋点了岳千烛的穴位,轻声说:“你需要缓一缓。这里有我。”

夏沐濋心疼岳千烛,接下来都会由他解决,他不会让她有负罪感。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为了今晚的行动,夏沐濋滴酒未沾,躲避了毒药。他相信不仅是他,凡是今晚想要有动作的人,也是没有喝这里的任何一口酒。

夏沐濋与岳千烛的位置比较隐蔽,再加上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主位,所有没有人察觉出这边的不同。

站在台阶下的万里公公看着药效即将发挥,终于开口:“这几份是圣上为在场的大人们准备的大礼,请大人们往这看。”

说罢,万里公公经过圣上授意来到一侧,依次揭开托盘的神秘面纱。这等秘密之物引得在场的各位纷纷起身好奇,赫然看到托盘上的东西是布料和纸张。就在大家一头雾水的时候,不知是哪位大臣摔倒发出哎呦一声的惨叫,随后惨叫声接二连三,连带着不少朝臣全部跌倒。

不用说,迷药起作用了。

场面一阵慌乱,本想是扶持旁边的人大臣也因为腿软而摔倒到原位,只有少数人没有受影响,面对此景惊慌不已。

“这是——”站在首位的平莱王看向圣上,想问这是什么情况。却被万里公公给拦下来:“老王爷莫慌,这是圣上想让在座的大人们能够好好欣赏这份大礼,特意准备的。”

特意准备就是用迷药?

现场的都是些老狐狸,他们怎么还看不出现在的情况,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看一份“大礼”那么简单了。

万里公公请平莱王坐下,余光看向在座还仅剩下的几位还很精神的大臣。他们中有人是被长公主提供了醒酒汤的人,比如安和王夏恪信与成益侯苏逢磊,还有沐王与沐王妃和两位皇子夏恪群与夏恪勤。

其中还有不饮酒的人,比如乐安世子苏惟和小侯爷岳千炀,还有——今日并未喝酒的薛国公薛清平。

主位下的两位娘娘也都陷入疲软,可是她们的神智非常清楚,不约而同的看向上面镇定自若的圣上,一股不怒自威的凌厉正在越演愈烈。

万里公公碰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回头看向圣上,见圣上向自己点头,于是就按照原计划执行。他请旁边的小宫女们过来,依次将托盘上的东西打开展示在各位面前。

四个托盘上,拿下来展示的东西竟然有十多件。

夏沐濋的怀里抱着岳千烛,两人清楚的看到,展示的正是他们向圣上提供的所有证据。一直拒绝将薛党一行人治罪的的圣上,此时将所有证据展露于此,其心意崭露无遗。

“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

众人虽然没有了力气,但是头脑是清晰的,直接能够看到上面写着字,字迹或是整齐或是凌乱,墨迹有黑有黑红,实在看不清个数。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是——血书!”

众人如平地之雷顿时被轰炸的怔住!血书!是血书!

是血书。

岳千烛依偎在夏沐濋的怀里,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父亲的血书终于可是重见天日,还是在这等场合由圣上一一呈现。怪不得圣上说他会给自己一个交待,如今他正在交待啊。

场面顿时鸦雀无声,或许是血书的出现过于震惊,又或是此时众人需要一个主心骨。他们全都沉默,等着一个人最先开口。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上面的九五至尊。

过了片刻,身为这次年宴的主导人,初仁皇帝皇帝才开口说话:“这里的东西你们看过吗?”

