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寒
傅应欢麻木的移动视线,看着那门框掉石灰,紧接着一个中年女人粗噶的声音响起,“臭丫头,快把门打开,不知道我今天会过来吗?”
傅应欢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日期,确实是过了一个月时间,到了每个月妈妈来要钱的日子了。
她没有动静的这一会儿时间,门被人从外头踹开,门口站着一个身材肥硕面带油光的中年女人和一个满脸阴邪、胡子拉碴的男人。
男人才把腿放下,很显然刚才急促踹门的就是他。
那个中年女人是她的亲妈李秀梅,那个男人是她的亲弟弟傅应龙,只比她小三岁。
李秀梅拉开傅应龙,率先从门外走进来,丝毫不客气的走到傅应欢放钱的盒子那里,把盒子从床底下拿出来,而后打开盒子数钱。
十几张红色钞票加一些零钱,一点都不厚,她很快就数完了,长满横肉的脸上浮现出浓烈的凶狠,绿豆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傅应欢,仿佛她看着的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是什么杀父杀母仇人。
“怎么才那么点钱?你是不是出去大手大脚的花了?”
盒子里钱的数量和上个月相比只少了5元钱而已,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每次李秀梅来拿钱,总要闹上一出,把她贬低到尘埃里,贬得一无是处,再带着傅应龙离开,这次少的这5元只是刚好给了她借题发挥的理由。
傅应欢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不反抗不说话,在李秀梅眼里就成了好拿捏,好摆布,刚好出门的时候她在老公傅大洪那里受了气,现在可以在这个臭丫头身上发泄出来。
这么想着,李秀梅把钱揣进兜里,对着傅应欢冲过去,几个大巴掌呼到了傅应欢的脸上,用的力气大到她鼻血一下子流了出来,口里的牙齿也松了几颗,鲜红的血从嘴角溢出,一张脸看着就触目惊心。
李秀梅用力抓着傅应欢的头发,一边打一边怒斥,“好你个败家玩意儿,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长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还敢乱花钱,我今天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
在面对李秀梅的暴行时,反抗只会得到一顿更加残暴的毒打,傅应欢抿紧了唇,把口里的血咽下去,而后闭上眼睛,任由李秀梅在她身上拳打脚踢。
她这一刻突然想起了吃午饭的时候看的那个视频,视频里的几个女孩受到了几个男人残暴的对待,她们可以报警,可以得到警方的保护,自己呢?
施暴的人是自己的母亲,自己可以报警把母亲送进警察局吗?
她不能,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一个母亲二字,就足以压得她一辈子都不能反抗。
否则她又会像六七年前一样,李秀梅来问她要钱,她想去医院看病没有给,结果李秀梅闹到了她工作的地方,让她那份还算可以的工作直接没了,离开的时候同事还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仿佛她罪大恶极一般。
之后的几份工作也是一样,只要她少给了李秀梅一分钱,李秀梅就会到她上班的地方闹,而那些和她相处得还行的同事纷纷站在了李秀梅身后,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她,说她不孝顺,赚了钱连父母都不照顾,说她不配为人。
她们只看到了李秀梅如何哭穷,如何指责她,却没有看到李秀梅在背地里左右开弓的打她,有一次打得狠了,她的一只耳朵直接聋了,眼睛也视物模糊。
身体残疾以后,不等李秀梅去她上班的地方闹,老板都会看她不惯,将她辞退。
不停的找工作,不停的被辞退,每个月还要节省节省再节省,然后把所有钱留下来让李秀梅拿走,她的人生带着无尽的黑暗,看不到光明,所以她渐渐的开始社恐,不愿意和别人接触,害怕别人的目光和言语,性格也变得木讷,逆来顺受的。
此刻的她只能等,等着李秀梅打累了,今天的事情也就过去了,等到下次发工资之前,她可以过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李秀梅今天的火气格外的大,打了傅应欢十几分钟,见人都不反抗,冷笑一声,开始上脚踹,一边踹一边骂,什么难听骂什么,骂得附近的几户都听不下去,纷纷打开门来查看情况。
直到她骂傅应欢十八岁的时候大半夜的不及时回家,就是活该被人拉进小树林的时候,傅应欢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反应,痛苦不堪交织在她的眸光里,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站起身推了李秀梅一把,用力吼道:“你闭嘴。”
李秀梅摔了个大屁墩,呲牙咧嘴的从地面爬起身,原本平息一些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好呀,你还敢推老娘,你有胆子勾引男人做出那挡子事儿,还不兴人说吗?才成年就不洁身自好,到处勾引男人,当初要是知道你是这么个不知羞耻,还不孝顺的东西,我就应该将你按屎盆子里淹死。”
十八岁那年是傅应欢一辈子的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旧事被李秀梅提起,那一日的悲惨遭遇陡然浮现在脑海里,她蹲下身捂着耳朵,不停的摇着头哭喊着,“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妈妈,我以后乖乖听话,再也不会少一分钱,你别再说了。”
李秀梅就乐意看傅应欢痛不欲生的表情,也不动手了,嘴皮子叭叭得更欢了。
傅应欢绝望的看着李秀梅,目光再扫过门外围观的邻居,浓墨的黑彻底断绝了她向往光芒的心。
她再也受不那些言语侮辱,猛地起身向着一边的墙壁撞去。
只听一声沉重的闷响,傅应欢的世界安静了,她身体滑落,脸朝地的趴在地上,鲜红的血从她头顶涌出,围观的人见闹出了人命,都忍不住回避。
生活在这狭小筒子楼的,生活条件都不太好,可也没有谁像这个可怜女人一样,三十岁的年龄,顶着一张五十岁的脸,骨瘦如柴的,每个月都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抽血扒皮。