看过吗?自是没看过的。可是谁敢出动静。

“没看过。”还真有人敢发出声音。

众人看去,正是因为四肢酸软而苦苦撑着身体的叶适言。

叶适言盯着被展示的血书与证词,他听说过这些东西的存在,可是他并没有见过。他说道:“微臣相信——很多人都没见过——但——但是——一定有别人看过。”

说罢,叶适言缓缓转头看向一边依旧一动不动,但是不受任何药物影响的薛清平。这一看,不得不让所有人的视线转向薛国公。

薛清平没有中毒药,确切来说他不知道毒药的存在,只是没有喝酒而已。他没想到自己躲过了这一劫,他更没想到今晚圣上竟然毫无征兆的展现出这些血书。

这里面他只知道那块残不上黑红的笔迹,那是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迹,他能够隐约看到上上面的内容,他很肯定这就是当年岳凌自证清白写下的血书。

想来,今日的年宴不是年宴,而是给他薛清平的鸿门宴。

薛清平站起身来,面向圣上拱手道:“老臣不知叶尚书何意,还请圣上明断。”

这个时候还要踩一脚叶适言,叶适言心里不屑,只是心里再不愿也要受到迷药的禁锢。

初仁皇帝轻轻提起嘴角:“朕断不断不要紧,要紧的是要给各位爱卿解释这是些什么东西。苏侯,你来说。”

一直气定神闲喝着醒酒汤的苏逢磊应下,站起来走到殿前,站到第一个宫女面前依次给在场的同僚们介绍。

这些不识别的。正是可以一一摧垮薛党的重要证据。

先是关于岳家案。

六年前薛清平主审岳凌叛国案的证词和岳凌通敌叛国的“铁证”,岳凌自证清白的血书,严易主导翻案时候的证词,夏恪信监审时呈交唐路模仿夏沐濋的笔迹写给岳千烛的信件,岳千烛从唐路那得到的伪造通敌罪证的证词。

继而是薛党的罪证。

六年前贪污淮南赈灾银两的账本,为了填补亏空强行迎娶岳家小姐岳千烛的请婚,私下毒害岳凌之子岳千炀的樱富证词,贪污受贿尽千两白银的渠道明细,陷害元帅沐映行的证据。

而后是薛清平。

手下之人刺杀沐王夏沐濋的卷宗,军改重用鲁朝细作兀察至萍地边境的调遣令,结党营私的账本,欺上瞒下的证据,纵容膝下之子薛谟对沐王府的刁难过盛的证词。

最后是宣蓉殿。

指导皇子夺储事实,大皇子原太傅迟平与鲁朝二皇子唐封的私下往来的信件,德妃薛素美命迟平绑架沐王妃物证和证词。

桩桩件件直指薛党。

薛素美不可置信:“圣上!”

夏恪群起身下跪:“父皇!”

岳千烛已经从苏侯的介绍中渐渐恢复了力气,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展示的所有证据,她以为只是血书和账本就能够治薛党的罪。

她没想到,圣上会记得自己被赐婚给夏恪群的原因来自于薛党的贪心,千炀的被毒害是樱富对薛清平分功劳不平等的报复,沐濋被追杀是因为鲁朝细作兀察奉了唐佑之命,自己被绑架是因为薛素美的挑拨离间,沐王府被黔地禁足期间被薛谟以下犯上。

原来圣上都记得,只是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而已。他是真心疼爱沐濋,真心想要给自己最后的一个交待。

岳千烛看向旁边的夏恪勤,不用说,那封迟平与唐封往来的证据是他交给圣上的。他最后还是用了这个底牌要将大皇子打的毫无反击之力。这也就说明,岳千烛编造的谎言已经被戳破,她曾经女扮男装的事还是被圣上知道了。

“圣上!上面的东西都是胡编乱造!”薛素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顾妆容的爬到金椅下,恳求:“请圣上明鉴!”

什么兀察是鲁朝细作!什么迟平与鲁朝皇子唐封私通信件!他们通通都不知道!

兀察?

这次轮到夏沐濋与岳千烛一同看向的斜对面的夏恪信,后者只是微微一笑不做任何回应。

夏沐濋:“······”

岳千烛:“······”

这种被耍了的感觉怎么这么强烈!夏恪信一定一早就知道兀察就是细作,但是他不说!

薛清平对待这些罪证一直都是无动于衷,即便是这些东西都被圣上拿出来,他都敢保证自己能够保住这条命,直到兀察的身份,迟平与唐封的关系,自己与唐路的关系被揭穿后,他才震惊到!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的总结就是四个字。

通敌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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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摘梨花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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